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电梯到达相应的楼层后,姜念没有直接进包厢,而是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
……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冰凉的水珠划过眼睫,顺着精致小巧的下颌落下,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冷静下来。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快八年了。
她从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和他意外重逢。
她还记得那天阿禾说的话:要是见到本人岂不是会晕过去?
事实上她没有晕。
但她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心情——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鼻子酸酸的,连呼吸都困难。
他的眼神那么淡漠,或许他早就把她忘了吧。
姜念重重地呼吸了几下,眨眨眼把酸涩憋了回去。
……
vip包厢的位置在酒店顶楼,窗外视野开阔,能看到壮观的海景。
包厢里设了两个大圆桌,氛围很是热络。
姜念旁边那位女同事起身敬酒时,不小心碰倒那半杯饮料。
她没躲过,一半的开衫都湿了吗,好在赶紧把开衫脱了,不然里面的裙子肯定也得遭殃。
女同事马不停蹄道歉,还说要把衣服给她带回去洗,见她也不是故意的,姜念没说什么。
里面的小吊带不算窄,却也露出大片肌肤,没了开衫的遮挡,夜晚的冷意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忽然肩上一重,是周承泽把他搭在凳子上的外套拿过来,披在她身上。
见她要拒绝,周承泽连忙道:“穿着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
姜念便不再拒绝,礼貌道了声谢。
周承泽招呼几句后,和一位同事去了洗手间。
……
“行啊,周承泽,你就说刚才那幕是不是你安排的?”
“哎,怎么是我安排的了,那是巧合。”
“少给我装,要跳槽了还拈花惹草,不过说真的,姜编辑长得是真不错。”
周承泽扶了下金属边的眼镜,笑意有些猥琐,醉意熏熏:“是吧,看我今晚就把她拿下。”
俩人互相打趣着,朝洗手间走去。
丝毫没注意到他们身后还站着个男人,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烟盒,漆黑的桃花眼里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
男士洗手间。
“不是我说,那位姓秦的不好对付,你有拿下姜编辑那个胆儿吗?”
“怎么没有了,那位姓秦的,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吗?”他打了个酒嗝,“想我周承泽毕业于国内top10名校,新闻专业优秀研究生,凭本事通过《财经周刊》的面试,前途无量,风光无限。”
“女人嘛长得再漂亮再有能力,都是男人的附属品。”
同事听不下去了,催促道:“少说点吧你。”
里面传来一阵呕吐声:“我还要会儿,你先走。”
“好,等你好消息啊。”
同事走后,周承泽刚拉开门,就对上一张俊美阴沉的脸,男人勾着唇,桃花眼里泛着冷冽寒光。
“你谁啊?”
——
姜念想去洗手间,刚走到包厢门口就遇到周承泽。
周承泽看了她跟见鬼似的,后退好几步。
“你……脸怎么了?”出于同事的关心,姜念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纸巾。
周承泽不敢接,他现在身上哪儿哪儿都疼,他是打死也没想到会惹上那个金融圈大佬陆北炀,一字一句犹如魔音绕耳:给老子离姜念远点儿。
同事过来扶住他,“怎么一会儿不见的功夫,脸上带这么多伤?!”
周承泽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咬牙道:“摔的。”
姜念想着或许他比她更需要这件外套,就脱下来还给了他。
周承泽这回没拒绝,警惕地接过。
姜念略感奇怪,去了洗手间……洗手池在中间公用的地方,她心不在焉地洗完手抬头,这才发现镜面上多了个人影。
男人懒散地靠着墙,黑衣西裤,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忽明忽灭。
漆黑的碎发散落至额前,看不清神情,只露出挺窄的鼻梁和锋利明晰的下颚线条。
矜贵里透着几分野,身形高大又沉默,不知站了多久。
姜念脊背僵了会儿,若无其事地扯过纸把手擦干。
她转身要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拽住。
烟蒂掉在地上,被黑色锃亮的手工皮鞋碾碎。
陆北炀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进就近的一间空包厢。
后背狠狠抵在墙上。
姜念猝不及防,忍不住惊呼出声:“陆北炀?!”
男人啧了声,眸光漆黑幽邃,透着灼灼的目光,咬着她的耳朵轻哂道:“不认识?这不叫得挺溜的。”
清冽冰凉的冷檀香铺天盖地袭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桀骜霸道,语气慵懒敷衍,痞气中挟着清凌凌,很是欠揍。
脖颈上的疼痛让姜念瞳孔皱缩。
她攥紧了手,感觉指甲快嵌进肉里。
脑子里想到前不久那个绯闻——金融圈新贵和大网红于深夜从酒店出来,举止亲密,随后同上一辆车。
她挣不开被他钳制的手,咬了咬牙,垂眸低睫:“陆总,你有那个心思出轨,不代表我想当第三者。”
肩头的男人轻哂了声,居高临下看着她。
女人长相柔美,气质里自带一种南方美人的温柔婉约,嗓音天生软糯,连生起气来都带着股娇嗔的味道。
肩膀小巧白腻,挂着两根窄窄的雪白吊带,碎发轻扫过天鹅颈下的锁骨。
谁也没她妩媚撩人。
陆北炀挑起的眼尾轻佻冷漠,口气里带着微熏的酒味和烟草味:“姜小姐说笑了,你穿成这样,不就是出来勾人的吗?
下一秒,清脆的耳光声在包厢响起。
陆北炀没躲,结结实实挨了那一下,清隽冷峻的脸庞顿时浮起一个红印子。
姜念气极了,眼眶红红的,水润凄楚,过了好久才颤着手,把包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摸出来。
陆北炀那瞬间有些后悔,可在瞥到她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后,他眯起狭长的眼眸,意味不明。
听筒里传来男人温润低沉的嗓音:“姜念,聚会结束了吗?……姜念?”
姜念顿了会儿,竭力平静回复:“嗯,看样子还有一会儿。”
那边的男人察觉到一丝异样,但没多问,“那我开完会去接你?”
姜念顿了顿,以往都是拒绝,但此刻她改变了主意,应了声:“好。”
电话挂断。
陆北炀周身冷得骇人,咬牙沉声质问:“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姜念抿着红唇,明显不想理他。这在陆北炀眼里就成了默认。
“工作的时候?大学的时候?”男人却不想让她走,下颌线愈发紧绷,“还是高中的时候?”
姜念目光落在别处,巴掌大的小脸紧绷着。
男人一寸一寸松开她的手。
姜念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刚刚那番话却像是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顺着墙壁滑下,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蹲在墙角。
兀自冷静了会儿,似是想到什么,摸出包里的发带把脖颈上的痕迹遮住。
阿禾见自家编辑迟迟未回,有些担心,正要出去看看,却见姜念神情恍惚地回来。
“小念姐,你去哪儿啦?”
姜念:“洗手间。”
阿禾见她没事儿,便没再多问,只是这次的姜念和刚才安安静静吃饭的模样很不一样,她热情地回应每个人,几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
同事问道:“她不是从来滴酒不沾吗?怎么这次喝这么多?”
……
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被簇拥的那个男人身量很高,气质矜贵,走廊的顶灯洒下,把他的眉眼鼻梁勾勒出一层浅浅的光。
忽然旁边走廊传来嘈杂声。
几人的视线投过去。
那女人像是喝醉,被同事搀扶着,偏偏很不安分,蓦地她看向这边,不知看到什么,忽然挣脱了桎梏。
陆北炀眯了眯因酒意熏染得迷蒙的凤眸,情绪晦暗不明。
姜念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酒店经理想阻拦,被陆北炀一个眼神阻拦了。
几位老总看这情形,疑惑道:“陆总,这人你认识?”
陆北炀目光逡巡在姜念身上,沉默地没有开口。
她脚上踩的是五厘米的高跟鞋,走了几步,许是感到不适,就踢掉了,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早已不淡定,大步上前及时揽住她的腰。
随即令人咋舌的一幕发生了——
姜念柔若无骨的手忽然拽住他的西装领带,一米八五的男人眸里划过错愕,倾身配合她的高度。
“你谁啊?”鼻翼近可相贴,迷醉的气息乱人心神。
她眨着迷蒙的杏眼看着他,a字版型的雪色吊带裙掐出盈盈一握的细腰,长度及膝,露出两条纤细白嫩的腿。
栗色微卷的长发慵懒随意的披着,锁骨深邃又明显。
酒精让眼尾染了红,微微上扬,整个人像个娇俏动人的妖精,勾人而不自知。
阿禾几人阻拦不及,不忍直视。
气氛正僵滞着,走廊走来一个步履如飞的男人。
“她在哪儿?”他似是来得急,西装领带有点乱,丰神俊逸的脸上是罕见的急色,也只有碰到和她相关的事,才会让他失了风度。
阿禾松了口气,“秦先生,你总算来了。”
秦迟顺着阿禾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陆北炀的那一刻,眼底的慌乱一闪而逝,他看着在他怀里乱动的女人,喊道:“姜念,过来。”
姜念瘪着嘴,手上拽着陆北炀的领带,嘴里嘟嘟嚷嚷,“你说话呀,你谁啊?”
陆北炀冷冽的眼神扫过去,放在纤细腰肢上的手蓦地收紧,大掌摩挲着,他唇一勾,靠在她耳边,嗓音沉哑:“我是你男人。”
姜念难受得紧,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就要松开他的领带转身走开,男人却不想放开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秦迟挡在他面前,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目光交汇,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对峙。
“陆北炀,好久不见啊?”
秦迟先开口,笑容闲淡倦懒。
“是许久未见了,改日再和秦总好好叙叙旧。”
陆北炀眯了下狭长的眼,笑容淡漠。
秦迟却不愿周旋了,眼带锋锐:“你趁人之危把一个醉酒的女人带走,合适吗?”
陆北炀冷嗤:“你是她男朋友?”
秦迟拧着眉,目光深沉。
陆北炀从沉默中猜出了什么,冷冽的眉眼松懈下来,一字一顿:“既然不是,那就让开。”
怀里的小女人眼神迷离,看着这张触手可及、不知在梦里出现了多少遍的脸,有片刻的清醒。
“陆北炀。”
她轻轻唤了声,小脑袋往上蹭了蹭,这梦未免也太真切了。
脖颈上的发带松落,雪腻肌肤上的痕迹刺痛秦迟的眼。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秦迟手掌捏成拳,又松开,掩下眸里的落败,挪开了位置。
几位老总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蒙了。
阿禾几人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再加上刚才气氛僵冷,现在才回过神,脑子里只有一个认知:姜念和传闻中那个金融圈大佬其实是认识的。
陆北炀的助理妥善处理好后事,捡起姜念的鞋紧随其上。
助理在前面开着车,自觉地升起了挡板。
姜念的酒劲又上来了,她扯开身上披着的西装,两颊晕染着酡红。
陆北炀把衣服重新盖在她肩上。
女人朦胧的杏眼直愣愣看着他,仿佛在确认这是不是梦。
他眼眸幽邃深湛,喉结滚动了下,扶着她柔软的身子靠在肩上。
车窗外霓虹闪过,车厢内一股淡淡的甜橘香和酒味纠缠。
姜念的手忽然被男人西装裤兜里的东西膈到。
心里好像有股执拗想把它找出来。
只是不知碰到了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男人眸色一黯,抓中那不安分的小手,沉声道:“姜念,别乱动。”
她果然没乱动了,只是过于安静了。
陆北炀有些奇怪,垂眸一看,女人眼眶红红的,小脸上布满晶莹的泪痕,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一下子慌了,有些不知所措,胡乱地揩着她眼角的泪,“你怎么了?”
姜念摊开紧攥的手,掌心里赫然是一颗奶糖。
染了酒意的眸子盈着泪,显得愈发清亮。
她注视着他,有些哽咽:“什么时候放的?”
陆北炀下意识摸了下西裤侧边的口袋,居然被她找到了。
他勾了下唇,无奈又苦涩:“一直都有。”
……
很快到了陆北炀住的公寓,他把她放在床上。
姜念在车上哭累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晕晕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她发起了高烧,秀眉难受地蹙起,不停地胡乱说着呓语。
有人在用拧干的帕子耐心地擦着她的脸,薄唇在她滚烫的额头吻了下,耳边轻哄,嗓音低低沉沉,好听得不像话:
“姜念,你还喜欢我的,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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