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操，这破地方你也忍得了。”
身旁的男人语带嫌弃，江望星的表情却依旧淡淡的，缓慢地合了文件：“a方案已经进了三期临床，梁总还不肯出资吗？”
闻言，梁玉叹口气：“我爸那脾气你知道，强势的很，不比江——”
他觑见面前这人的眼睛时蓦地止了话头，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皱眉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关了车窗：“这县城真是穷透了，灰大雾也大的，他妈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啊。”
破旧客车站的站牌名都掉了漆，停车广场周围人流熙攘，门厅排着长长的队，大多是背着厚重棉被行李外出务工的人。
江望星皱眉把文件还给他：“没事不要过来，小心打草惊蛇。”
他忽而一顿，目光定在了不远处。
梁玉嗨一声：“我又不傻！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说着话，目光里不经意裹进去一道身影，愣住了：“操？”
他手里握着方向盘，两只眼睛却紧紧跟着那道身影移动，一眨不眨的，惊奇道：“这小破地方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继而一惊：“不对，他这是要扒钱吧？！”
江望星的视线同样落在那道挨着墙边悄无声息蹲守的身影上，沉了沉。
男生穿着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扣着鸭舌帽带着口罩，浑身上下遮得很严。
若不是刚刚一瞬间转过脸时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太过惹眼，这样平平无奇的打扮确实不会有人注意到。
“果然穷山恶水养不出什么人来，”梁玉感慨道，“又蠢又脏，真是浪费了这么双漂亮眼睛。”
他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似乎是想要驶离，却又有些意犹未尽地扭头看过去。
恰巧这时，一个染着黄毛的人打着电话，背着行李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男生突然动了下。
这一瞬间，梁玉才看清楚他手里握着的冰冷泛光的刀刃，顿时惊了：“这人——”
“你们他妈的人呢！等半天车都快开了还不过来！”
姜揽月抬起眼，目光死死地锁准了越发靠近的身影，口罩下的呼吸声轻不可闻。
在对方进入攻击距离的下一秒，后蹬借力一脚猛地踹上黄毛的腰腹将人踹翻在地，扑上去，手腕一沉，冰冷的一段金属刃已经抵上对方的侧脸。
“卧槽！”
王斌疼得一脸扭曲，正要破口大骂却突然察觉到逼近的锋利，顿时举起手来动都不敢动，呼吸急促，赔笑道：“……王哥？杨哥？还是其他哪位大哥？要钱还是什么？”
耳侧有人嗤笑一声，尖刃抵着他的脸缓慢上抬，吓得王斌几乎大叫出声。
“闭嘴。”姜揽月咬牙道。
听出他的声音，王斌脸色顿时一变，猛地扭过头来：“姜揽月？！”
治安脏乱差的小城镇，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周围路过的人只瞥过一眼就匆匆绕开了，生怕把自己牵扯进去。
看见那双色泽浓郁的漂亮眼睛，王斌立即攥紧了行李，恼怒骂道：“你他妈找死！”
姜揽月缓慢拿刃口抵起他的下巴，恶意满满：“造谣造得爽吗？”
听他这么说，王斌一顿，顿时冷笑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我应该问问你爽不爽才对，”王斌盯着他，眼里有恨意，“我现在变成这幅样子都是因为你、这是你欠我的。”
姜揽月顿时反胃又恼怒，低声骂了句傻逼：“我欠你大爷，活该你他妈变成同性恋，恶心。”
王斌的脸贴着刃口，盯着他笑：“你不是从小就跟着那些女人学上床吗，又长成这个样子……迟早是要给人艹的。”
他目光上下挪移着，喷出的呼吸滚烫炙热：“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姜揽月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道：“看论坛。”
大概是脸颊上冰冷的触感太骇人，王斌只能强忍着怒气，按他的要求点开了论坛。
等看清最上面顶上来的帖子时，脸色刹那青了，嘴唇都没了血色。
《职专三六班王斌和男性yp记录，实锤》
王斌抖着手点进去，不知道姜揽月从哪里弄到，可那些截图的信息和视频截图确实是他本人无疑。
底下的评论已经盖起了上千高楼，全是吃瓜震惊。
“开心吗？”姜揽月盯着他愤怒的神情，靠近了，恶意满满地笑起来，“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我帮你出柜啊，不客气。”
他漂亮的眼睛沁了光，弯起来，带着残忍的天真。
车子的隔音性很好，完全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却不妨碍车里两个人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梁玉吞了吞口水：“操，绝了。”
不知道男生又和黄毛说了什么，对方神情暴怒地咬牙应了，他这才飞快地收了刀刃。
此时梁玉才看清楚，男生手里握着的竟然并不是刀刃，而是一把钢尺。只是黄毛此时魂不守舍，丝毫未意识到。
报复完王斌，姜揽月这才满意地直起身。
他抬手将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眼睛，单肩挂起背包，转身正要离开，突然注意到什么，蓦地回过头。
一辆漆黑低调的轿车静静停在广场一侧。
透过前车窗玻璃，他望进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江望星眯起眼。
“他发现我们了！”梁玉立即有些兴奋地抬手理了理袖口，推门就要下车，却被人冷冰冰地按住了。
他诧异地一扭头，对方却已经按下了车窗。
江望星的目光在身后的黄毛身上落了下，又移过来，语气温冷沉静：“怎么在这里。”
姜揽月盯一眼驾驶座上西装革履、一看就是豪门贵子的梁玉，又抬眼看他，厌恶道：“关你什么事。”
他的态度很差，江望星的神情却平静，并未生气。
“江少，这位是你的新朋友？”那边梁玉已经不甘寂寞地探过身来，笑容和气有礼。
听见“江少”两个字，姜揽月蓦地抬起头。
面前的人姿态虽然放得平易近人，却依旧一眼就能看就是和江望星一个世界的人，姜揽月迅速皱眉：“不是。”
“那我们现在认识也来得及。”对方却已经伸出手，笑容亲近，“你好，梁玉。”
江望星缓慢抬起眼，盯他一瞬，对方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
姜揽月却没注意，抿紧了唇，还是不情不愿地与他握了下：“姜揽月。”
梁玉原本还在美滋滋地感受着他手指的细长柔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脸上真挚的笑容顿时裂了，脸色难看地震惊扭过头：“……”
江望星正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梁玉瞬间收了手。
但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他很快就重新挂上了微笑，只是疏远了许多，客套道：“要去哪里吗？本少可以好心送你一程。”
姜揽月敏感地注意到他这一瞬的变化，心中冷笑，理都没理转身直接走了。
等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梁玉才松一口气。
他咳一声：“这也太巧了。”
江望星已经收回了视线，语气沉又冷：“别招惹他。”
闻言，梁玉不屑地嗤笑一声：“脏东西，扔给我我操都不要。”
江望星没有反驳，眼睫沉沉的：“走吧。”
梁玉是偷偷开车溜过来的，并不能待很久，接了两个电话之后很快就准备回去了。
走之前，他突然又按下车窗，扭头看过来：“江少，别忘了我们之前约好的。”
江望星垂眼看过来。
尽管是在这样破败褪色的旧街道里，他身周仍旧隔着层看不透的冷，像是洇透了矜贵，压得人喘不气。
“江家主怎么折磨你、江一涛夫妻俩怎么利用你，应该不用我来提醒。”梁玉在他的目光中握紧了方向盘，却仍旧撑住了压力，“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别为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前功尽弃。”
江望星的目光依旧平静：“你在想什么？”
梁玉深吸一口气，盯进对方冷漠无情的眼底，停留片刻，终于举了手：“行行行是我杞人忧天行了吧！您在这儿好好避风头，咱们明年a市见。”
江望星漠然眯起眼，突然道：“梁玉。”
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
“不要试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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