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凋零

　　自从皇帝纳棠为妃后，连续多月，都没有上过朝。只是让人每天送膳进寝宫，白天偶尔把棠带出来去皇城各个花园游玩，到了晚上便在寝宫不出来。

　　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即使皇帝没有露面，每天所有的文武大臣也会照常进殿。寺伽石和另一贴身护卫守在空荡荡的龙椅两旁，朝堂之上如无人般死寂。最开始时大臣们还在下面议论纷纷，但谁都不敢第一个开口问皇帝为什么还不来。

　　就这样全体大臣在大殿里干站着等了几周之后，终于有人站不住了，质问起两名在龙椅旁守着的贴身护卫，因为他们是唯一能每天接触皇帝的人。

　　所谓枪打出头鸟，还没等那个大臣问完话，便当场被寺伽石的同门抹杀。大臣们见状便没了话，此后便老老实实的闭嘴，不敢再有一句多言。桌子上的奏折也从开始的每天都要清理很多到最后也少了起来。

　　终是等到了皇帝，只不过在龙椅旁边多了一个女子。大臣们也不敢多问，权当没看见，权当之前无事发生，对皇帝几个月的缺席闭口不谈。

　　皇帝憔悴了很多，才三十多岁的李丰南却显露出了五十多岁中年人的老态。而棠的气色很好，华贵的衣服穿在身上，散发着不属于十八岁的成熟魅力。棠依旧很美，只是这份美已遗落人间，已没了往日的仙气。

　　既然皇帝已经出面上朝，作为护卫的寺伽石等人就隐在了暗处。自从上次一别寺伽石再也没见过棠，当时的悸动已然忘却，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在暗处守护着皇帝。

　　棠自从那次之后便没再开口说过话，每天皇帝都是坐在龙椅上，揽着旁边的棠，自说自话。

　　李丰南一脸谄媚地对着棠的脸说话，因为有高高的奏折挡着，所有下面的大臣们看不到皇帝的表情，“朕的小美人啊，朕的心肝，能不能对朕说句话啊，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再和朕说说话啊，朕求你了，你骂朕几句朕也愿意啊......”

　　他在上面对着棠滔滔不绝地说着，下面的大臣对着他也滔滔不绝地说着。而棠脸上早已没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朝堂之外，下着细细的雨，雨落在金色的屋脊上，殿内的喧嚣淹没在雨声中。

　　“那...朕教你识字好不好。”李丰南换了种方式，见棠把目光投向了桌子，李丰南赶紧推开所有的奏折，抽出了一张纸，提笔写下了一个“棠”字。

　　“你看，你的名字是这样写的。”李丰南一边写一边说道，“先写一个竖道道，然后在左边点一下，在右边点一下，然后下面是个小框框......”李丰南的样子像是一个刚刚考了好成绩的小孩子在对母亲炫耀。棠默不作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纸上的字。

　　“你是不是好奇朕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呀。”李丰南还在自说自话，“你跟朕说说话，朕就告诉你朕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你问朕好不好。”棠还是默不作声。

　　因为奏折被推倒了，下面的大臣可以看到皇帝猥琐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朕可是一国之君呀，没有什么事情不是朕不知道的，朕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没有人敢违抗朕的旨令。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你就跟朕说说话吧，算朕求你了。”

　　“陛下！”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皇帝瞬间变了脸色，龙颜大怒，站起身盯着那人。

　　那个大臣慌忙跪到地上，但声音却无比的坚定：“陛下！微臣斗胆望陛下听微臣一句劝。自古以来，往朝君王，皆因勤而治善，因逸而治恶。陛下已经数月没来上朝，今日上朝我等臣子竟受宠若惊，但这不是陛下应当做的事情吗。陛下若仍整日沉迷于美色，这国将不国，这江山社稷必将毁为一旦。”

　　“陛下！”又有一大臣跪下，“各个地方已经有多个叛乱发生，陛下之前让我们派去的镇压叛乱的军队已经不敌，很多地方都需要人手，而我们最精锐的军队竟还在皇城之内守着，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们不敢随我们去镇压叛军。而在陛下不在的数月里，已经有多个县城被叛军占领了，陛下如此熟视无睹，我们大瀚已然岌岌可危。”

　　“陛下！”所有大臣全都下跪，齐声说道：“微臣必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不胜犬马怖惧之情，愿陛下矜愍愚诚，听臣微志。”

　　李丰南不耐烦的挠挠耳朵，坐了下来，戏谑地对旁边棠说道：“你知道生当陨首的意思吗，我让他们给你表演一下什么是生当陨首好吗？”棠默不作声。

　　李丰南招招手，寺伽石二人从黑暗中现身。“来！”李丰南大手一挥，“给我的小美人表演一下什么是生当陨首！”

　　寺伽石二人拔刀走下殿，棠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寺伽石，眼中却突然有了些光芒，脸上浮现出了进宫之前的笑容。

　　“哈哈哈！”李丰南见状大笑，“我的小美人你终于笑了，快快动手，你们八个也出来，一个都别留下!”

　　大臣们纷纷抬起头，他们不敢相信眼前他们所服侍的君王能够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寺伽石其他八个同门从殿外进来，关上了殿门。十人便开始了一场虐杀表演。

　　殿内鲜血与哀嚎交织着，殿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鲜血淙淙的流出殿外，混杂着雨水，一路随着台阶蜿蜒到大殿脚下。

　　哀嚎声结束了，大殿门再次打开，满身血污的八人退下，寺伽石二人退回暗处。

　　而当寺伽石经过桌子时，看到了桌上李丰南写的“棠”字，在那个字旁边，棠在他们在下面进行表演时，也写下了一个“棠”字。

　　看到这个字时寺伽石心头猛地一颤，看向棠，棠笑盈盈地注视着他。棠还是棠，没有任何变化。

　　“是你吗？”寺伽石心中莫名问了一句，但因为带着面具，没人看到他面具下表情的变化。棠的笑容如此地熟悉，写的那个字也如此的熟悉。

　　在暗处，寺伽石的身体微微颤抖，心跳开始变得不稳定，那个笑容......

　　棠......是你吗......唐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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