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轮回真人
龙虎山边峰，心神不宁的王海诚拿起早已经没了电的手机，里面是答应给李浩然拍摄的龙虎山风景，还有道士，道童，记载了初期自己在龙虎山的点点滴滴，又拿起了一件几年来都舍不得穿一次的道袍，小心收好，装入包裹，便准备上路。
夏去冬来七个轮转，站在峰顶，王海诚回首望去，天师府，与其说这是个道家门派，倒不如说是个大型王府，从府门，大堂，后堂，私第，书屋，花园，水池，学堂等一应俱全，雕龙纹凤，名人笔墨，大到房屋用料，小到茶壶茶杯，里里外外透着精致和讲究。
站在峰顶，王海诚先是看了看横金梁四合院，那是自己住了七年的地方，门匾上的“为观其志”大气磅礴，让他记忆深刻。
接着是大长老徐海威的居所，大长老天纵奇才，末法时代仍然修成了法术，这些年常常与自己论法切磋，对自己爱护有加。
旁边就是二长老金玉的居所，二长老金玉这人虽然谨慎，但事事皆为龙虎山，尤其棋艺高深，时常约战自己，至今自己未赢一局，这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视线微移，因三长老张涛监管俗事，所以居清合院，也是和自己接触最多的长老，多年衣食住行，修行所用，全凭三长老，从未说一个不字，三长老好茶，品尽人间无数美茶，每次遇到好茶，都会送自己一些。
后方是私塾，道士们的孩子上学的地方，
就在两年前，天师特批自己去教这些孩子知识，想着这两年的现代化知识灌输，王海诚扯了扯嘴角，希望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就好，想到这王海诚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
五年前随着学会了掌控精神力，尝试用精神力沟通戒指开始，他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这里的物和人都是真实的，但却是从时空中截取的片段，当自己离开，原本的历史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就是自己被限制在“罩子”内的原因，虽然截取的时空是有限的，但戒指储存的能量直接决定了“罩子”也就是截取时空的大小和存在时间的长短，
当明白这一切的时候，王海诚就已经在或多或少的减少和龙虎山的人沟通了，他担心这个空间不能一直存在，害怕离别之时过于痛苦，可生活于此，哪里又能轻易甩的干净。
每次逆转时间是十年，也就是说王海诚还能再在龙虎山修行三年，可自从有了修为，神魂变强，王海诚冥冥有感，自己应该回去了。
百倍流速差别之下，细细算来，现世距离自己离开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最后看了师父的居所一眼，王海诚的心颤了颤，深呼一口气，跪了下来，磕头遥拜：
“徒儿不孝，不辞而别，唯恐过于伤感，师父恩情，徒儿铭记于心，七年来的言传身教，海诚没齿难忘，纵然师父会忘了我，龙虎山忘了我，我也定不负这七载时光。”
“还算有点良心。”张天师的声音传来，王海诚大惊，怔在了原地，随即默然。
“咋了？想不辞而别啊？”张天师自林间懒懒散散的走了过来。
望着陪伴自己七年的熟悉面孔，自己的恩师，那熟悉的天师道袍，那已花白的须发，王海诚像是个做了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心里感慨万千，强忍着逐渐湿润的眼眶：
“徒儿昨日心生不善，神魂有感，恐亲友有事，因此不辞而别，望师父恕罪。”
“因此不辞而别？放屁！”张天师哈哈一笑，然后指着王海诚：
“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这两年你对为师愈加敬重，却一直疏远于为师，你当我傻啊？细细思来，你不辞而别怕不是觉得此处皆为虚妄，为师不是真人罢！！！”
这话说的王海诚大惊，痴痴的看着师父，几乎怀疑戒指。
“何以为真？何以为妄！你舍身边之真以为虚妄，却认为未曾经历的虚妄为真，你可真傻啊！”
张天师摇了摇头，一头白发随风飞舞，声音不大，却震人发聩，在王海诚的心中轰鸣。
“臭小子，你当几位长老都是傻子不成，大家是真的喜欢你啊。”
张天师走到徒弟身边，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徒弟，回想七年前的徒儿印象，和眼前的徒弟逐渐合一。
清风拂过王海诚的披肩散发，露出了一副成熟的面容，厚重的直刀长眉，英气不凡，内藏神韵的眸子下，是仿佛刀剑劈出的坚挺鼻梁，红唇如血，长须飘然，已然颇有道家风范，坚挺的胸膛，粗壮的手臂，坚毅的气质，七年时光，七年修行，少年已非少年郎。
“对不起。”
心中有愧，王海诚不敢直视师父，尽管他比师父还要高半头，却把头埋的更低。
“你又放屁！”
掏着耳朵，张天师用力拍了下王海诚脑袋骂道。
“.....”王海诚。
“为师年过六十，你可知最精彩的是哪几年？”张天师不等徒弟回答，又加重力气拍了下王海诚脑袋：
“就是这七年啊？多有意思？用你的话说，多来电？这七年可真是他吗有趣极了。”张天师出口成脏，一边说着一边盯着王海诚的脑门似乎猜到了王海诚的心思。
“就算我们都是假的，祖师显圣你又当如何解释？祖师那般人物，岂是他人它物可以轻易编排的了的？”
听闻师父的话，王海诚一愣，对啊！那该如何解释？
“真假对错为师并不关心，为师前来只为两件事，一个是送你小子一程，一个是考一下你这个臭小子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这些年你不显山不露水的，若非大长老时常与我们谈起，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老来无用，混吃等死呢。”
急忙退步俯身一拜，王海诚谦卑道：“不敢。”
“不准藏掖，给师父演法！”
“徒儿遵命！”
.....
龙虎山边峰顿时火生水起，百叶飞舞，土凝成具，金戈齐鸣，鬼谷真法再现，震慑人心。
“好！！！理当如此！！！”张天师一声大喝，仿佛某种猜想得到了验证，兴奋莫名，就像演法的就是自己。
天有神灵！舞动的人儿突然身外化出了半透明巨人，手持金锤，不怒自威，挥舞之间，地动山摇！
“金甲天将附灵，好，好极！”
又一变，王海诚身外变幻为持枪天神，威慑邪魅，枪出洞铭，横扫千军！
“好！好极！”
双脚发出白光，王海诚快速穿梭于无人的诸峰之间，千里神行！
“还是他吗的好极！”
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一样的张天师似乎词穷，全然不顾形象，出口成脏。
真法神隐！一转之下王海诚已经不见了身影，片刻显形已是跪在了张天师的身前。
演法结束，张天师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王海诚默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骂了一句：
“我是百修得三，你他吗是百修得千吧！”
“徒弟感觉，此法极易修行，修行起来宛若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但至高境界徒儿并未完全掌握，比如五行之法的蓝炎，还有御法的通灵篇，徒儿都未成功过，至诚致性自己感觉已经做到，却根本请不到真神，神隐也有......”
“放屁！放屁！放屁！还是他吗的放屁！”
不等徒弟说完，张天师指着王海诚大吼，人比人真他吗是气死人了！哪有修行一点困难都没有的？有这么顺利吗？你以为你是生活在神话时代？
实际上，戒指带给王海诚的帮助又何止是神话时代那么简单，它内含修行道韵，根本无视了末法时代造成的影响，当然，修行之所以这么迅速，大多还是王海诚自身修行天赋过于妖孽，否则当初戒指也不会自行择主，绕开了那么多的路人。
不爽的看着眼前的王海诚，张天师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个妖孽是自己的徒弟，又瞬间觉得心情大好：
“末法时代，为师也教出了一个通了真法的徒弟。”
一头银发的张天师颇为感慨，接着神情一肃：
“徒儿！”
“徒弟在。”
“今念你修为有成，龙虎山第六十代张天师特赐道号。”
张天师目光深远的郑重说道：
“名曰：轮回，因你通了真法，以后可自称龙虎山轮回真人！”
“谢师父！”
九叩之下，王海诚起身。
知徒弟不可多留，心有所感的张天师挥了挥手：“去吧。”
深深看了一眼须发皆白的师父，王海诚仿佛要把师父的样子刻在心里一般，又扫了扫远处的树林，刚才演法之时，他已经发现了在树林中陪伴自己一起度过这七年的三位长老，一直偷偷藏在远处，
艰难转身，王海诚强提一口气压制情绪，一步一步向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罩子”边缘走去，再不敢回头。
临近边缘，王海诚越走越慢，心中仿佛打翻了调味瓶，复杂难言，七载时光纵然猫狗陪伴也生了感情，何况于人？
“臭小子！！扭捏什么！！”张天师一声大喝，威严中却也能听出一些不舍。
随着这一声熟悉的臭小子，回忆接连重现于王海诚眼前，从初次与天师见面，到彻夜长谈，到那句：
“明鉴你心，动之我情，承你因果，收你为徒，我张培源不悔，龙虎山，不悔。”
再到祖师殿前那句：
“老祖在上，历代天师在上，今日张培源斗胆，收后世落难子为徒，此后福祸皆于我身，皆于龙虎山，若有不善，万般怪罪皆归于我.....”
一次一次的谈天说地，一次次的问道解惑，似师似友，开心则同笑，聊到不忿之处，则一起摔桌子踢凳子，当然最后要王海诚自己来收拾......
“臭小子，这是为师自己给你做的道袍，可戳了手指几个大窟窿，制作起来麻烦不少，讲究颇多，你穿上试试，怎么样？不错吧？”
“真话假话？”
“什么真话假话，哪个好听听哪个！”
“行吧，勉强还不错.....”
“你过来。”
“讲道理，咱正常聊天可不能打人啊！”
“救命啊！！以大欺小啦！！！”
......
万般回忆聚在心头，心中苦涩，泪若泉涌，王海诚转身坦然一跪！
法力运转，王海诚的声音回荡龙虎山！
“感念师父恩情，感念龙虎山恩情，我王海诚此生感激不尽，没齿难忘！我必须得走，但我是真的舍不得你们！！！”
树林中树后的大长老徐海威探出半个身子，抹了抹眼泪嘀咕道：
“臭小子，临走了还玩这么一出。”
“谁说不是呢。”另外两个长老佯装无事，却也在偷偷的抹着眼角。
张天师紧了紧鼻子，强忍情绪，深提了一口气喝道：
“滚就滚，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弄得老夫浑身不舒服，不想看到你，赶紧滚！！！！”
“徒儿，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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