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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你…你怎么知道…”大表哥…

        沈沅默默将尾音咽了下去,  她记起来了,一月前,便是在她屋里,  她和环素玩闹那次,  玩笑说过一句,  她喜欢顾家大表哥。

        或许陆浔都听到了,  才惹出今日的事,沈沅舌头打结,  怕他生气再惹得无辜的顾容慈遭殃,急急忙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让他帮我偷偷溜出去见你…”

        陆浔手指转弯捏她的脸,忽地笑了,“嫂嫂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把他怎么样?”

        “还是嫂嫂心虚,又耍嘴皮子骗我。”

        他弯腰蹲在沈沅面前,指腹描摹一圈她的唇瓣,  然后勾着人的软腰,吻了上去。

        许是故意的,他在她的唇珠上咬了一口,咬得破皮儿,  出了血滴子。

        血腥味弥漫在二人唇齿间,  进了她的嘴,  发咸,  有点难受。

        四目而视,  沈沅怔愣地望着陆浔温柔的眼,连嘴唇的疼都察觉不到了。他手伸到她脑后,拔了她发鬓间的珠钗。因是在家里,  发髻便没那么繁杂,只用一根珠钗支撑,钗没了,绸缎的乌发便垂散下,铺落她满肩。

        陆浔冰凉的手背贴她额间缓缓向下,指腹压住她渗血的唇瓣,眼中闪现一抹嗜血的瑰丽。

        室内高坐是悲悯万物的佛,而面前人是屠戮众生的魔。

        他笑意加深,唇角一抹殷红的血。

        沈沅目露惊恐,几乎下意识地向后稍稍退去。

        虽不是明显的动作,但被陆浔看个清晰透彻。

        她怕他。

        再没理由给她,怕便是怕。

        “明日阁楼,嫂嫂若失约,我就将顾容慈剁了。”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沈沅全身脱了力,半跪软垫,脊背的冷汗已经打湿里衣,凉得不能再凉。

        …

        夜里起了簌簌风雪,北风呼呼作响,鹅毛般的大雪便从夜幕中飘洒到苍茫无垠的大地上,皑皑铺遍整座长安城,这是长安这年冬的第一场雪。

        沈沅跪在慈悲佛像前,明明已是深夜,她却毫无睡意,夜色越来越深了,佛像高坐,慈眉善目地朝她笑,而沈沅面前却突然浮现那人瑰丽阴狠的眼。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不该在陆浔面前提顾容慈,不该说她喜欢别的男人,她没资格喜欢。

        沈沅自暴自弃地垂下头,哀声叹了口气。他逼迫她明日必须去九重阁楼,她不想去,可她若不去,焉知陆浔不会一怒之下真把火撒到顾容慈身上。

        可恶的大奸臣!

        “窈窈。”沈纾提灯从外面推门入内,怀中捧着一缎狐裘大氅,大大的兜帽遮在头上,她抬手拍拍肩侧的雪,将兜帽取下,露出与沈沅极为相像的脸。

        是她的二姐姐沈纾。

        二姐姐眼最是毒,沈沅怕她看出什么,忙打起精神,软下声,惊喜唤她,“二姐姐!”

        沈纾到她近旁,将手中提灯放到脚边,取出怀中保暖没受到风雪入寝的狐裘,面对她蹲下身,给她披到背后,包裹得严严实实。

        “祖母阿娘都歇了,今夜风雪大,你也别在这跪着,仔细凉着。”沈纾将她兜帽遮到头上,挡住外面吹来的寒气。

        “祖母也是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我过来护着你呢。”沈纾话一停,目光凝住,视线落到她唇角的小口子,微怔片刻,指尖轻轻碰到上面,再开口没有方才的和颜悦色,“怎么回事?”

        她不是傻子,这伤怎么来的,她看得明白,明显是叫人咬的口子。

        “方才…方才不小心睡着,自己咬的。”沈沅支支吾吾回她。

        “沈沅!”沈纾厉声。

        沈沅忙讨好地去抱她,依偎到她怀里撒娇,“好姐姐,我跪得腿都麻了,这又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沈纾睨她,指尖戳她的头,“沈沅,你别给我拐弯抹角,这些日子,你为何不同那陆晋和离!”

        沈纾噼里啪啦的话听得沈沅脑袋疼,她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她必不能和二姐姐说她和陆浔的事的。说了她就死定了,可该怎么开口解释呢?她嘴上这个小口子一看就是人咬出来的。

        沈沅为难,闭紧了嘴巴不说话。沈纾知她性子虽软,但打定了烂在肚子里这事是无论如何,怎么逼问都不会说。还有她嘴上那个刚刚结痂的口子,不是人咬出来的是怎么弄的,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连指尖破了个口子都嚷嚷疼,怎么会自己咬自己?

        陆晋断了条手臂,被软禁谁都见不了,她这副模样,难不成…沈纾被自己念头吓住,她看了眼关严的门,在沈沅耳边压低声,“你和二姐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外男…”沈纾没把话挑明,可沈沅听明白了,二姐姐是怀疑她和外男私通。

        沈沅猛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和陆浔的事应该和私通差不多少吧。

        沈纾见她呆傻的模样,以为她是没听明白,将声儿稍提了点儿,“你若是真和外男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和二姐姐说,二姐姐帮你解决那个畜牲,免得他拿这件事威胁你。”

        沈沅愈加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二姐姐,我…我哪里会做那种事。”沈沅扭过头,做羞赦状。

        沈沅紧盯她的眼,见她不像说谎,便又怀疑了。她自小就看护阿妹长大,对她了解恐怕比她自己都多。这种背夫家私通的事也确实不像她能做出来。

        但…

        沈纾视线再次落到她嘴角的伤口,她这伤又该怎么解释?

        沈沅头像鹌鹑似的垂得越来越低,最后赖在沈纾怀里撒娇抵赖,“二姐姐这太冷了,我想回屋。”

        被她一打岔,沈纾没继续追问,捂过沈沅冻得冰凉发冷的手,又拉她起身,“行了,快些回屋吧。”

        …

        翌日天明的时候,霜雪稍停,沈沅昏昏沉沉做了一夜噩梦,醒时头有点沉,她不喜吃药,想忍一忍就挺过去。

        几天前和顾容慈约好今日帮她从家偷偷溜出去,但昨夜陆浔真是吓到她,现在想想她都手脚冰凉,哪里还敢找顾容慈帮忙。

        沈沅在镜前梳妆,锦玉镶嵌的铜镜内映出女郎姣好的容颜。沈沅哀愁地盯着自己嘴角的伤口,无奈地拿起案头胭脂狠狠抹了上去。

        收拾好后才去给祖母请安。沈老太太身子骨康健,早就起身,屋内置案正吃粥,听沈沅来请安,吩咐人又布一张案叫她一起来吃。

        沈老太太喜素,饮食清淡,大多都是清粥小菜。沈沅也吃得习惯。祖孙俩对坐一会儿,沈老太太吃完,侍奉的嬷嬷撤了案桌,拿清水净口,“昨夜可反思明白了?”

        沈沅放下手中的小半碗粥,拖裙跑过去到老太太怀里,“祖母,窈窈都想明白了。”

        “哦?”沈老太太慈爱地摸她的头,“和祖母说说,想明白什么了?”

        “祖母是想让我自在些,我都晓得的。”沈沅压下眼底湿意,整个人都埋到沈老太太的胸口。祖母年岁大了,身子骨愈加得瘦,沈沅心口堵得厉害,有想哭的感觉。

        沈老太太枯槁的手缓缓摸沈沅的柔发,三年前她愤然离开陆家要同陆晋和离,却没过多久便又回了去。她何尝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她阻拦过,但到最后一刻终究是没彻底地做下决断,沈家不只有她一个孩子。

        三年里,她一直在后悔,每每深夜都忍不住想她的窈窈在陆家过得好不好,她晓得她聪慧,可一个女子哪里不希望被夫君护着,更何况这是她捧了这么多年的手中宝。

        沈老太太叹气。

        沈沅岔开话题,朝她眨眨眼,“祖母,我今日想出去玩玩,好不好?”遂又加了一句,“保证不偷偷跑去陆家。”

        …

        风霜愈发大,兜帽遮得再严实还是有呼呼的寒风从帽沿儿吹进,冻得沈沅小脸通红。

        岑福开门引她进去,“夫人,王爷出去了,交代您来先去三楼稍坐。”

        沈沅颔首道谢,紧好兜帽榻上绒毯铺好的台阶。到三楼时,沈沅推开门,在里环视一圈,愣住。

        寝室内布置竟然和以前大不相同,她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屋子,退出去看了眼门挂的饰物,才确信这确实是那间朴素泛冷的寝屋,只不过几日没来,竟被陆浔布置成这样。

        璧挂厚毯,硬榻换置一张软床,长案也被更换成温石软玉,颇有文雅之风。案前立一盏九襄琉璃灯,美轮美奂,绚丽多姿,极美。

        沈沅在寝室内走了一圈,这屋子与她昔日所见简直变了大样。觉得些许累了,沈沅便换下衣裳,到暖榻里躺,柔软的棉被盖在身上极为舒适。

        不知不觉间,沈沅便睡了过去。

        陆浔从外披寒风回,推门而入就见暖榻里背对他拱成如山丘一般的小团,乌发松散在身后,棉被掖到下巴,露出她里面发红的小耳朵。

        他在门前立了会儿,抬步往里走,到榻边,垂眼看暖榻里睡得正熟的人,唇瓣的小口子结痂却依旧明显,陆浔舔了舔唇边,回味那夜甜腻的血腥。

        暖榻里的人仿佛意识到什么,咕囔一声,从被里伸出雪白的小臂,陆浔目光移到她犹如凝脂的雪肤,再探向被里。目光暗了,咬咬牙,一掌拍到棉被隆起最高的地方,“起来,我让嫂嫂睡这了吗!”

        沈沅被吵醒,惺忪地睁开眼,卷翘长睫徐徐展开,露出一双迷雾盈水的眸,见到榻边立着的男人,粲然一笑,弯唇看他,手撑起身扑到陆浔怀里,棉被尽数堆积到她纤瘦的腰侧。

        “王爷,抱抱。”

        耳边软软糯糯的声儿,陆浔微怔,沉默了会儿,拉起棉被将她包裹的严实,冰凉的手掌穿过她吹散的乌发贴到光洁的额头,沈沅被凉得颤了下,陆浔压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掌心温度慑人,果然,是又高热了。

        这日陆浔有事,九楼高远,爬着累人。一想小东西呼哧呼哧爬一会儿停一会儿的模样,陆浔便吩咐岑福带她到三楼。三楼内寝也因她都生了银丝炭炉,铺上厚重绒毯,连硬榻都换成她喜欢的暖床。走时又怕她畏畏缩缩,胆怯地只会站着发傻,他还将通风的窗子关了,免得她受寒。

        倒不成想,她胆子比自己想的要大。他瞥了眼床头放置的狐裘外氅,内衫下裳,还有她的里衣,陆浔围她的被子愈发收紧。

        不通风的内寝憋闷,热得人发燥。

        沈沅被他按得难受,挣扎两下却没挣开,她委屈巴巴地望着陆浔,软软的小手揪住他凉意未散的衣角,她突然,好想亲他,好想好想,可又不只是想亲他,她还想要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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