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规矩
有的时候, 人死了会变成各种奇怪的东西。
好比说,有的人执念是年少时喜欢的玩偶,死后因为太想拥有那个玩偶, 就会变成那个玩偶的模样;有时候呢, 死的人太思念自己生命的某个人, 就会变成那个人的模样。
许念冰曾经接过一个很小的单子,那是她路过华地区某个小镇的时候,她过去找许念水,遇见一户总是去医院的人家。
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生了病, 接着就是孩子, 到老人,最后是男主人, 去了医院就是开些缓解精神压力的药,并不能根治身体上的病症。
于是, 那户人家的老人就开始想, 要不花钱找个道士吧,他们家跟邪似的。
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是唯物主义者, 自然不会让老人家花这个钱请骗子来,就一直制止, 直到有一天, 许念冰再次路过,发现孩子病得很重了。
出于怜悯, 许念冰夜晚路过的时候询问了一下周边晃荡的小妖精, 它们说, 那个房子以前死过一个人。
后来,那个人就变成蜘蛛了。
“蜘蛛?为什么变成蜘蛛?”许念冰不太明白人为什么会希望自己变成蜘蛛,觉得自己长得不够恐怖吗?
小妖精说:“大概, 她是被蜘蛛咬死的吧,人总是很脆弱啊,被什么小东西咬一下都会死。”
许念冰对这个解释不知可否,不过对方是蜘蛛的话,倒是可以凑成她摆风水阵的材料,于是许念冰偷偷进了那户人家,在楼顶见到了那个蜘蛛。
蜘蛛用自己的口器吐着丝,裹住一家五口的灵魂,口水落在屋顶上,发出恶臭的味道,与此同时,家里五个人的脖子上慢慢浮现红点,像被蜘蛛咬过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会很有意思吗?”许念冰落在蜘蛛身边问。
“唔?”蜘蛛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它只是一只蜘蛛。
人死后,能保留自己意识的太少了,尤其这种以为自己是另外一种生物的,要重新开口说话,不知道要吃掉多少人。
无法沟通,许念冰只好将蜘蛛带走了。
毕竟是生灵,许念冰将这个蜘蛛放到了三生观,该超度超度,该灭掉灭掉。
后来老道长告诉许念冰,这个蜘蛛是死在了男朋友买的蜘蛛手上,她很害怕这种奇怪的虫子,所以一直不允许男朋友带到自己家。
可是人就这么奇怪,别人越不允许的就越想去做,就像那些明知道朋友过敏还故意递过去过敏源的人。
男朋友偷偷放了只无害的蜘蛛在女朋友家里,打算第二天再告诉她,证明这些蜘蛛真的没什么。
然而,第二天女朋友已经死了,死于过敏,她因为害怕蜘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蜘蛛上的毛过敏,不巧,男朋友带过去的那只蜘蛛长着很多毛。
蜘蛛爬过,毛落在了女生鼻腔里,发作很快,不到十分钟就休克了,女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过敏,错过了打120的时间,就这么无声地死在了自己屋子里。
第二天男朋友过来,看到蜘蛛就爬在女朋友尸体上,疯了。
许念冰就想,这些黑衣人会不会就是被类似那个女生的怪物抽取了灵魂和生命,不过那个伤口的形状她从来没见过。
伤口是不规则的形状,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像矿石的横切面。
鬼王仔细看了看那个伤口,说:“人死后变成各种奇怪的东西,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自己变成怪物,总有些诱因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制造了这种怪物,并且用这些黑衣人供养那个怪物?”许念冰刚说完就希望自己的猜测不要成真。
用人造怪物,太反人类了。
“未必不可能啊。”鬼王无声笑笑,“我曾经被奉为神之前,也只是人造出来的怪物,只是后来他们给了我名字和存在的意义,所以脱离了怪物的范畴而已。”
许念冰轻轻叹息,人总是这么轻易就制造了所谓的神,后来觉得他们是怪物,又希望能亲手埋葬它。
“可是,造出这样的怪物有什么意义?”木诡不解地问。
“长生啊,”鬼王看过去,“别看人制造的怪物各种各样,连神明都一大堆,但事实上呢,满足一切欲望之后,求的只有……也成为长生的神。”
许念冰深深吸了口气:“我该处理掉他们了。”
听了许念冰的话,木诡提醒道:“二水,你的课怎么办?何况,这么多地方,都不是好走的。”
地区才是最大的问题,从园居道人的消息上看,他的老板是藤原木郎,既然一直没现身,必然不在国内,而小孩子要出国门总是很麻烦的。
即使十年代迎来了出国潮,许多人出国的方式依旧是留学、公派、嫁人,没有理由的话,不知道签证能不能办下来。
以许念冰的年纪来说,唯一理由就是留学,可她并不想出去留学。
许念冰想了想,说:“既然人不在 ,就引他们过来,如果重要的地方没了的话,总会注意到我吧?”
只是没抢到太岁和不败桃花就一直派人过来,可见对方很需要这两样东西,必定会一直派人来的。
当自己手下的人都没得差不多之后,就必须亲自来了。
鬼王看着许念冰,过了一会儿,说:“许念冰,能制造这么多黑衣人,那个怪物要么很大,要么很多。”
许念冰想起刘家给她留的那份资料,笑笑:“应该是很多,人类,想做一件很大跨越了时间和国家的事情,需要的人手,不是一般得多。”
曾经张家老爷子找到的资料分了三份,他自己的是一些雇佣兵档案,而刘家手里的,记录着所有跟张九英接触过的人。
那些人形形色色,什么国家种族的都有,仿佛下命令的不是一个人。
跟雇佣兵的档案一对比,许念冰发现那些人当只跟雇佣兵重合了一部分,也就是说,明明好像每次都只有一个人给出准确的命令,但是,那些人并不在同一个势力范围里。
许念冰不得不猜测,长生教的背后,是一个联合组织。
加上二十世纪前期是全球最乱的时候,国际势力十分紧张,当必然有人浑水摸鱼。
只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对方求长生的人里,不知道活下来几个,其又换了多少人,重要的是,唐家的那份资料里,记着什么?
事情得一件件办,从鬼王这边知道了黑衣人的情况,许念水直接送客,用完就丢。
随后许念冰三人到隔壁帮忙收拾东西,总不能全让他们把活包了。
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因为灵堂还不能收拾,刘子善被安排去守长明灯了,其他人则都在院子里收拾。
唐一跟张风说:“这么多年咱两还是第一次收拾这么大的场子。”
两人都是年纪轻轻就出来单干的,家里给的支持不多,什么都可能遇见,自然什么都会一些。
张风收拾着碗筷,笑着回答:“也算有经验了,回头咱们学做饭,大概可以包圆所有的宴会。”
“哈哈哈哈确实。”唐一拧紧一瓶酒后应道。
收拾完院子已经是后半夜了,林春秀和张九英都顶不住了,准备回去休息,看到还在守灵的四个孩子,忍不住跟许念冰叹息。
“这四个孩子都守了好几天了,本来应该亲戚轮流守的……”
全家就只剩下一个人,不管什么情况都得自己守,长明灯不能灭,灵堂的香烛也不能断,再难都得自己熬过去。
说完,林春秀偏头看向抱着桃花走在最前面的许念水,停住脚步:“说起来,小水、二水,当年我跟瑞和出事后……你们怎么样?”
许念水脚步停住,回头:“我们?”
回忆一会儿,许念水笑着说:“啊,那时候二水被吓傻了,妈,你别看二水现在老气横秋的,那时候她可害怕了,像只被吓坏的小猫。”
听了许念水的描述,许念冰有些愕然:“你怎么会用这个形容?我记得我只是被吓到发呆,呆了很久。”
“因为你就是很害怕啊,你忘记了?你那时候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的,我又得操办葬礼,不可能总带着你,每次留你一个人在灵堂,你的脸都白得跟面团一样哈哈哈哈。”许念水好似无法感知到悲伤的情绪,笑得很开心。
林春秀难过地摸摸许念水和许念冰的头:“你们辛苦了,那时候,我跟瑞和再小心些就好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避免不了的,不过是去想,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会怎么样。
许念水拉住林春秀的手,拉着她出门:“没有事啦妈妈,过来过来,陪我回去睡觉,明天我要亲自酿桃花酒!埋在木诡姐姐下面!”
“欸?这样的话,这桃花酒只有你自己能喝了吧?”木诡用袖子挡住嘴巴轻笑。
“啊?那就、就埋院子里!我再找棵新的树回来种!”
声音传进了隔壁院子,和乐融融,跟灵堂前的沉默完全不一样。
许念冰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去到灵堂里,拉了蒲团坐过去,陪他们一块烧纸钱,同时说:“我去刘家的时候,遇到了埋伏。”
话音刚落,四人猛地看过去,怔愣之后刘子善急忙扑过去问:“许小姐,然后呢?”
“人呢,我是带回来了,我跟我姐商量了一下,人应该由你们自己决定怎么处理,你们怎么想?”许念冰顿了顿,补上一句 ,“我带回来的人是园居道人的徒弟,算起来都是外包的人,他们本身基本只知道老板的名字。”
对方太过谨慎,怕死到极致,接连来了两批人,都是外包。
刘子善不知道该怎么做,抬头看向张风:“张哥,你呢?你怎么想?”
张风苦笑一声:“我希望杀了他们报仇,可是……他们就像是刀,家人被杀了,只折了刀……有用吗?”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用刀的人和刀一块消失,偏偏他没有这个能力。
灵堂前一下子安静下来,连火盆里的烧纸声都听得见。
四人都停下了手的纸钱,只有许念冰记得纸钱不能断的规矩,一直往里扔。
好半天,刘子善终于打破沉默:“许小姐,你的建议呢?”
许念冰抬抬眼皮:“我?我一般不背业障,我都会把他们送回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刘子善和张风异口同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觉得你们现在活得艰难吗?”许念冰丢了个纸人进火盆里,缓缓勾起微笑,“有人的地方,总是很奇怪的,曾经你们风光无限,等你们落入尘土了,所有人都想来踩一脚,不是吗?”
忽然间,四人明白了许念冰的意思。
养着园居道人的那个地方,本就是一种金字塔法则,他们原来强,高高在上,可许念冰在打败他们后把受伤的他们送回去,他们难道不会被其他人分食吗?
都不需要怎么报复,只要把人废掉再送回去,既不用自己背上杀人的业障,还可以最大程度让对方体会自己的痛苦。
比单纯送人去见阎王好多了。
许念冰慢慢等着刘子善和张风的选择。
半个小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许念冰的做法,过程就不必让他们知道了,将人丢出去就行。
处理完了两个带头的道人,张风看向门外:“对了,园居道人和他徒弟解决了,外面那些黑衣人怎么办?要一直守在那吗?”
许念冰放纸钱的手一顿:“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放回去吧,于心不忍,不放吧,养着一堆大型人偶又没什么意思。”
黑衣人的去处并没有很麻烦,因为园居道人和他徒弟被许念冰放出来后立马命令那些黑衣人送自己离开,屁滚尿流地逃跑了,头也不回。
兰姬坐在墙头,喝着酒说:“真没礼貌,二水你放了他们,他们竟然连句谢谢也不说。”
许念冰抬头看过去:“是啊,太伤我心了。”
“喝酒吗?”
“不,我要养生。”
——
第二天许念冰陪许念水把桃花都装进了罐子里,等她休息的时候跟她说:“姐,陪我去趟长江吧?”
“长江?”许念水睁开眼,“长江那么大,你过去做什么?”
“去处理长江的工厂,还有……找一下你曾经最后卖掉你的那个半吊子道士。”许念冰说起那个人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当时找到那个道士,她真的以为对方就是把许念水变成小鬼的人,所以直接处理掉了,现在想想,她应该留他一命问一下他从哪儿收的许念水。
许念水回想了一下:“啊,那个道士啊,我那个时候摆在宠物店里卖,他过来就选我了,不用管他哦,我给他下了另外的诅咒。”
“是什么?”因为这辈子没亲眼见,许念冰并不知道那个道士身上有什么诅咒。
“枉死啊,他害了挺多人的,所以他是一定会枉死的,而且是作孽十年内,一定枉死。”许念水笑着回答。
前世许念水刚下了诅咒没多久,许念冰就直接过来处理了他,算枉死,这辈子……没了许念冰动手,大概,会有其他东西动手。
许念冰看来许念水一会儿,说:“好像,我都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二水,不用你帮忙哦,”许念水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许念冰,“世界上,只有自己最靠谱,你没法保护我一辈子的,所以,我自己可以的事情,你也别插手。”
闻言,许念冰沉默许久,点了头:“好,不过,我留了个他做的东西在齐家那里,不知道齐家用得怎么样了。”
留下那个英灵,是为了让齐家的阵法倒吸那个男人和情人以及道士的气运,如果齐家给力的话,那个婴灵大概快要噬主了。
许念水翻了身:“看吧,我就说那个道士一定会枉死的,不过二水你真的每一次都推波助澜,也是很有意思。”
“可能是姐妹之间的连系吧,我跟你好像总会在相同的时间里成长。”许念冰若有所感地说。
按照两人修为大成的时间算,真的相差无几,只是后来许念水躲了起来,收敛气息,许念冰这边就很难靠这种连系找到许念水。
最后如果不是那个道士把许念水挑走卖给了别人,许念冰都找不到人。
事不宜迟,两人第二天就出发去长江,家里多了个兰姬,许念冰走得很安心。
带上许念水,是为了让她认一下有没有熟悉的人,有熟悉的人就留下来审问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他们老板的消息。
火车先去了杭州,然后两人自己往内陆走,找到长江。
看着翻涌的江水,许念水略微感慨:“我想起我以前在夜色,偶尔被放风,就在甲板上看海,天气好的时候,大海真的很漂亮。”
看着海上生明月的美景,许念水当时心里想的是,为什么大海不吞掉这艘船?
不是总有海难吗?
为什么偏偏这艘船不会遇上?
许念冰看着她,叹息一声:“姐,我们走吧?”
“好。”
根据火车上男人的描述,两人顺着江岸往前走,大概走了半个晚上,在一个很小的渡口发现了一艘船,那样的小船,看起来仿佛进了江里就会被淹没。
小船上有个打瞌睡的船夫,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许念水跑过去,一副天真到极点的少女模样:“船夫船夫,渡江吗?”
船夫头抬了一下,看着许念水的笑脸,说:“小姑娘,晚上渡江不安全,回去吧。”
“不会呀,我跟我妹妹的家就在对岸的村子里,我们经常来往的,就是今天进城见了见世面玩得太晚了,叔叔,帮帮忙,送我们回去吧?”许念水撒着娇说。
旁边的许念冰捂住惊讶自动长开的嘴巴,不得不感慨,许念水确实变了好多,曾经她可不会这么利用自己的外貌和笑容。
船夫握着竹竿站起来,比许念水还高了个头:“是你自己要过江的,出了任何事,都不要后悔。”
“谢谢船夫!”许念水根本没管他在说什么,直接拉着许念冰就上了窄小的小船。
人都上了船,就没办法赶下去了,船夫只好解开绑住小船的绳子,竹竿在岸边一撑,小船就离开了江岸。
许念水兴奋地拍手:“你看你看,我们开船啦!飘到江面间啦!”
高兴得像个第一次坐船的孩子,许念冰轻轻笑着,没阻止她表演,大概,许念水曾经也希望自己有这样的经历吧。
明明是带着温柔和希望成长的人,最后每个第一次,都裹上了黑暗和疼痛。
不管今晚许念水的笑容有几分真,许念冰都愿意陪许念水假装它就是真的。
船夫沉默地撑着船,仿佛根本不在意许念水的吵闹,或许还在心里嘲笑许念水和许念冰是傻子,连船没向对岸走都没发现。
一路上许念水看什么都新鲜,一会儿指着月亮许愿,一会儿对着江水说鬼故事,折腾个不停。
许念冰注意到船夫慢慢被许念水说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于是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如果这边能到那个所谓的工厂,应该是带了结界或者传送阵。
在小船飘了半个小时后,许念冰猛地睁开眼,将手伸进了江水里。
坐在许念冰身边的许念水注意到许念冰的动作,缓缓靠过去:“哎呀,找到啦。”
江面上的是一个传送阵,每次船夫到了这个位置,再继续往前走,就会到一条山小河里,传送阵的位置周围刚好都是树木,一般人不是很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周围的树木稍微有了点变化。
尤其山小河周围的树木尽量与长江相似的时候。
过了传送阵,再有十分钟就到了那个所谓的工厂,门口正对着江面。
守门的人戴着红色的獠牙面具,像鬼门关的恶鬼。
“哟,老头子你又送新的食物来了?这次的食物还挺新鲜。”其一个守门人说。
“对啊对啊,都好久没来过这么年轻的女人了。”另外一个守门人猥琐地应和。
船夫缓缓点头:“你们带走——”
刚开口,船夫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念水的声音再没有出现,而他一路只是在这两个女孩子多可惜,要被作成粮食了。
可是现在,船夫根本不敢回头看自己船上坐的是两个什么东西。
守门人甲走过来,推推船夫:“喂,老头子,你怎么了?生病了?”
“不、不是,我……真的带了人来吗?”船夫努力压着颤抖问。
两个守门人还是谨慎的,急忙看向从船上站起来的两个女孩儿,没发现哪里不对。
“没问题啊,老头子你怎么了?这不就两个女人吗?”守门人甲说。
守门人乙刚要过来接手,猛然发现不对:“等等,普通人……来到这里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这么一说,船夫和守门人甲瞬间神色凝重。
船夫总在岸边捞人,谁倒霉过来做了船,他就送人到这里当那个怪物的养分。
不管男女老少,那些人到了这里就会发现不对,看着工厂开始大吼大叫,威胁他们要报警之类的,更有自持水性好的,反应过来后试图跳船逃跑。
当把他们抓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痛哭流涕屎尿齐出,吓得半死。
哪里会有这么冷静而且根本没有情绪起伏的两个女孩呢?
两个守门人猛地抓住船夫的肩膀,将他提到岸边,同时抽出自己背上的刀对准许念冰和许念水。
“你们是谁?奉劝一句,来了,就别想走了。”守门人甲恶狠狠地说。
然而两姐妹根本没理他,许念冰甚至转头问许念水:“姐,你认识他们吗?声音有没有觉得熟悉?”
许念水支着下巴思考一会儿,摇头:“没有欸,我竟然真的没见过他们,这个地方也没见过,好奇怪啊。”
“没见过也没关系,可能是不同人名下的产业,咱们进去看看吧。”许念冰说完,先一步上了岸,无视近在眼前的刀。
“蠢货!”守门人甲怒吼一声,直接挥动刀劈向许念冰,然而在靠近许念冰的时候,每下落一分,都在冻结,若不是守门人甲弃刀快,连自己的手都要被冻住了。
即使如此,守门人甲的手依旧被冻得青紫,暂时是无法使用了。
“十七——”守门人乙赶忙冲过去扶住叫十七的守门人甲,“你没事吧?”
这时候许念冰缓缓走到自己冻在半空的刀旁边,玩味地说:“这刀有点意思,竟然是阴物,小子,动作挺快啊,本来应该把你的手都冻掉的。”
叫十七的守门人甲死死捂住不能动的右手,上面基本一点感觉都没有,跟被冻死了一样,好一会儿,只能吐出两个字:“怪物……”
许念水走过来,惊叹地摸摸那把刀:“你们才是怪物吧?哪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名字喊序号的?”
两个人守门人跟船夫不说话,就这么警惕地看着两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看来这里确实跟姐姐你当时待的夜色是一个组织名下的,连叫序号的方式都一样。”许念冰说着,收回了自己的冰,刀直接落到了地上,摔成一堆碎块。
靠在一起的两个守门人听完,瞬间对视一眼,难掩心的愕然。
进了夜色还能出来的女人,一定不简单,难怪敢来闯工厂。
守门人乙冷声道:“你们两个,既然知道夜色,那肯定知道规矩,这里的等级比夜色还高,我不知道你怎么从夜色里出来的,如果你仗着老板的宠爱就乱来,你——”
话还每说话,守门人乙忽然掐住自己的脖子,生生掐断了自己的脖子。
许念冰皱起眉头:“姐,别造太多业障。”
“这是他们该还我的。”许念水看着剩下的两个人,笑着说,“别跟我说废话,我跟你们玩个游戏吧,你们现在开始跑,一年之内,只要我找不到你们,我就让你们活下来。”
守门人十七和船夫互相看对方一眼,忽然两人同时拿刀捅死了对方,毫不犹豫,下刀利落。
随后许念水拍着手用安利的语气给许念冰介绍:“二水你快看!这就是他们的规矩哦!打不过,也绝不活命,而且,必须杀了自己身边的人,保证秘密不会泄露。”
“何必……做到这个程度?”许念冰叹息一声,抬手烧掉了三具尸体,将骨灰撒进了河里,她不会给他们立坟墓,就葬在河里吧。
许念水咯咯笑着:“因为怕死啊,制造夜色的人,从来没出现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夜色老板是谁,偶尔,有人会逃跑,那些去追杀的人,如果自己不小心出了意外成了累赘,就会被同伴杀死,要保证效率和绝对的隐蔽性。”
难怪老天都要送许念冰回来,从源头找真相,如果不提前知道这些,她找到许念水之后必然会只处理了害死许念水的人,其他人跟她没关系。
现在,因为人回来了,查得越来越深,想袖手旁观早已不可能,天道打得一手好算盘。
许念冰没回话,上前推开门。
门内是长长的通道,两边有错开位置的门,灯用的是红色的灯泡,十分昏暗,不能夜视的人在这里几乎是瞎子。
一眼看过去没有看到楼梯,或许在更深的位置,许念冰直接往里走。
没走两步,听见咔嚓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许念水把门拆掉了。
“你做什么?”
许念水拎着门:“拆掉门呀,等会儿他们要是瓮捉鳖怎么办?”
“不,你该想的是门没了他们逃跑怎么办?”许念冰无力地捂住额头,“姐,你我的实力,他们只能逃跑啊。”
“对哦!”许念水恍然,“不过呢,门没有了,更好玩呀。”
说完,许念水转身在门上用无数诅咒交织成网,成为了新的门。
许念水满意地看着红色的丝线织成的门:“嗯嗯,这样就好了,里面只有一个诅咒是平安活到老,二水,你说谁那么幸运能抽到呢?”
不可能抽到的,因为只有一根线是平安的诅咒,可在这根线周围,布满了诅咒,除非有人把这跟线上的其他诅咒都领完了,不然不可能领到那根平安诅咒的线。
“姐,玩这种人性游戏,没什么意思。”许念冰提醒道。
许念水缓缓回头:“有啊,他们自己都在玩,我只是,喜欢参与到他们当而已。”
闻言,许念冰皱起眉头:“他们……平时怎么玩?”
“一样啊,幸运的那个活下来。”许念水走到许念冰身边,拉着她一块往里走,“还记得你火车上遇到的男人吗?他能活到遇见我,是因为他幸运哦。”
“他说是他自己投诚的。”许念冰不觉得那个男人会骗自己。
许念水点点头:“是啊,投诚,可是,后来他每次活下来,都是推自己的同伴送死哦。”
听到这里,许念冰已经完全不对这个组织抱有希望了,明明是求长生的阻止,却这么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随后许念水接着说:“我那时候被他运送过,他很聪明,每次做完任务前,都想办法害死自己的同伴,只有这样,他回去才能活下来,听说他们是有考验的,他为了不做那个考验,只能一直处理自己的同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杀没准备的同伴,更轻易吧。”
许念冰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考验?他们不需要人手吗?”
然而许念水对此摇了摇头:“好像是欸,明明每年都死这么多人,还有我现在才知道送到这里的人,到底为什么还要想办法处理人手呢?”
既然想不明白,就在工厂里找知道的人“问”一下。
长长的通道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里面到处都是笼子,笼子里有人、有动物、有虫子、有……怪物。
还有些看起来是刚化形的妖精,都被困在笼子里,奄奄一息。
穿着黑色袍子的人都站在空地上,戴着同样的红色獠牙恶鬼面具,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很像邪jiao组织开会。
许念冰打量了他们一下,礼貌问道:“你们这主事的是谁?”
一个人上前一步,说话的声音听不出性别和年龄,沙哑又刺耳。
“小娃娃好本事,守门的十七十九号和老头子,还拆了我们的门,不怕死吗?”
许念水靠在许念冰身上:“是你们怕死吧?我跟二水走了这么久,你们倒是冒个头啊。”
说话的人交握着手放在小腹前,语气恭敬:“许念冰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想来我们双方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您何必如此伤了和气?”
刚说完,许念水就嘀咕:“看吧,我就说他们怕死。”
“我只想知道你们老板是谁,目的是什么,告诉我了,我就回去。”许念冰没回许念水,直接对面具人说。
“许念冰小姐好奇心依旧旺盛,只是,我们若是说了,也会死啊,或者,您加入我们,自然会知道一切的。”面具人发出诚挚邀请。
许念冰嗤笑:“笑话,以我的本事,你们老板都得当缩头乌龟躲着我,连出来见我一面都不敢,应该是你们投降到我这边才对,说话注意点身份。”
然而面具人笑着说:“您再强,也只有一个人啊,我们害怕,是因为老板是神,他们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你确定要跟我说神的事?”许念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群二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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