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第二天, 狐生星罗去叶王那边接了任务，就开始调查这个所谓的吃霸王餐的客人。
这个时期还能在平安京开店的，基本背后都有贵族或者富商的作为靠山, 也只有他们才能对阴阳寮直接下令。对他们来说损失的不是那几碗的饭钱, 而是要将有妖怪作祟的可能性排除掉。
否则有妖怪在自己的地盘上晃悠这个事实就能让那些贵族们食不下咽。
而此时对犯人有了些头绪的狐生此时也不着急收集线索, 而是随意在集市里到处闲逛起来。
像是不知道从他穿着阴阳师的狩衣开始就跟在后面的鬼鬼祟祟的人影一样。
又是一个阴阳师？
介于少年和小孩的体型之间的妖怪有一头显目的黑金色长发，不似常人一般披散在肩膀，而是像有什么支撑一般悬浮在后脑勺, 形成一个独特的发型，在发尾处绑了起来, 双眼是金褐色，面容已经初见长成后的妖异俊美，眼角下有妖纹般的刺青。
少年妖怪啃着一个苹果, 倚靠着屋檐, 好奇地低下头看着人群中穿梭的狐生，在一群或是华服或是布衣的人中, 身着白色狩衣的少年阴阳师分外显眼。
都是第三批了, 这群人还真是不厌烦啊。
滑瓢无聊地想着。
作为一个到处流浪讨生活的妖怪, 他听闻平安京好玩的东西多，就兴冲冲跑来见见世面, 这几日里凭借自己独特的能力混迹在集市中, 过得好不快活。
唯一比较烦恼的是平安京大妖怪多，阴阳师也多, 他偶尔有几次被察觉到，紧接着阴阳师们就来了, 可惜这些人太笨, 根本抓不到他的痕迹。
滑瓢啃完手里汁水充盈的苹果, 拍了拍手，突然冒出一个坏心眼的主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耍这个阴阳师玩吧，在他努力寻找时跟在他身后，然后在这个小阴阳师力竭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拍他的肩膀吓唬他，那个时候阴阳师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好，就决定今天的娱乐活动就是这个了！
滑瓢嘿嘿一笑，悄悄跟在狐生星罗身后。
他看着这个小阴阳师到处逛，但是似乎也没有仔细调查的意思，就走马观花，像是来游玩的一样到处走走逛逛，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滑瓢感到奇怪，这阴阳师不是来找他的吗，怎么感觉这人是在逛集市。
他决定再观察一会，然后眼睁睁看着狐生星罗去了卖吃的摊位。
在滑瓢的注视中，狐生星罗点了一堆东西，之后就走了，把食物抱在怀里继续边吃边逛，悠闲地不像是来除妖的。
跟着狐生星罗在集市里逛了半个小时，滑瓢越来越怀疑妖生，这人怎么回事？半点都不像是来除妖的。阴阳师里也有这种偷懒的人吗。
还是说他这是被小看了吗。
滑瓢眼珠子转了转，不，也有可能是陷阱，故意装作闲逛的样子，其实目的是为了把他引出来，人类都可狡猾了。
既然这样的话……
滑瓢有了新的恶作剧点子，他对自己的幻术非常有信心，而且这个阴阳师看上去很小，周围人对他的出现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不出名的阴阳师。不过倒是有人绕着有走，不像认出了他，像是避开什么不好的东西。
滑瓢嘿嘿一笑，开始调戏无辜的小阴阳师，先是躲在了人群中，用幻术遮盖了妖气，装作人类小孩的模样若无其事地从狐生星罗前面走过。
走过一次，狐生星罗没有什么反应。
从他面前跑过，没有反应。
故意碰了这个阴阳师一下，小阴阳师回神，轻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让开继续走。
被无视了个彻底，话说这个阴阳师完全没有发现他！
这也太菜了吧！
滑瓢觉得一直谨慎试探的自己太傻了，这分明是是个刚入门的阴阳师菜鸟啊，目标都送到眼前了都没有反应！
众所周知，当一个妖怪打算开玩笑的时候，发现人类太菜鸡了连这是个玩笑的都没法察觉到，就有一种说不出头的憋屈和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作为一名喜欢恶作剧的妖怪，滑瓢心中幼稚的好胜心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
……
狐生星罗逛集市逛得非常开心，毕竟逛古代集市的机会不多见，而且平安京现在正处于繁荣时期，各种新奇的玩意五花八门，完全无视了主动凑上来的目标。
捉什么妖怪，有逛街重要吗。
“喂，那边的阴阳师！”
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狐生星罗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孩，似乎是哪家富商或者贵族家的孩子。
“就是你，你是来找妖怪的吧，真的有在认真找吗？”小孩一脸怀疑。
“当然。”狐生星罗点头。
贵族小孩嘴角抽搐了一下：“骗谁呢！先把你手中的椿饼收起来啊！你分明是在玩吧！”
狐生星罗义正严词：“因为我找饿了，不行吗。”
“……不行，我要监督你直到你找到为止！”贵族男孩指着狐生，“别想偷懒，否则我就回去告诉我爸爸。”
狐生星罗噗的笑出声。
“你笑什么？”
“不，没事……所以你是委托给我除妖任务的其中一个贵族的小孩？”
“算是吧，总之，那你不快点想办法我们这边会感到困扰的，因为妖怪的传闻在，大家都不敢过来吃饭了，”贵族小孩拉着狐生星罗，“现在你快点和我一起去调查。”
这个贵族小孩正是滑瓢，当然他没有什么自己找自己的嗜好，纯粹是看不惯这个阴阳师悠闲偷懒的模样，打算给他找点事做。
狐生星罗被拉着往前，在滑瓢的带领下逐一造访了遭遇过‘不存在的客人’的商铺。
“那个传闻？啊，我想起来了。说起来是有的。”
“突然走进来的客人，但是店主忘记收钱了，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座位上没有人，只有留下来的空碗。”
有的商铺积极告诉了狐生关于这个妖怪的事情。
“不只是商铺，有的时候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但是家里人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就如同平常一样一家人一起吃晚餐，结果发现餐具多了一份。”
“在家里吃饭喝茶，宛如就是这家的主人一般，甚至会留下住宿一晚，第二天自行离去，住宅的人这才发现昨天和一位不知名的陌生人在屋檐下生活了一天。”
也有路人闲聊的时候说起。
“越说越恐怖了，真的是妖怪吗。”
“那不成还能是人吗。”
“可是这个妖怪不吃人，也不伤害人。”
“那倒是。”
等滑瓢拉着狐生星罗逐一从街头打听到巷尾，天色已经变成橙红色，黄昏了。
“你不累吗？”狐生星罗看着天色，突然问。
滑瓢愣了一下，迅速回答：“额，还好，能听到那么多关于妖怪的事情就已经很满足了。”
“哦？你很喜欢妖怪这些东西？”
“嗯，因为很有趣啊。”
“可是那个妖怪不是给你家的家产造成损失了吗。”
滑瓢噎了一下，在狐生星罗探寻的目光中嘴硬说：“反正能抓到他就行了吧，而且他也没有做其他坏事。”
狐生星罗不置可否，滑瓢这个时候肚子也有些饿了，看天色也不早，拖了这个阴阳师一天到处跑，他也差不多满足了，指了指前面人流不多的摊子：“我们去那里吃饭吧，我早就想尝试庶民吃的东西了。”
其实是他之前去过这家，味道很不错，正好也适合作为今天恶作剧的收尾，吃完饭突然消失，吓阴阳师一跳，然后还能让他买单。
滑瓢心里已经在期待这个结局了，兴致勃勃走在前面，完全没有注意到狐生星罗在背后露出笑意的神情。
“欢迎。”老板操着一口九州的口音，身上穿着粗布衣问，“客人可以看看想吃什么。”
说是可以挑选，不过菜品也只有豆腐和鱼以及一些野菜，不过味道意外地不错，和平安京本地的口味不太一样，有一种异域的风情。
吃食端上来之前，狐生星罗摸着碗底的豆子，若有所思，滑瓢边吃边随口问：“老板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比如突然出现的不存在的客人之类的。”
“哈哈，客人真会说笑，怎么会有这种事。”老板矢口否认。
“诶，可是……”滑瓢愣了下，刚要说什么，突然闭上嘴。
他偏了偏头，对上狐生星罗似笑非笑的神色。
那表情仿佛在说，终于说漏嘴了吧。
滑瓢意识到什么，硬着头皮：“那大概是我记错了。”
“不，你没有记错，不存在的客人确实光临过这里，只不过老板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当然联名委托阴阳寮这件事也和老板无关。”
狐生星罗慢条斯理地道。
滑瓢一脸迷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碗底的豆子。”狐生星罗说道，“豆子是驱邪的物品，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没有店家会特意把豆子垫在碗下吧，而且听口音老板是九州人，家乡也没有这个传统，那么只可能是近来向周围人打听的。”
滑瓢摸了摸碗底，还真的有。
完全没有注意到。
撒豆驱鬼，这是平安京近来风靡的习俗，但一般来说也不是每一家都会如此，一般只会在特定节日撒豆驱邪，比如之前狐生星罗和滑瓢去的其他店铺都没有这么做。
“那老板为什么之前要撒谎。”滑瓢顺着狐生星罗的话说。
然而狐生星罗没有看向老板，反而是看着滑瓢道：“你就是那个不存在的客人吧。”
此言一出，老板和滑瓢都呆住了，滑瓢愣了下，反驳：“我当然不是，都说了之前是记错了。”
“不，应该不是记错，因为知道店内来过不存在的客人的，只有刚才发现豆子的我，老板，以及……那个客人本身。”
“就不能是老板和周围说漏嘴了吗。”
“不会，只要老板还想把店开下去。”狐生淡淡地道，“还记得之前我走到哪人们都避开吗，那不是因为他们忌惮我作为阴阳师的身份，而是因为对妖怪的恐惧。”
众所周知，穿着这身衣服的都是阴阳师，阴阳师在的地方大多妖怪也在，对于避讳妖怪的人来说，绕着阴阳师走就完事了。
他们真正恐惧的不是阴阳师，而是妖怪。
对贵族来说，妖怪吃的拿点霸王餐当然根本不值几个钱，但不存在的客人的真身是妖怪，妖怪来商铺里吃饭的消息一传开，根本没有人敢来了。
话虽如此，但纸包不住火，所以贵族们才想在事件彻底传开前派阴阳师解决。
而老板是新来的外地人，看衣着也不宽裕，他就算真的遇到了妖怪客人，也会保持缄默，并且他也没有请阴阳师的本钱。
除了在碗下放一颗豆子聊胜于无外，什么办法也没有。
“而且你也不是贵族的孩子，抱歉，实在太明显了，我没有办法装作被骗过去。”狐生星罗撑着下巴，“之前你说第一次来这里尝试庶民料理，但是对各种调味都很熟悉的样子，而且你身体真健康啊，跑了一天都不累。”
这个时代的贵族大多吃素且忌口很多，崇尚不吃饱，因此大多体弱多病，身体不健康，根本不可能跑那么久。
“当然还有之前的一些破绽，要我一一说给你听吗？”
滑瓢：“既然你早都怀疑我的身份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演戏？”
狐生星罗沉吟：“当然是因为你作为导游非常合格，去的店铺性价比都很不错，而且看你那么认真地演戏寻找妖怪，真的很有趣。”
滑瓢眼角抽搐：“那你为什么现在要揭穿我？”
“当然是因为……”狐生星罗拉长声音，突然转身朝自己背后的空气抓去，原本坐在他身边的贵族男孩的幻影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他抓住手臂的妖怪少年，“揭穿拙劣的幻术，是更加高明的幻术师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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