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今天感觉好一点没有?”

        “好多了,也不那么疼了,谢谢楚医生。”

        病人单手捂着肚子,努力蹭着枕头抬起上半身,有气无力的冲着楚洮笑。

        楚洮倾身,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制止,弯着眼睛温和道:“不用坐起来,你要好好休息,以后别再冲动了。”

        闻言,病人的脸色稍稍苍白了些,神情变得有些萧索,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楚洮心中默默叹气,随后把手插在兜里,定定的看了病人几秒。

        “抱歉,没有更好的办法减轻你的痛苦。”

        病人的下颚抽动了一下,捂在肚子上的手微微颤抖,随后,他发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都是我自找的。”

        楚洮蹙了下眉,眼神虽然不忍,但言辞变得有些严厉:“别这么说,你没有错。”

        病人显然很信任楚洮,虽然他比楚洮的年龄要长,但在楚洮面前,却还像个小孩子。

        他赶紧道歉:“医生你别生气,我刚才就是嘴快随口一说。”

        楚洮微微垂眸,静默片刻,然后从白大褂的兜里摸出一颗已经被体温捂化的酸奶软糖,递到病人掌心里。

        “这颗糖过期之前,我一定治好你。”

        病人一怔,将淡蓝色包装的软糖托在掌心。

        他仔细看去,狭窄的封口处印着铅黑色的生产日期,如果保质期是一年的话,那还有一个月就要过期了。

        查完了病房,楚洮在走廊里找了块空旷的地方,听实习生们复述病历。

        “102922患者,55岁alpha男性,心灵腺体自我戒断失败,出现幻觉和自残行为,22日使用水果刀深刺颈后腺体入院,已完成缝合血管腺体恢复手术,否认高血压,冠心病,否认肝炎,结核病,无输血史,无过敏,今日用药......”

        这已经不是楚洮收治的第一例需要进行心灵腺体戒断的患者了。

        不同于其他成瘾性状,这类患者往往还要经受着精神上的折磨。

        刚刚的那位患者,因为alpha爱人出轨而不得不与对方分手。

        但他自身意志力不强,抵御不了失去对方气息的落寞和痛苦,所以即便知道感情已经结束,却仍然沉溺在虚假的欲望中。

        最后精神失控,用水果刀狠刺颈后腺体,差点切断颈椎,被送来抢救后十天才彻底恢复意识。

        虽然性命保住了,但后续的戒断才是大问题,如果不能快速彻底的扫清对方信息素对他的影响,恐怕放他出院后,今天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

        和他经历相同的人并非不多,只是大多像他当初一样,忍耐,隐瞒,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被送到医院来。

        楚洮不止一次的和教授深谈过,当初教授经历戒断反应的那段日子是怎样的。

        他希望可以从中找出减轻病人痛苦的方法,或是复制教授抵抗身体反应的全过程。

        但教授说,他的成功并不具有代表性。

        首先他是专业人士,知道情绪和冲动都是激素造成的,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能够回归理智。

        而且他还能根据自身情况随时调整戒断方式,让自己受最少的罪达到最好的效果。

        但这些经验,却无法实用在每个患者身上。

        有时候教授也会感叹,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一定都会遵循守恒定律。

        拥有心灵腺体的人,得到更好的体魄,更聪慧的大脑,拥有极致的欢愉,却也承担着可怕的代价。

        “楚老师?”

        实习生轻轻的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有些惴惴不安的舔了舔下唇。

        楚洮默不作声的时候特别威严,实习生们其实都有点怕他,因为他很少跟人开玩笑,工作的时候也格外认真,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手下的学生,要求都严格到极致。

        可惜,明明是个长得惊艳全院的美人啊。

        “哦,抱歉,刚刚有点溜号了。”

        楚洮从不觉得自己资历深就高人一等,对学生,对新来的实习生,他都是该批评批评,该道歉道歉。

        “没事没事,楚老师你太客气了。”实习生默默攥紧手里的病历本。

        虽然楚洮的严格全院都出名,但每年还是有不少医学院新生挤破头想到他手下来。

        谁不愿意和这样赏心悦目又正派的老师一起工作呢。

        实习生不由得耳根发烫。

        护士站有人过来,看见楚洮,赶紧道:“楚老师,江氏制药的小江总在您办公室等。”

        楚洮桃花眼一抬,喉结轻微的滚动了一下:“麻烦你让他稍微多等一会儿,我还有个治疗方案要跟童院长讨论。”

        楚洮说罢,对身后的实习生们道:“你们回各自岗位吧,我先走了。”

        “楚老师再见。”

        “谢谢楚老师。”

        ......

        楚洮跟他们摆了摆手,出了病房区。

        实习生们还没散,而是留下来八卦。

        “你们觉不觉得,楚老师现在气场越来越强大了?”

        “那不是废话吗,在咱们医院能独当一面的是一般人吗?”

        “我的意思是,楚老师现在都有院长的气势了。”

        “哎你别瞎说,传出去对楚老师不好,楚老师还年轻呢。”

        “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听没听到刚才护士说的话?江氏制药的小江总来了,咱们楚老师让他等着。”

        “啊,小江总是谁啊,很出名吗?”

        “你不会不知道现在江氏制药实际掌权人是那个叫江涉的吧。虽然看起来咱们是甲方,药厂巴不得咱们医院用他们的药,但是江氏还是很有分量的吧,人家一个老总来了,居然没找童院长而是直接找楚医生,就这样楚医生还不直接过去。”

        “谁不知道楚医生是童院长最喜欢的学生,有多少医药代表想见院长都先去拜访楚医生,楚医生一句认可比什么都好使。”

        “那江涉是一般医药代表吗?江氏手里的人脉不知道有多广,说实在的,你见哪个医院卡过江氏的药?”

        “呃......要是这么说,楚医生的确有点怠慢了啊。”

        “哎,楚医生满脑子都是病人,一直不太喜欢发展人脉,不然还能爬的更快一点。要是跟江氏搞好关系,以后名利都不用愁了。”

        “但就因为楚老师不是这样的人,所以童院长才器重他,大家才喜欢他啊。”

        “那倒也是。”

        -

        楚洮去了会议室,和几个部门主任一起讨论了一位患者的手术后才回办公室。

        在回去的路上,他随意发了个消息,问江涉中午想吃什么。

        很快他就收到了回复。

        “吃你。”

        楚洮扫到那两个字,忍不住抿唇一笑。

        担心被别人看到,他还刻意的低下了头,假意理了理领口。

        走廊里护士医生走走过过,谁见到他都会顺嘴问候一句。

        “楚老师。”

        楚洮赶紧敛起笑意,点头示意。

        好不容易到了办公室门口,见门外也没有病人等着,他才松了口气。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江涉正懒懒散散的靠在他的沙发上打游戏。

        江涉也不在乎身下的西装被压皱,到了楚洮这里,就跟在家没什么两样。

        楚洮进来,随手锁上了门,无奈道:“你也不怕被人看到。”

        他办公室一般不锁门,有时候会有其他医生或患者家属过来找,所以办公室并不算是他的私人空间。

        江涉把手机扔在一边,勾了勾唇,朝楚洮张开双臂。

        “过来让老公抱抱。”

        楚洮喉咙一紧,目光下移,扫过江涉的全身。

        随后,他就听话的朝江涉走过去,老老实实的投进了江涉的怀里。

        “真是过来吃我的?”

        江涉让楚洮坐在自己腿上,低声一笑,食指勾着楚洮戴的平光镜,稍稍一用力,眼镜从楚洮鼻梁上滑落。

        唯一的屏障消失,楚洮情不自禁的颤了颤睫毛,眼尾折痕忽浅忽深。

        江涉喜欢他稍纵即逝的无措和迷茫,于是把眼镜扔到一边的桌上,扬起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楚洮的下唇。

        “怎么戴上眼镜了?”

        楚洮抿了一下被他舔到的下唇,敏锐的感觉到身下江涉的反应。

        他呼吸明显急促了些。

        “显得成熟一点,不然怕镇不住场子。”

        说罢,楚洮急吼吼的去解江涉衬衫的扣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养成了咬江涉锁骨的习惯。

        不管是夜晚温存还是平时一时兴起的调情,他都要在江涉锁骨上留下点牙印才满足。

        今天也不例外。

        反正大门锁着,不会有人进来。

        江涉还特意穿了禁欲的西装过来,怎么看都像是给他准备的。

        就在楚洮低头,手指在江涉领口蠢蠢欲动的时候,江涉捏住他的手腕,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意。

        “吃我老婆前还要跟楚医生讨论个正事。”

        楚洮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

        “找楚医生?”

        江涉从背后扯出个白色纸袋,在楚洮面前晃了晃:“嗯,代表江氏制药找楚医生谈谈新药的试用。”

        楚洮的目光很快被江涉手里的袋子吸引。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江涉身上站起来,拍了拍被压皱的白大褂,又捞起一边的平光镜,重新戴在脸上。

        把外观整理好后,楚洮露出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

        “谈药啊。”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着,双臂搭在桌面上,微扬下巴,“那江总好好介绍一下吧。”

        楚洮转变身份如此之快,让江涉身下还未消退的热情有些狼狈。

        但他恬不知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坐直身子,堂而皇之的岔开长腿,大大咧咧的扯开袋子,从里面拿出盒新药来。

        “这是江氏和德国的公司联合开发的,用于中和信息素,抵御成瘾性的新药。我们开发用了五年,投入资金十三亿,已经进行过动物实验,目前的副作用仅仅是嗜睡,短暂性性-冷淡。”

        楚洮皱了下眉。

        “中和信息素?”

        江涉点头:“原理是在一定时间内,药物和信息素发生反应,将信息素转化成无伤害的化合物,病人会在一定时间内失去信息素,但同时也能洗掉身体里他人信息素的影响,27天人体更新一个周期后停药,拥有......拥有心灵腺体的患者就可以恢复正常。”

        楚洮喉咙一紧,在听到心灵腺体四个字的时候,他明显激动了片刻。

        好在有眼镜遮挡,他并不觉得自己太过失态。

        他狐疑的打量江涉,谨慎的问:“你们为什么想开发这种药?虽然现在这类患者渐渐多了起来,但是药物开发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多少人愿意到医院治疗,十三亿资金就这么投进去了,不怕没有回报吗?”

        江涉将药盒送到楚洮面前,懒散道:“公司肯定会做深度调查的嘛,德国那边的研究还更深入一点,本来十年前他们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我们合作没谈成,暂时搁浅了而已。

        市场前景大家都很看好,这药除了能抑制成瘾性外,可还有中和信息素的作用呢,总有一部分人有隐藏信息素的需求吧,吃了药就不用喷抑制剂了。”

        楚洮拿起药盒,一眼扫到了印在正面的药名。

        thqs。

        如果合作方还有德国公司的话,用英文命名也说得过去,不过为什么是英文字母?

        楚洮忍不住问道:“thqs是什么意思,querystring转换hashedquerystring的算法?”

        江涉摇摇头:“没那么麻烦,是从几种制药化合物中取的四个字母,对方觉得有特色就同意了,这只是商品名,下面那一大行才是通用名。”

        楚洮仔细看了看药物成分,才对江涉道:“如果真的有用那真是帮了大忙了,你把报告给我,我去跟童院长说一声,正好院里有三十多个病人,我会问问他们的意愿。这个瘾很难熬,他们大概率会同意试药。”

        楚洮虽然很相信江涉,但用药毕竟是大事,他不能徇私,还是要拿到院里去评估。

        江涉当然理解。

        但正事到此为止就算谈完了,他主动抬手,拧开了自己领口的扣子,领子松散开,露出一小片锁骨。

        江涉勾勾手:“现在不想要楚医生了,我要我老婆。”

        楚洮的目光落在江涉脖颈上,咽了咽口水。

        但他还是克制的捏起药盒,冲江涉扬了扬:“不想让我先办正事?”

        江涉把西服外套脱掉,搭在沙发上,又从西服裤兜里摸出一小瓶透明粘滑液体,扔给楚洮。

        “这才是正事。”

        楚洮抬手接住,攥在掌心。

        他眯了眯眼,低声道:“这玩意儿你就揣在兜里?”

        江涉意味深长道:“我是个医药代表,兜里带药很正常吧。”

        楚洮攥着小瓶子,走到江涉面前,轻笑:“所以你打算把这个也推销给我们医院患者?”

        江涉喉结一滚,一把把楚洮扯过来,撩起他的白大褂,低声道:“刚才那个给你们院患者试,这个药......给我老婆一个人试。”

        楚洮半跪在沙发上,面朝江涉,虚虚坐在他腿上,手指慢慢抚上江涉的锁骨。

        “试药之前总要告诉我副作用吧。”

        江涉扯下楚洮,让他结结实实坐在自己身上,随后咬住了楚洮的唇。

        厮磨间,他不老实的拽掉了楚洮的白大褂。

        “副作用大概就是腰酸腿软,想抱着我睡一天吧。”

        楚洮尚存唯一一丝理智,轻轻喘息:“办公室隔音不好。”

        江涉坏笑:“那你小点声叫。”

        楚洮羞愤:“不是叫,是你......轻点撞。”

        “哦,隔音差成这样,我给你重装个办公室吧。”江涉胸膛起伏,气息不匀。

        楚洮脖颈发烫,低斥道:“办公室是让你做这个的吗?”

        江涉无辜:“我不是跟楚医生合作试药吗,上帝都能理解的。”

        楚洮:“......”

        神魂错乱的刺激中,楚洮一身狼狈,软哒哒的伏在江涉身上。

        贴近江涉耳边的时候,他突然轻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江涉动作稍缓,但片刻之后,又默声猛干。

        楚洮不依不饶,眼底湿润,声音发颤:“thqs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没有回答。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纷纷失神的倒在沙发上,回味方才的余韵。

        江涉才冷不丁道:“我第一次闻到的,你的信息素味道。”

        高二那年,楚洮第一次到他家去。

        走在小区蜿蜒的鹅卵石路上,清冽的风吹过,他嗅到一股淡淡的,仿佛桃花沁水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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