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名师手下的高徒
“不会吧,哪有发霉,看着还白白的,带着股太阳的香气呢,”张依依可不想抱着这么一大团被子进教室,那多丢脸啊。
不说清楚,她们是不会相信了,要是真的是优质的棉花,她就不会看到:“医用纤维性废物制造的黑心棉,未经过任何消毒措施,通过非法渠道流入市面,内含大量有害病菌。直接接触后,轻则瘙痒,严重的情况下会产生各类癣病。长期使用,容易引发被呼吸道哮喘等疾病。”
“不会吧,会不会是给死人盖过的,好恶心,”林响的手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林亚还是半信半疑的,被子明明看着好好的,没有小鲜说得那么不堪吧。
“带过去给班主任看看,”张依依选择无条件相信小鲜,为了避免皮肤接触那条“毒”被子,她们就一人拎着一边口袋,去教学楼开班会去了。
小鲜以前在寺庙读书时,可没开过班会,照着班级找到了初一(3)班,里面已经坐满了四十几个人了。
四人去得迟,又拖着个棉被,说有多惹眼就有多惹眼。
“真是的,怎么就第一排是空着的,”张依依环顾四周,没有多余的连排空位,就是第一排还空着四个位置。她那么高的个头坐第一排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同学,班会要开始了,赶紧坐好,”说话的是一(3)班的班长周晓玲,班级里的其他班干部也都事先选好了,大多是成绩优秀的,或者是以前在小学里当大队长班长之类的优等生。
“老师来了,”坐在门口的学生叫了一声,班级里都安静了下来,近五十双眼睛全都看向了班级门口。
一阵脚步声正往教师这边走来,小鲜把那袋棉被往讲台前的过道推了推,无比让老师一进门就注意到棉被。这些黑心的商人也太过分了,赚钱也不能危害了人的身体健康吧。
王海平夹着新生入学表,走了进来,他大约三十五岁左右,戴了副挺斯文的无框眼镜,头发不长不短,嘴角是因为经常笑而留下来的两道法令纹,“同学们好。”
“老师好,”听着这阵整齐有致的回答声,王海平满意地点了点头,没走几步,他就踢到了那袋棉被。
“是哪位同学把行李带到教室里来了?”王海平想将被子挪开。
哪知前排跳出了个女孩子,把行李袋拖住了。
“老师,这个不是行李,里面是我们新发的被子。”小鲜说着就把袋子拉开了,把里面的被子扯了出来。
讲台桌前立刻多了一条被子。王海平当了快十年的班主任了,新生也带了三届,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初一新生,这位新生,胆子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中国的学生,幼儿园以下的,老师的话就好比糖果,说是奖励一朵小红花,就能屁颠颠的乐上好几天。小学到初中老师的话就是真理,唬人的,说一那就绝对不是二。高中那三年,老师的话就是鞭子,猛抽猛抽就是为了一个高考。到了大学,老师的话是啥?啥都不是。
教室里立刻就沸开了,前排的张头探脑的,后排的全都站了起来,总算他们还带着小学生的习惯,不敢擅自冲到讲台桌前。
张依依她们也只敢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小鲜可没那个概念,在寺庙里,善因师父也没规定了,一个小时,屁股全都得粘在了座位上,也没说话得举手。
“这位同学?你要干什么?被子不能扯,每个新生都只有一套棉被。”王海平还想再说,一旁的张依依壮起了胆,“老师,小鲜说我们发的棉胎是黑心棉,用着会生病。”
黑心棉,王海平听了后,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条看着崭新的棉胎,转身去办公室翻出了把剪刀,对准了棉胎用力剪开了。这一剪,棉胎破开了,翻出了些和外面的棉花颜色不同的棉絮。经过了加工的黑心棉,光是用肉眼看是看不出来的,好在王海平前阵子刚关注过一篇关于黑心棉的系列报道,学会了几招辨认这类劣质棉的方法。
他扯出了几块棉花,用手摸了摸,指头间并没有柔软感,棉花缺乏弹性,而且手感还很粗糙。他在用力撕开,棉话就跟纸片一样,一撕就断了。
“老师,凑近闻,还有股怪味,闻着鼻子挺难受的,”小鲜的话让王海平不自禁多看了她几眼。小鲜?是诸小鲜吧,他带的班级,一直以来都是学校的优秀班级,今年校方通知,说是安排了两名体育特长生在他们班。说是篮球特招生,可这么看看,就像“黑心棉”一样,还真看不出来。
这孩子,似乎挺机灵的,胆子也大。老实话,王海平和大多数的老师一样,对体育特招生不是特别感冒,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当班主任的,最关心的就是学生的成绩和整个班级的升学率,体育特长生大多数成绩都挺寒颤的。
“你是叫诸小鲜吧?这件事老师会处理的,我们班还没有体育委员,你就当体育委员好了。”要从一班文绉绉的书呆子中选个体育委员,还真是不容易的。
小鲜回到了座位上,王海平将剪开的棉胎拎到了一边,随后就开始开班会了。
短短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班会开下来,小鲜和宿舍的其余三人对王海平的印象都挺好的。首先是他长得不错,脸上没长啥红疙瘩,胡须也剃得干干净净的。其次,他说话声音好听,听说王海平以前是北京广播学院毕业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圣心中学当英语老师。最后,当然是因为他说话时,全程都是带着笑容的,让人光是看着就生出了好感来。
“初中和小学很不同,课程安排会比小学时多很多。初一时,主要包括语数外,政治,地理,历史,体育,美术和音乐,自然科学。你们其中很多人都是小学里的尖子生,可是如果不努力点的话,可是要落后的,因为能坐进圣心中学的教室的,全都是国内一流的中学生。”王海平的话后,小鲜就听到了身后一排排桌子移动声,那可是属于尖子生们的战斗。
“除了正式的上课外,学校的体育特招生还有特别的规定,你们每天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要到体育馆进行综合训练,每周的周六早上还要参加特训,比起其他同学来,时间和压力要更大些,”王海平说着,刻意多看了小鲜和张依依两眼。
班会刚开始时,王海平逐个点了学生的名,并让她们每个人都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他也通过学生们或是害羞或是大胆的自我介绍中了解了每个人的性格。
“惨了,那不是周末也泡汤了,”张依依哀叫着,圣心是全日制寄宿中学,每周允许的离校时间是周末,她家在天津,那时候全国的又没高铁和特快列车,仅凭一个周末,时间几乎都花在了车上了,班上的外地学生不多,像是张依依那样的也就只能是节假日回家了。
“没事,到时候我请你去我姑家玩,挤一张床。”小鲜轻声说着。
班会的后半段,就是发书了,小鲜来的时候拖着一袋“黑心棉”,回去的时候,手也没空着,总共是是十一本书,其中还不包括各类作业本和同步。
“难怪姑要买那么大一书包给我,”小鲜的整个手臂都拉直了,才抱着了那么一大捆的书,城里人还真不好当。
吃饭要和人抢,书要用大书包放,还是葛村的日子比较舒坦,小鲜极其没骨气地想着。
“这算什么,你没去去高中部看过,我有个堂哥是在圣心中学的高中部读书的,听他说他们班级上课,老师都是看不到学生的脸的,因为都被对在了前面的课本和作业本挡住了,”林响在了哪里都是不肯安静的,不过这一次她倒有些姐姐的范了,书多拿了几本。
“唉,这么一说,我连高中都不想读了,听说国外的高中可好玩了,”张依依吐了吐舌头,校园里,和她们一样抱着课本的人大有人在。
“其实也不是全都那么糟,你看我们还有信息课,那就是说我们能玩计算机了,我以前只在舅舅家才能玩的呢,”林响把那本“信息课”拿了出来,四个人把课本堆在了宿舍的桌子上,除了走惯了山路有副好体力的小鲜,其余三人都是吁气不止。
“计算机?”小鲜发现,她和这群天津北京来得小孩子相比,差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换做了其他人,早就自卑了,可小鲜是穿来的,也就没那乡下和城里人的复杂心理。
二号楼的宿舍里,每一间里都在议论着今晚班会上班主任讲得那些话。林亚和林响那样的中等成绩学生已经打算好了期中期末考努力冲刺的准备。像是小鲜和张依依那样的特招生,也得处于现实考虑,认真学习,努力训练了。无论如何,新生们的第一个夜晚,是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度过的。
而比起学生们那股喧闹的小溪流似的热闹,初中部的教务处里,正在紧急召开一次教务会议。
而比起学生们那股喧闹的小溪流似的不平静,初中部的教务处里,正在紧急召开一次教务会议。
会议的主题就是那条被摆在了教务处最显眼处的“黑心棉”。刚被叫来的学校后勤公司的总经理王国华进门时又是递烟又是哈腰的,看到了桌上的那条被子时,脸色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听完了的阐述后,王国华还阴阳怪气地哼唧着:“孙老师,你可别把你做广播的那一套,用在了校务管理上,你说是‘黑心棉’,我还说是新疆的长绒棉呢,诽谤人可是要坐牢的。”王国华靠着关系承包了圣心的许多生意,全校大到课本采购小到食堂承包,他都是秉承个“雁过拔毛船过留痕”的坏毛病,那坏劲比起葛村那个翘辫子的支书来,只差不好。
他仗着自己砸学校里资历深,人脉广,才不把孙海平这类年轻老师放在眼里。
教务处的主任也挺为难的,这事说起来还得归副校长管,可前阵子副校长和校长都去国外考察教务去了,偏就这新生入学的节骨眼里,出了这样的事。
王国平边说边抽着烟,弄得整个办公室都乌烟瘴气的,完全无视学校墙壁上贴着的“请勿抽烟”的提醒。
孙海平见了,眉头皱得更紧了,嘴边的笑意也消失了,他劈手抢下了王国平,将烟头灭在了棉胎上,一股青烟后,棉胎上散发出了塑料烧过的刺激臭味。
“你还不承认?那我也不建议在开学第一天的广播新闻里,向全校师生公报这件事情。”孙海平没有提起小鲜的名字,他必须确保学生在校期间,不受任何干扰。
“别,孙老师,事情不能闹大,老王,你快给个法子。”教务主任一听,可坐不住了,他们学校的广播因为孙海的缘故,在全市都是挺有名气的,要是把圣心中学使用“黑心棉”的怀疑扩大化,那学校的声誉就全毁了。
“能有什么法子,可能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让人明天把新生的棉被换一换就是了。”王国平心里骂着,真是背运,这种黑心棉他还是第一年用,去年他的宝贝独生女王可也是新生,他没敢进货,今年才是第一次用,结果就被抓包了。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孙海平愤愤着,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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