第52章 第 52 章
001
仲秋晨脑子里乱哄哄的, 像是填塞满了无数东西，又像是一片空白。
他手脚冰凉，有那么瞬间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莫安森知道了, 莫安森……
仲秋晨不敢去想象莫安森现在都在想些什么，是害怕、避讳又或者满心杀意？
“唔……”委屈的低吟从身后传来，那小丧尸可怜巴巴地看着仲秋晨，仲秋晨真的不喜欢他的小风扇吗？
仲秋晨没有回头，被那一声低吟刺激得清醒过来的他僵硬着身体向着莫安森那边走去，这次他不用伪装，他冰冷的手脚本就僵硬得都伸展不开。
那短短两百米的距离近乎用掉了仲秋晨所有的力气，走到莫安森面前时他手脚都发软, 仿佛刚刚跑了几十公里。
来到树林边，看着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莫安森, 仲秋晨都有些没勇气抬头去看莫安森的脸, 因为他害怕在莫安森脸上看见戒备和紧张, 他不想被莫安森害怕。
“你去车站做什么？”莫安森问。
仲秋晨微微抬头看去, 没看莫安森的眼睛，“那边有地图。”
莫安森反应过来, 他点点头。
莫安森他们之前去起源地时并没有走旅游区而是走的高速路, 旅游区里的路线莫安森也不清楚, 想要以最快速度离开旅游区去高速路口那边, 找地图看地图是最简单的办法。
“找到了吗？”
仲秋晨点点头，“背下来了。”
空气有片刻的静滞。
“我看你太久没回去, 所以过来看看。”莫安森解释。
“嗯。”
莫安森转身向着他们藏身的地方走去, 仲秋晨跟上。
走在莫安森身后, 看着黑暗中莫安森的背影, 仲秋晨一颗心愈发冰凉, 莫安森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穿过树林，回到他们的车子旁，不等两人开口，晨夏和晨小晨就凑了上来。
“怎么这么久？”晨夏目光担忧。
“前面的路很多，我找地图研究了下路线。”仲秋晨解释，他看了看脚下，找了一处草稍少的地方，从旁边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旅游区占地面积很宽，囊括了五座山头和好几道山谷，上山下山的路无数，山路蜿蜒盘旋，路也就跟着错综复杂。
离开旅游区的路在他们对面的山后，要从这边过去那边，需要穿过他们面前的广场，再爬上对面那座山，从山腰上下去，再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就是他们要去的高速路口。
路并不长，开车也就两三个小时，若算直线距离那就更短，走过去可能都用不了一个小时。
但他们面前就是广场，对面那座山上有两条漂游道、一个瀑布观景台，山顶更是无数庙宇、商店、旅馆。
“……不太可能绕过去，这附近的山里到处都是丧尸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穿过去。”仲秋晨总结。
病毒是在夏季爆发，当时是旅游高峰期，这旅游区又大，平均每天客流量少说都得八/九万。
病毒爆发后旅游区所有的人都往山里跑，但更多的是没来得及跑掉的，那些丧尸大部分都被留在了山里，就算往少了算，这几座山里也得五万上下的丧尸。
面对这结果，车子旁四人都不由皱起眉头。
“难怪吴悠要拉我们下水。”晨夏道。
这种情况下，没有莫安森，一旦他们不小心惊动丧尸必死无疑，就算不惊动丧尸想要安全绕过去也几乎不可能。
“今晚先找地方休息，养足精神，明早再说。”莫安森道，天色已晚，之前几天他们又一直忙着赶路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几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晨夏和晨小晨纷纷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
“对了，薛二维发烧了。”晨夏道。
仲秋晨看去。
薛二维再次昏迷之后就一直没醒过，他们给薛二维喂了些水，也试图叫醒薛二维，但薛二维昏得很沉。
“我有药。”仲秋晨说着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药袋，他药袋里的药已经所剩无几，退烧药消炎药更是只剩几颗。
拿了药和水，仲秋晨来到被放在车子旁边的薛二维身旁蹲下，一靠近薛二维，仲秋晨眉头就皱起，薛二维的情况有些不对。
薛二维脸色胀红，眉头紧蹙，额头满是汗水，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痉挛着。
跟过来的晨夏看见，眉头也皱起，“他刚刚都还好好的，只是有些发烧。”
仲秋晨伸手摸了摸薛二维的额头，薛二维额头烫得吓人，甚至都已经超出普通高烧该有的温度。
感觉着掌心的高温，仲秋晨第一时间想到之前莫安森觉醒那次，那次莫安森也是这样，身上烫得惊人。
“他好像不是发烧……”仲秋晨有些不确定，莫安森那次是因为觉醒，薛二维难道也是？
莫安森蹲下，他检查了下薛二维的情况，见薛二维浑身滚烫，他显然也想起之前的事，脸上都是惊讶。
“会不会和柳师恩有关系？”莫安森猜测。
柳师恩有能力，虽然她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至今都还没完全弄明白，但薛二维之前都好好的，被柳师恩控制之后就变成这样，两者有联系的可能性很大。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也都有惊讶浮现，但他们却并没太过惊讶。
随着仲秋晨能力的觉醒，跟着觉醒的特殊存在会越来越多，安仁、柳师恩、莫安森这些拥有能力的人类如果是第三类，那他们这种存在自然也会跟着越来越多。
知道薛二维可能是要开始觉醒，晨夏和晨小晨甚至松了口气，因为这也说明仲秋晨的能力确实在不断觉醒。
仲秋晨迟疑一瞬，把手里拿着的退烧药和消炎药喂进薛二维嘴里，又喂他喝了些水。
喂完薛二维，几人稍作商量，带着车子和薛二维顺着树林河广场的交际处移动，在左边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处靠近树林的屋子，作为今夜扎营的地点。
广场周围一圈都是商业建筑，大部分的建筑楼层都不高，最高也就五六层，更多的是三四层的平楼。
他们找的那屋子就是栋三层的小平楼，一楼改成了商铺，卖纪念品，二楼三楼是仓库也是店家的家。
从后门进去，堪堪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底楼商铺后，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穿过楼道，上到二楼，莫安森打开房门，门才推开众人就被屋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屋里有一具已经风干的尸体，那人悬挂在客厅挂风扇的挂钩上，不是被丧尸咬了之后被人挂上去的，而是自杀。
那人应该是这家店的主人，病毒爆发时他应该在二楼，因此逃过一劫，但短暂的逃脱并没能让他得到拯救，弹尽粮绝后他被绝望吞没，最终选择了自我了结。
莫安森漠然把门关上，带着几人向三楼而去。
这样的情况他们不是没见过，不是每个人都能逃掉，不是每个人都能活下去，更多的人变成了丧尸、自我了断或者死在人类手里。
三楼是仓库。
这家店卖的是纪念品，大多都是些挂坠、扇子、摆设类，东西都不大，一箱一箱装着，摆满了半间屋。
进了门，仲秋晨把薛二维放下后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安全，他回到薛二维身边。
薛二维的情况并没有因为吃了药而得到缓解，他手脚反而痉挛的愈发厉害，身上的温度也越发的高。
“他这样能行吗？”晨小晨不确定。
“你之前也这样？”晨夏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看了眼薛二维，摇头，他当初也处于高烧的状态，当时的他意识模糊进入一种怪异的状态，但他手脚并不会痉挛。
“明早再看看，如果还不行……”晨夏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事实上就算明早还不行他们也毫无办法。
黑暗中，仲秋晨又喂薛二维喝了些水后，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晨夏想到什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拿出来打开，被他装在背包里的那三只鸡完全没了之前的精神抖擞，被放出来时都快翻白眼。
晨夏试图让其中一只鸡站起来，但他一放手那只鸡就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热中暑了。
看着它们奄奄一息的模样，晨夏心痛坏了。
“要烤来吃吗？”晨夏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喉结本能滑动了下。
晨小晨起身，想着仲秋晨觉醒的事，他小小的脸上都是兴奋的笑容，就当是庆祝了，“我去找柴火，再不吃就闷死了。”
听说要烤鸡，晨夏兴致勃勃，赶紧张罗。
晨小晨动作很快，没片刻就从楼里找出一堆木块竹子，他抱着那一堆东西上来时，晨夏已经把门窗关好在磨刀。
仲秋晨和莫安森没有过去。仲秋晨看着两人兴致勃勃地忙碌，莫安森漫不经心，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仲秋晨身上。
血流出来时，嗅着空气中那猩甜的味道，感觉着莫安森的视线，仲秋晨竭力控制，但喉结还是忍不住地滑动了下。
知道确认自己比起煮熟的鸡肉更喜欢血腥味，仲秋晨身体紧绷了片刻，旋即便是破罐子破摔地放松。
他被感染了病毒，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莫安森说，现在好了，不用再烦恼。
仲秋晨没理会什么都不说却一直看着他的莫安森，起身去帮忙。
丧尸嗜血，也具有趋光性，他们不敢折腾太久，去掉鸡身上掉不能吃的部分后立刻就烤了起来。
三人都是第一次亲自动手烤鸡，火候没控制好，表皮烧焦，里面的肉有些地方却还带着红。
仲秋晨并不介意，他甚至觉得那些没熟透的肉比熟透了的更加好吃，吃光自己那份不说，他赌气似的把莫安森那份里没熟的部分也全拿来吃了。
他就是感染了病毒，他就是已经不正常，他就是要变成丧尸了，莫安森要怕就怕吧！
吃饱喝足，仲秋晨没理会莫安森，又看了看薛二维后，他背对着莫安森躺下。
三楼防盗做的很好，夜里无人守，一群四人很快睡着。
翌日四点多，天亮，仲秋晨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薛二维。
薛二维依旧没醒，且情况非常糟糕。
他身上的温度已经烫手，痉挛也并未停止，情况甚至比昨天更严重。
面对这情况，三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晨夏和晨小晨并没经历过也没见过人类觉醒，莫安森倒是亲自经历过，但他的经验这时候显然用不上。
“要现在出发吗？”晨夏问。
他们倒不介意背着薛二维走，反正更麻烦的是那辆根本无法掩藏的大卡车，但薛二维这情况显然不适合移动。
“再等等，十点出发，而且我们还得先弄清楚该怎么走。”莫安森稍作思考后道。
“我再去探探路，看能不能找到更隐蔽的路线。”仲秋晨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莫安森起身，“我去。”
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他看了眼态度坚决的莫安森，没说什么，又坐回地上。
莫安森其实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他如果想害他们他早就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
莫安森下楼。
仲秋晨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建筑外。
仲秋晨强行把注意力从莫安森身上转移到薛二维身上，他朝着薛二维看去。
薛二维因为高烧嘴唇已经泛白干裂，他们之前喂他喝了不少水，但都没什么效果。
莫安森去了很久都没回来，但外面也并无动静，想来应该是为了找路绕的比较远。
莫安森不用他们担心，但薛二维情况却肉眼可见的更加糟糕。
九点多时，薛二维身体不再抽搐，身上的高温也开始快速下降，同样跟着不见的还有他身上的生气，就好像他正在缓缓死去。
仲秋晨发现不对后试着叫醒薛二维，但一点用处都无，薛二维昏睡不醒。
“他可能本来不会这么早觉醒，应该是被柳师恩的控制刺激到，再加上坠崖身体重伤和精神重创，所以提前觉醒了。”晨夏分析。
晨夏分析得很有道理，但这毫无作用，薛二维体内的生气依旧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看着这样的薛二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坐在一旁看着的仲秋晨本能地朝着身旁看去，只有莫安森才能让他安心。
回过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仲秋晨才想起来仲秋晨出去探路还没回来的事，以及莫安森拒绝他去探路防备着他的事。
仲秋晨心口一沉，他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回薛二维身上。
薛二维是被柳师恩刺激所以提前觉醒的，柳师恩或许有办法？但柳师恩已经死掉……
仲秋晨蓦地想起他之前把柳师恩“吃”掉的事，那时候他吓了一跳，事后他检查过，柳师恩还活着，但自从“吃”掉柳师恩后，一直萦绕在他腹间的饥饿感确实消失不见，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有种强烈的饱腹感。
一个荒唐的想法浮现在仲秋晨脑海中，他“吃”掉的可能不是柳师恩，而是她身上的什么其它东西……
如果他能“吃”掉，那他能还回去吗？
仲秋晨看向薛二维，在看见薛二维已经一片死白的脸后他所有迟疑都消散，他伸手抓住薛二维放在身侧的手，缓缓闭上眼。
他不知该怎么办，之前的“吃”也并不是他主动的。
仲秋晨试着用感知力去感知薛二维的情况，几乎是他这念头浮现的瞬间，薛二维的状况就清晰地展现在他脑海中。
薛二维确实在觉醒，但这一切在预料之外，他的身体还没准备好，他又受了伤，他体内觉醒的力量不足以冲破限制。
几乎是毫无阻拦的，在仲秋晨希望薛二维能突破能活下去的念头浮现后，那一层薛二维无论怎么努力都冲破不了的限制就如同一层纸般被轻易捅破。
“唔……”剧烈的吸气声传来，之前已经一脸死白的薛二维挣扎着开始大口喘气，然后是猛烈地咳嗽。
仲秋晨连忙睁开眼看去，薛二维已经睁开眼，他像是被呛到，身体蜷曲成一团侧过身去猛咳，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薛二维！”仲秋晨赶紧帮忙顺气。
薛二维一口气咳了两三分钟，直到把自己都咳得喘不过气来，他才又缓缓放松身体昏迷过去。
这一次，薛二维情况明显有了好转，他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看着这样的薛二维，仲秋晨狠狠松了口气。
一口气吐出，仲秋晨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张脸逐渐惨白。
先是“吃”掉柳师恩，然后是帮着薛二维突破，一般的丧尸能做到这种事吗？
仲秋晨低头看向自己刚刚抓住薛二维手的手，可他如果不是丧尸那他又是什么？
消失的一年，独臂丧尸地寻找，腾蛇的讨好追随，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临到关头又被仲秋晨强行压下，他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敢去想。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他的父母和海茵……
仲秋晨白着一张脸，把视线从薛二维脸上移开，他可以自己找事做，也是这时他才想起屋里还有两个人，晨夏和晨小晨。
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朝着两人看去。
晨夏一脸庆幸，似乎正在为薛二维的好转而开心。晨小晨低着头，注意力并不在薛二维身上，但也不在他身上。
知道两人并未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异常，仲秋晨紧绷的身体放松，手脚都因为刚刚的紧绷而酥软无力。
避开仲秋晨紧张地打量，晨夏和晨小晨在仲秋晨看不见的地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兴奋浮现，他们太过兴奋，以至于两人瞳仁中都不受控制的有黑色的纹路浮现。
树林中。
远远看着就在树林尽头的建筑群，知道他们已经进入旅游区，吴悠松了口气，精神也为之一振。
“你，去前面探探路。”吴悠回首指向瘦高个，在树林中马不停蹄地追了两三天，他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他手上伤口一直没能痊愈，他脸上都是疲态。
被命令，同样一脸疲态的瘦高个抬眸看了吴悠一眼。
吴悠转动脑袋寻找能坐下休息的地方，脑袋转了一圈没看到地方他眉头皱起，“找个地方给我坐。”
瘦高个看了一眼身旁其他三人，把端在手里的枪背到肩上，他把自己背上背着的背包取了下来扔在地上。
吴悠紧皱的眉头舒展几分，走过去就要坐下，他腿还没来得及弯曲，瘦高个就猛地拽住他领口。
吴悠看去，“你干什么——”
吴悠话未说完，腹部就被接连捅了三刀。
察觉着肚子上传来的冰凉感，吴悠大脑迟一步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瘦高个，“你……这混蛋……”
瘦高个嘴脚勾了下，抬手又是两刀。
捅完人，瘦高个推开吴悠。
吴悠站在背包前，被推，脚被背包绊到，向后趔趄两步后跌倒在地。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吴悠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
他总算反应过来，他肚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一同传来的还有无尽的恼火。
吴悠红着一双眼看向其他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
瘦高个看了看自己沾着血的手，甩了甩手，走向吴悠。
一旁其他三人看见这一幕，眼中也都是惊讶，但迟疑一瞬后三人却并未动手，而是静静看着。
“你们这群混蛋……”吴悠明白过来，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
瘦高个大步跨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后颈。
吴悠奋力挣扎，试图挣脱，但右手受了伤肚子上又是好几道血淋淋伤口的他，根本不是瘦高个的对手。
瘦高个刀子横在吴悠脖子上，用力一抹，吴悠奋力挣扎的身体立刻泻力，他瞪大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缓缓倒地。
临失去意识之前，吴悠眼前浮现出仲秋晨那张脸，仲秋晨之前说过，他想要活下去没有错，但他不应该算计他身边的人。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莫安森、薛二维为什么都对仲秋晨特殊，哪怕仲秋晨只不过是他们在半路捡的一个幸存者，但这一刻他却突然有些明白。
如果仲秋晨在这，他绝不会光看着不管。
他本来有机会站在仲秋晨身边，但他放弃了。
瘦高个抬脚在吴悠临死都没能闭上的眼上踩了一脚，还碾了碾。一想到自己曾经被吴悠呼来喝去，瘦高个眉宇间就忍不住多出几分狠戾。
他本来以为吴悠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吴悠认识莫安森、仲秋晨和他们有交情，最重要的是他有证，而他们需要证，结果没想到吴悠就是个没有脑子的废物。
他甚至连广义都不如，广义虽然脾气性格不好但他好歹有脑子，吴悠倒好，拉着他们得罪了仲秋晨、莫安森不说，还在廖如父那也没讨到好，弄得他们两头不是人。
就这，吴悠还真就把自己当皇帝了，成天对他们呼来喝去，走路要人护送，吃饭要人递筷子，就连坐个凳子都要人拉开。
瘦高个收回脚，冷笑一声，蹲下去搜吴悠的身。
几乎是马上他就在吴悠胸前的口袋里找到了那小本子，看着轻易就得手的证，他忍不住再次冷笑。
瘦高个起身，看向身旁其他三人。
面对这变故，三人对视一眼，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瘦高个手里拿着的小本本。
乐园只认证，不认人。
瘦高个勾了勾嘴角，毫不忌讳的当着三人的面把证放进自己胸口的袋子，“莫安森他们现在不会搭理我们，廖如父他们琢磨着弄死我们，如果到不了乐园，那一切都是白搭。”
听着瘦高个的话，其他三人对视一眼。
下一刻，三人都收起眼中的贪念。
他们确实都想要那证，但那证也要他们活着回到乐园才有用，在乐园之外那证毫无用处不说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其中一人问。
同样的树林中，另一侧。
莫安森带着一头薄薄的细汗走入树林，顺着树林走向他们歇脚的那间店铺。
上到三楼，进门，莫安森第一时间就看见已经坐起来的薛二维。
莫安森挑眉，薛二维没事了？
“莫队。”薛二维完全不复之前被柳师恩控制时的精神抖擞，他虚弱地靠在墙壁上。
莫安森颔首，看向一旁的仲秋晨，薛二维成功觉醒了？
“他才刚醒。”仲秋晨轻轻摇头，旋即看向薛二维，“除了身上的伤，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薛二维茫然，“嗯？”
他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快散架，特别是他脱臼的那条腿，痛得他想死。
仲秋晨打量薛二维，薛二维少有的虚弱沉默。
看了薛二维片刻，见薛二维确实没什么不同，仲秋晨只得放弃，也许是他们误会了，又或者觉醒成功后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异常？
察觉到仲秋晨的打量，薛二维睁开眼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脸色发白，眉眼间更是带着几分疲惫，看着像是整个人都虚弱无力。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薛二维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难看几分，他想起之前柳师恩让他杀了仲秋晨的事，“仲秋晨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是柳师恩跟我说让我杀了你……”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柳师恩让他杀了仲秋晨他就信了，事后想想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听着薛二维焦急地解释，仲秋晨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薛二维误会了，他脸色难看不是因为受伤，“我没事。”
帮薛二维突破限制后，他才因为“吃”掉柳师恩而饱了的肚子很快就又开始饿起来。这次比之前更饿，就好像他已经十天半个月滴水未进，饿得他手软脚软脑袋都晕沉沉。
薛二维看看仲秋晨，还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
仲秋晨欲要解释，可他根本无法解释清楚，想想，他勾起嘴角，“恩恩。”
薛二维愣了愣，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幽怨地看着仲秋晨，仲秋晨变坏了，以前的仲秋晨不是这样的。
“哈哈……”一旁晨夏听见，反应过来，毫不客气的当着薛二维的面笑了起来。
听着晨夏的笑声，晨小晨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看仲秋晨再看看晨夏和晨小晨，薛二维都郁闷。
郁闷着，薛二维想想又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
仲秋晨以前绝对不会跟他开玩笑，他连话都少，现在仲秋晨能跟他开玩笑，这是不是说明仲秋晨已经把他当朋友？
003
“路探得怎么样？”晨夏看向莫安森，莫安森早上五点多就离开，现在都快十点才回来。
被提醒，众人想起这事，纷纷看过去。
莫安森走到仲秋晨身边坐下，他从一旁昨夜烤鸡的木炭中找出一块没烧完的棍子，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先是把广场和几座山的大致位置画出来，随后又把他们所在的位置和高速路口的位置画了出来。
“前面的路我们可以顺着广场绕着走，广场周围的丧尸都被吸引到了瀑布边，我们夜里走，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到了山脚下后我们不能走山里的主路，要避开主路绕着走，树林里也有丧尸，但问题不大。”
“最大的问题是下山的那段路，下山的那条路通往高速路口是离开旅游区唯一的车道，病毒爆发的时候很多人都往那边跑，所以那一条路上到处都是车子，丧尸也非常多，多到完全没有办法避开。”
莫安森环顾几人一圈，视线最终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对上莫安森的眼，怔了下，本能避开。
莫安森看见，嘴唇翕动。
“那怎么办？”薛二维眉头皱起，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没有办法离开旅游区。
“我看了一圈，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坐缆车。”莫安森手里的木棍在他们面前那座山顶的位置点了点，山顶的位置有缆车，缆车通向旅游区大门那边，是一条从大门口进山的捷径。”
仲秋晨按照莫安森说地思考了下，缆车下山很快，如果能顺利到达旅游区门口，那确实可以为他们节省相当长一段路的麻烦。
但同样的，代价也很大。
缆车能不能启动是个问题，一旦缆车启动，无数车厢在天空移动，那动静足以吸引来附近山里所有丧尸在下方围观，缆车最下方的通道口更加会是重灾区，肯定会被团团包围。
“通道口的丧尸我负责解决。”莫安森看着仲秋晨微皱的眉头，不用问也知道仲秋晨在想什么，这是他们这一路下来培养出的默契。
仲秋晨本能看去。
“只要能上高速路，那问题就不大。这边的丧尸速度没有起源地的快，只要到时候车子能顺利启动我们就能跑掉。”莫安森道。
仲秋晨移开视线，“那就好。”
莫安森再次被避开视线，他身体本能地朝仲秋晨前倾，欲要询问，话未出口他就听仲秋晨再一次问道：“缆车还能启动吗？”
“我看过，没有明显损坏，应该能。”莫安森点头。
“那天黑就出发？”
“嗯。”
商量完，莫安森再次张嘴欲要继续之前的话题，他话未出口，仲秋晨已经侧过头去和旁边晨夏和晨小晨说话。
剩下两只鸡已经奄奄一息，这种天气如果真地闷死了那估计也不能吃了，接下去的一路又至关重要，到时候他们根本没心情再去管这个。
晨夏和晨小晨也不知道在乐呵个啥，兴致非常高，欢天喜地的就又去找柴禾杀鸡，要烤鸡。
和之前不同，这次晨夏杀鸡时仲秋晨没再避讳，而是直接过去蹲在一旁看着，他早就已经饿得两眼发绿，嗅见空气中的血腥味他口水都快流出来。
一次烤两只鸡，晨夏手忙脚乱，一只鸡烤得稍熟，另一只连之前那只都不如，半生不熟。
仲秋晨并不介意，吃得格外香。
吃饱喝足，缓解了那让他头晕目眩的饥饿感，仲秋晨找了远离莫安森的位置躺下。他们夜里要上山，没时间再睡觉。
躺下，仲秋晨却睡不着。
躺了许久依旧没能睡着后，仲秋晨睁开眼看了看屋里其他人。
晨夏和晨小晨不知道在兴奋个啥，睡着了嘴角都勾着。薛二维伤得太重，睡得很沉。
莫安森没睡，正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那样看他看了多久。
仲秋晨怔了下，翻了个身，背对莫安森。
他背后传来动静，莫安森似乎起身走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仲秋晨身体本能紧绷，他闭上眼睛，要装睡。
莫安森在仲秋晨身旁坐下，靠着墙，侧头看向打定主意要装睡到底的仲秋晨。
看着仲秋晨那气呼呼的样子，莫安森哭笑不得，也万般无奈。
他伸出一根手指，摸摸仲秋晨的脑袋。
仲秋晨一动不动。
他再伸手，摸摸仲秋晨的额头。
仲秋晨依旧不动，他睡着了，莫安森别烦他。
莫安森好笑，他再一次伸手，这次他轻轻碰碰仲秋晨的鼻子。
几乎是他手指碰到仲秋晨鼻子的瞬间，仲秋晨就猛地睁开眼，并且一把拍开他的手。
仲秋晨凶巴巴地瞪着眼，他龇牙裂嘴大有莫安森敢再招惹他他就咬莫安森的架势，莫安森不是都知道了，他不正常，他能和丧尸交流，他还会模仿丧尸，他嗜血，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丧尸！
莫安森并没被吓到，他伸手去抓仲秋晨放在身前的手。
不等莫安森的手靠近，仲秋晨就一把把他的手拍开，仲秋晨还故意在空中咬了一口，要吓唬莫安森。
看着炸着毛凶巴巴要咬人的仲秋晨，莫安森愈发好笑，他再次伸出手，这次他没有给仲秋晨把他手拍开的机会，他在仲秋晨伸手拍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仲秋晨的手，把他的手紧紧捏在掌心里。
手被抓住，仲秋晨立刻挣扎，莫安森别挨他！
莫安森不是怕他吗？那还碰他做什么，他就不怕他传染病毒给他？
“我养鸡养你。”莫安森道。
仲秋晨愣了下，没听清。
“我养鸡给你吃，我养你。”莫安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听清莫安森在说什么，听明白莫安森的意思，仲秋晨鼻子一阵发酸，那酸涩的感觉太过浓郁强烈，都从他的鼻子一路酸到喉咙酸到心里，让他眼睛都发烫。
仲秋晨动了动自己被抓住的手，但这次没有了之前的坚决和大力，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后他就不再挣扎，任由莫安森握着。
莫安森捏紧仲秋晨的手，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仲秋晨的手都捏断。
“到时候我多养点，这样你每天就都有得吃。”莫安森轻声道。
他主动要求去探路不是为了躲避仲秋晨不是因为害怕，他只是被吓到。
这种吓到不只是单纯的惊讶，也因为他无法想象仲秋晨终有一天会失去理智变成一只货真价实的丧尸，青白腐烂的皮肤，迟钝呆滞的眼神，他无法想象那样的仲秋晨。
看到仲秋晨和一只丧尸比划看着仲秋晨和一只丧尸说话时，他是真地吓了一跳。
他早就察觉仲秋晨和普通人有些不同，仲秋晨的体能好到异常，离开起源地之后那种异常甚至见长，现在的仲秋晨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反射神经都好到不像个人类。
他也看出仲秋晨不太喜欢普通食物，似乎格外喜欢肉类，好像还有点嗜血。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仲秋晨可能和他一样，是因为仲秋晨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他之前甚至旁敲侧击问过仲秋晨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研究院呆过。
病毒并不具备潜伏性，一旦沾染病毒十秒内就会变成丧尸，这是常识，所以他想过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
之前仲秋晨说过和他接吻会变成丧尸，莫安森一直以为那是仲秋晨在开玩笑，他当时甚至觉得仲秋晨可爱，也不知道仲秋晨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莫安森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红彤彤的眼睛，他之前确实被吓到，但他现在已经想清楚，不管仲秋晨变成什么样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依然会喜欢仲秋晨。
莫安森放开仲秋晨被他捏到发白的手，和仲秋晨十指紧扣，“你想回起源地吗？”
侧躺在地上的仲秋晨点点头，再点点头，他眼眶滚烫他视线已经模糊，他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眨眼。
“那我们就去起源地。”莫安森想了想，很快有了大概规划，“你安全屋外不是有个挺大的停车场？我看那地方养鸡挺合适。”
仲秋晨想象了一下那场景，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他眼角也因此瞬间湿润，他连忙侧过头去把脸埋在枕在头下做枕头的臂弯里。
他不想让莫安森看见，那太丢人。
“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莫安森在仲秋晨身边侧躺下，他从仲秋晨臂弯里偷看仲秋晨的脸。
仲秋晨带着淡淡水汽的睫毛轻颤，睫毛下方的眸子漂亮得惊人。
仲秋晨侧头，偷看莫安森一眼。
“我有。”莫安森靠近仲秋晨，他把脸挤进仲秋晨的臂弯，在仲秋晨唇上轻啄，然后吻了上去。
莫安森描画着仲秋晨的唇瓣，舌尖轻轻舔舐在仲秋晨虎牙处，感觉着仲秋晨身体上地轻颤，一吻结束时，他都恨不得把仲秋晨紧紧抱住融进血肉。
“那个人就是你，我喜欢你，仲秋晨。”莫安森继续之前的话题。
莫安森拥住身前的人，嗅着身前人身上让他贪念的气息。
“……那我要是想咬你怎么办？”仲秋晨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委屈。
“你咬不到我的。”莫安森想象着变成丧尸的仲秋晨因为没咬到他而一脸委屈的模样，他呼吸轻滞，他发现他都不一定能忍得住总是拒绝仲秋晨，说不定哪天他就心软了。
“我每天要吃两只鸡。”仲秋晨埋首莫安森心口。
“好。”
“你多养点，这样我就不会总想咬你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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