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很小的时候,就悄悄长大了
午休时间，安钥心作为学生会副会长被年级主任叫到办公室整理一些资料。
“安钥心，麻烦你帮忙把我桌子上的学生资料进行一下录入，老师打字一指禅，实在是太慢了。”年级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
“好的老师，没问题的。”安钥心打开电脑开始进行资料的录入。
电脑的系统还是老旧的XP系统，光是开机就需要很长时间。
她百无聊赖，坐在位置上翻看着主任桌子上的学生资料。
一页一页翻着，突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洛笙。”
是上次在食堂遇见的那个转校生，裴砚青的同桌。
据说运动会那天裴砚青陪她跑了八百米，事后她还晕倒了，被裴砚青公主抱送去了医院，两人当天晚上没有回学校。
一想到这里，她一张清丽的俊颜就覆上了一层霜雪，久久不能散去。
裴砚青是什么样的人，生来就站在云端，她从小认识他，虽然不经常一起玩，但也算了解他，他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送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医院，还一路抱着去。
平日里，她想多跟他说几句话，他都没有耐心，连应付她几句都不愿意，更别说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了。
上次她心急之下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当时眼神里的冷漠让她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但在这个叫洛笙的女孩儿出现之前，她并没有那么介意他对自己的态度，因为别的女生甚至在他面前还不如自己，自己至少跟他家里是世交，在外人眼里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很般配的一对。
她想着，只要她不放手，一直对他好，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裴砚青也没有喜欢上别人，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会接受她。
因为他们家是匹配，门当户对。
但洛笙的出现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这般亲密，更没见过他用近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的眼神去看一个女孩儿。
这丫头不知道是哪里吸引到他。能得他另眼相待。
心里的嫉妒之火似乎越烧越旺，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掉。
安钥心把那张写着“洛笙”的表格抽出来，入目的便是洛笙笑眼弯弯的证件照。
娃娃脸，大眼睛，微微露出的小虎牙，美却美得乖巧，毫无攻击性，一看就是让人有强烈保护欲的长相。
是一张让人既喜欢又无法不嫉妒的脸。
下午上课前，安钥心帮主任整理好学生资料，便回到自己的班级。
走在路上，她拿出偷带的手机，输入那几个关键词，果然，看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内容。
她嘴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安钥心叫住高二七班自己认识的一个女孩。
女孩回过头来，“怎么啦？”
安钥心压低了声音，“我刚刚去主任那里帮忙整理开学资料，偶然间看到了洛笙的资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女孩的八卦之心雄起，眼神发问，“什么？”
“你知道她为什么高三转学吗？”
女孩茫然：“不是因为回原籍参加高考吗？”
安钥心把手机上的新闻递给她，“哪有那么简单，凑近点儿，我给你看......”
-
翌日清晨，洛笙心情好好的走进教室。
因为裴砚青比赛回来了，好像她每天来上学都有了盼头。
因为开心，走路的时候忍不住蹦蹦哒哒，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洛笙走进教室，敏感的察觉大家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
“原来洛笙可是大有来头啊，难怪在开学初的时候无缘无故就能转学进海城一中。”
“听说有人在去办公室帮主任整理学生资料的时候，看到她的资料了。”
“烈士子女。”
“她爸爸是国际军警联合行动中牺牲的缉毒警察，现在在网上还能找到视频呢。”
“不信我找给你们看看。”
“天呐，真的是，这也太惊人了。”
那些无孔不入的目光，那些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有探究，有怜悯，有好奇，更多的是窥探别人隐私的小小兴奋。
刺骨的寒意渗进她的骨头缝里，狠狠地在她最不设防的心房戳弄捣烂。
洛笙眼睛发涩，她强忍着不失态，走向自己的座位，掏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她努力抑制着内心的酸楚，不让眼泪流下来。
但周围的小小议论声和那些无孔不入的目光依旧没有停下来。
“烈士遗孤，高考是不是会加分啊，好像能加好多好多分。”
“不光高考加分，找工作都是优先录取。”
“你说同样都是爸，人家爸爸怎么就那么争气呢”
“你说这是不是故意的？就像有人知道自己快死了去买保险造福子女是一样的。”
关于洛笙爸爸是烈士这件事就这样，在班里传开。
洛笙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背单词，从E到F,她努力地忽视外界的干扰，也极尽全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长大了，不是想哭鼻子就可以哭鼻子的小孩子，没有人会为她擦眼泪，所以哭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最无用的懦弱。
她想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照顾好外婆，让她安享晚年。这样爸爸妈妈在天之灵应该会觉得开心，他们也一定希望她能勇敢坚强的生活。
-
中午吃饭的时候，洛笙觉得没胃口就没去食堂，她走出教室去校门口的饮品店里买了一份黄桃雪花酪。
在排队的时候她听到后面几个小姑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恍惚间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看，那就是裴砚青的同桌，叫洛笙】
【运动会那天在操场上，所有人都看见裴砚青把她公主抱抱走了，也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
【看起来挺乖的啊，这么有心机的嘛】
【姐妹，人不可貌相啊，往往这种乖乖的小兔子最有手段，谁知道她做了什么迷惑了学神呢】
【真是可惜了玥心学姐啊，得多难过啊】
【我的倾心cp就这么要化为泡沫了吗，啊啊啊，我不允许啊】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时运不济，怎么走到哪里都是刺耳的魔音。
她买完雪花酪就穿过那些盯着她的目光，径直回到了教室里。
小姑娘像赌气一样，一口一口把雪花酪消灭掉，然后继续研究整理自己的物理错题。
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周林泽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戳了戳裴砚青的肩膀，“唉，洛笙没事吧？”
裴砚青不解，他早自习来得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意思？”
周林泽：“昨天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把洛笙爸爸是烈士的事情给散播出去了，今天早上在班里都传遍了。”
裴砚青眉头紧锁，脸上凝上一层霜雪。
“她估计心里不好受，你离得近，看着点儿，小姑娘也是挺不容易的，才这么小，就已经...”
还没等周林泽把话说完，旁边的人就加快步伐，朝着教室走去。
裴砚青到教室的时候，从教室的后门往里看，洛笙正板板正正的坐在位置上改物理题，她的袖子有些长，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如藕似莲般的白皙手腕，很细，很嫩。
校服宽宽大大，罩在她身上更显得人无比较小，阳光顺着窗口的玻璃洒下来，小姑娘脸上的绒毛似乎还能隐隐约约的看见。
裴砚青轻轻地走进去，坐在位置上，他转过身试探性地问她，“在干嘛？”
洛笙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在改题，上午发下来的物理试卷还有两道题错了，要整理一下。”她一边儿跟他说话一边儿指指自己的卷子。
“对了，你回来的正好，这个步骤我还是不太懂，你再给我讲讲吧。”她把物理试卷挪到他眼前，人也跟着凑过来，清新好闻的玫瑰牛奶香气扑入鼻息，裴砚青的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一下。
裴砚青：“你看这个电阻...”
洛笙一边儿咬笔头，一边儿认真的听他讲。
“听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说着还给对方竖了个大拇指，大眼睛笑得眯起。
“你，还好吗？”他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夹杂着不可察觉的小心翼翼。
“啊？”洛笙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眨着大眼睛问他。
“早上的事情，我听周林泽说了。”
“你，不要往心里去，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他没安慰过人，也从来没被别人安慰过，语气僵硬的不行。
洛笙想起他说的原来是早上别人议论她爸爸的事情，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她不禁觉得好笑。
裴砚青有时候真是个可爱而不自知的小甜豆。
“没什么，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洛笙一脸淡然地笑看她，好像她真的满不在乎的样子。
裴砚青看着她，觉得心里发涩，那股酸楚直冲心脏的最敏感处，他看得出来，她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只是嘴上不说，因为一个人的嘴巴可以骗人，但眼睛却会告诉你一切真相。
眼前的小姑娘在这个年纪本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安安心心的准备高考，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需要为自己的前途努力就好。
而她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先很多人一步，长成了大人。
他吃过她做的月饼，也吃过她做的饭，味道很好，一看就是技能娴熟，普通人家的小女孩，父母怎么会让孩子在还没有成年的年纪里去学这些。
在她失去父母的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让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女孩儿在强忍着泪水，然后强迫自己长大，勇敢。
如果这世上的事情可以用遗憾来衡量，那么最深重的遗憾应该就是，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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