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校园时代的冷暴力（五）
陈晨回到家时，院中一片宁静。按理说就算现在李母出去买菜了，李父也应该是在屋里看电视的。陈晨本来打算直接进自己的屋，想了想他还是抬脚往堂屋走去。
走到堂屋门口，就看见李超杰带着一副老花镜，拿着一张白纸不停的抹泪儿。听到陈晨的脚步声赶紧背过身子擦干了泪水，将手中的纸页放到桌子上。
他当年年轻的时候一心想着置办家业，让家里的孩子老婆过上好的生活，而忽略了对孩子的教育，以至酿成大错。本来还想着好好管教孙儿，可儿子媳妇一口咬定要自己带，为此媳妇一直不待见他这个做公公的。结果不出他所料，让他们带出了个李启然翻版。
如今外孙终于懂事了，他怎会不喜极而泣，由衷欣慰。
“晨晨回来啦？”和平日一样。
“嗯，”陈晨坐到对面，瞟了一眼，没想到竟然是他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单。
李超杰看到他往纸上瞅，又怕他有了点进步便得意忘形，故意沉下一张脸，说到：“这次有进步，不过一定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知道不？”
陈晨感动于这种发自肺腑的关怀，笑着说到：“姥爷放心吧，我不会的。姥爷，你看我说要减肥，这不是一直坚持下来了么？”
陈晨回到家倒没再刻意穿的让自己显胖，李超杰目光欣慰的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
语气软和了许多，“晨晨还是瘦下来看着有精气神的多，不错。你想吃啥我让你姥姥买回来。”
“姥爷，我减肥呢。”陈晨好笑的答道：“你这样不是让我前功尽弃吗？”
“胡说，正正经经的吃饭不会长胖的，你只要不再去吃那些零食，每天坚持跑步就行。现在回来了，我会每天监督你的。”
“那我就谢谢姥爷了，我一定会在您的监督下变的和您一样帅气。”
陈晨说完迎着李超杰看过来的目光，对视一眼，两人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
陈晨来后，便一点一点的靠近接触这位老人，总算在几次的交流中慢慢让他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有时候他都在想，其实，如果他当攻略者可能会比当被攻略者更合适一些。因为攻略一个人，靠的是真心实意，而不是将其当成刷怪的任务，以一种优越的姿态来面对被攻略者。
说实话，他也挺喜欢这种平淡的相处模式。如今他和李超杰的相处方式，就像他和那位想竭力摆脱他这个儿子，和老婆过二人世界的陈先生一样。
“晨晨，这三个月来，看到你一点一点的变好，姥爷我开心呐。”李超杰一双老树皮般的手擦拭着微润的眼角，慈爱的看着耐心坐在一旁陪着他的陈晨，感慨道：“咱们李家血脉总算不至于全部滚在烂泥里。”
“姥爷，不是还有你撑着这个家嘛。”
“人老啰，活不了几个年头了。如今看着你长大了，我就放心多了。”李超杰哀叹一声，拍了拍陈晨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到：“晨晨啊，是我对不起你爸爸。”
陈晨明白他说的不是江晨的亲生父亲，而是养育了江晨十二年的江于笙。
他看陈晨沉默不语，以为这孩子还沉浸在三年多以前的打击中，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晨晨，你是不是还在怨你爸爸？”
陈晨摇摇头。在江晨心里，最开始也只是痛苦爸爸不要他了，之后确然从来没有怨过他。
“不要怨你爸爸，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养而不教，也不会害了他那样一个好孩子。”李超杰目光直直的穿过庭院，看向朱红色的大门。
半晌之后，才语气沉重的说道：“晨晨，记住了。你永远都是你爸的儿子，江于笙的儿子，你姓江，懂不？”
陈晨愕然的抬头看着这个一脸苦笑的老人。
李超杰目光坚持的盯着陈晨，终于在他回答了一个“好”字后，彻底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脊背，一瞬间老泪纵横。
晚上吃的是家里自己包的韭菜饺子，也不知李启然唐珈两口子是吵架了还是怎么回事，两人都黑着脸不说话。六个人围坐在大圆桌子边，捧着大瓷碗，倒是在热气腾腾里显出几分温馨来。
陈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看望原主的父亲江于笙。其实就算李超杰今日不要求他，他也打算帮江于笙一把，让他早日出狱。
只不过，江晨这几年宁愿躲在角落里偷偷思念，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他。陈晨不知道到时候见了面两人该说些什么，江于笙如果看到江晨现在这副模样又会作何感想。
无论陈晨如何考量，去探望江于笙的计划还是被推迟到了开学前的几天。因为姥爷李超杰没挺过这个令人心寒的冬天，在陈晨放寒假的半个月后彻底走了。
而罪魁祸首的儿子此刻趾高气昂的向屋里的大人表示，他想要陈晨的房间。
陈晨冷漠的看向坐在一旁不吭声的李母，问道：“姥姥，你也觉的我该搬出去把房子让给李俊豪吗？”
“那个，晨晨啊，要不你住姥姥这儿来？”李母怯懦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了一眼上位的儿子媳妇，又看了一下嘴巴撅的老高的孙子，双手不停的在裤腿上搓着。
“姥姥，您是和我开玩笑吧？我十六了，不是六岁。”陈晨最初一直觉得李母只不过是没有主见而已，后来才发现，只有孙子儿子才是她的命，就连她男人李超杰都得靠后。
陈晨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屋中神色各异的四人，笑着说到：“既然如此，那我等会儿就将东西搬出去。”
看着唐珺和李俊豪如出一辙的满意神色，陈晨这才接着说道：“哦，我说的是彻底搬出这个家。”
“搬出去？”李启然别了别嘴，不以为然，“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搬出去住哪儿？”
“忘了告诉你们了，姥爷已经将我的钱全部交还给我了，”看着两夫妻惊讶对视的眼神，陈晨继续说道，“另外，作为年满十六周岁的人，我是不用监护人的。所以，钱，你们是看不到的。”
当然，陈晨是骗他们的，毕竟原主现在还是高中生，是需要监护人的。不过好在李启然和唐珺都不过一个初中文凭，一个小学都没毕业，屋中一老一小更不用提。所以这话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至于钱，李超然确实是在事出的一个早晨讲给他的。两爷孙散完了步，李超杰突然提及这个话题，然后说一不二的将存有巨款的银行卡塞到陈晨手里。大概也是怕李启然使坏吧，毕竟枕边的婆娘是个一心挂在儿子身上的。
听到他们盘算的全部落在陈晨手上，李启然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就想要拉陈晨。还是一旁唐珺反应快，她脱口问道，“你把卡放哪儿了？”
李启然听到自己老婆这么说，立马跟着问道，“对，放哪儿了？”
李母也怀疑的看着陈晨。
“放哪儿？屋里啊，难不成背在身上。”
一听这话，李启然和唐珺立马往屋外冲去。
陈晨好笑的看着他们，等他们走到门口，才接着说道：“至于里面的钱嘛，当然是放回我爸江于笙那儿了。难不成放这留着你们抢。”
不客气的话说的李启然脸憋的通红，他转过身手指着陈晨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字来。
“你什么时候把钱拿去的？你不留着你以为我们让你白吃白住？”唐珺瞪了一眼旁边没出息的丈夫。
“我不是说了，搬出去吗？所以不会白吃白住你们的。至于钱，你们也不用想了，想要可以去监狱找我爸要。”陈晨故意将“监狱”两个字说的极重，成功的看到三人变了脸色。
陈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想来，他们也不可能也不敢真的去找江于笙要钱。那可是连杀了两个人的疯子，其中一个还是她丈夫的亲姐姐。
不过只要老子愿意，儿子却是可以每个月去找老子拿钱的，就算老子在监狱里。
唐珺眼见着几百万打了水漂，勃然大怒的吼道，“滚滚滚，快点滚，想滚哪儿滚哪儿去。”
李母站起身来微微上前一步，不忍的看着陈晨，最终还是将微微抬起的手收了回去。
陈晨站起身来，越过门口的两人。头也不回的回到房里，将重要的东西打了三大包，出门包了一辆面包车，拉上行礼直往学校租的房子去。
给门卫看了他的学生证，说明了是搬东西来，门卫这才让车开进了学校。
这也是陈晨理直气壮说谎的原因之一，虽说这是一所镇上中学，不过管理却比不少城市高中严苛的多。就算家长来，也必须是学生或者老师亲自证明后才能带进来。
所以，李启然一家人想来学校打扰陈晨都有些困难，因为除了已经去世的李超杰，其他人以前对他漠不关心，导致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读的是哪个班，班主任老师是谁。
却说陈晨提出离开，也是在守完李超杰的葬礼之后。他实在是恶心和他们那样一家子生活在一起。
那日吃完了饺子，陈晨帮着李母将碗收到旁边的小厨房里，又回房间洗漱了一番，他不挑食，但受不了吃完后满嘴的韭菜味。
等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擦脸上的水，就听到堂屋里传来李母无措的哭喊声，陈晨赶紧用手上的帕子抹了把脸，将帕子扔到盆子里，就往堂屋跑去。
此刻李超杰已经滑在了地上，身体不时的抽搐，瞳孔放大。无论李母在旁边怎么摇晃都没有反应。而李启然则一脸惊恐的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唐珺环抱着吓得瑟瑟发抖的李俊杰，却没有人上前去搭理明显不对劲的李超杰起来。
陈晨快速跑过去，推开还在不停晃着李超杰大哭的李母，喊了声：“姥爷？”
李超杰似有感应的转动了一下眼珠，陈晨回过头对眼神中闪着心虚的李启然吼道：“打120 啊。”
“哦哦，”李启然急忙捞出手机拨打120 的电话。
在等待急救车来的空档，陈晨不敢随意剧烈的去挪动李超杰，毕竟他没有太多医学常识。不过一月初的天气冷的刺骨，陈晨怕冻坏了李超杰，直接回到他房间将床上的被子搂了两床过来，围在李超杰身上。看他呼吸没有什么阻碍，稍稍放心下来。
陈晨问了两遍到底怎么回事，李启然心虚的和唐珺对视一眼并不答话。李俊豪和李母则负责用哭声做背景。
好吧，看他们的神情也知道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陈晨也没了心思继续去问，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老爷子。
跟着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医院，陈晨留下李母等在急救室门口，自己拿着钱去交费登记。半个多小时后，等陈晨办完一切回到急救室门口时，李启然一家三口才赶过来。
陈晨冷着一张脸，眼神扫过面前的李启然，凛声道：“现在说吧。”
“晨晨啊，这事其实不怪......”李母扯了扯陈晨的衣服。
“闭嘴！”陈晨盯向李启然：“说！”
其他几个人都被陈晨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到，大气不敢出一个。李启然被陈晨扫视过来的眼神吓得腿软，结结巴巴的说到：“我......我把超市卖了抵债，然后爸他，他......他一气之下，就，就这样了。”
等说完，他才惊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被自己的侄儿吓到了。
不过碍于刚才陈晨表现出来的气势，兼之自己心里虚的很。他不敢去触霉头，心中咚咚直跳的拖着同样被吓得腿软的三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右前方的椅子上等消息。
几人不时偷偷打量背对着他们，望着急救室门的背影，深深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错觉，却不知被陈晨刻意收敛的几十年浸润在帝位的气势，自然不是李启然几人能够抗衡的。他们没有一瞬间跪下，还得益于是生在帝制早已消亡，如今喊着人人平等的时代。
关闭了两个多小时的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口罩，摇摇头。后面说了什么陈晨已经听不清了，因为耳畔是江晨悲伤的哭声和呼唤声，这是陈晨第一次见到这个位面的原主，不是他刚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样子，而是他十二岁孩童的模样。
“大哥哥，我是江晨。”江晨哭过后抹着泪对陈晨说到。
“我知道。”陈晨弯下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你有什么愿望吗？”
“大哥哥，兔兔说你是来帮我改变生活的。真的吗？”江晨看了一眼身旁飞舞的卡通兔，抬起头望着他。
“嗯。”
“大哥哥，如今姥爷走了，我也该走了。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把我爸爸从牢里救出来，然后让他过上好日子。还有，我不想再让其他人骂我是江胖子了，我想别人都夸赞江晨可以吗？”江晨说完，不好意思的别着手指，“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会，安心去吧，我会帮你完成的。”陈晨拍拍他的肩。他回头往坐在椅子上的，自己十六岁的身体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朝陈晨笑着，弯腰鞠了一个大大的躬，甜甜的说了声：“谢谢大哥哥。大哥哥再见。”
在卡通兔的带领下，他朝玻璃窗外的一束阳光走去，然后，阳光包围着他，一瞬间他便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在光晕里。
当然，其他人并不知晓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陈晨目送着他走远，这才朝身体走去，然后缓缓睁开眼。其余人也只以为他刚才沉默的一直闭着眼坐在那，是不愿接受现实的表现。
只有陈晨知道，这是江晨因为牵挂太多而不愿散去的魂魄，在绝望中选择了放弃生活。如今陈晨的到来让他终于能放下心结彻底的离开。
“为什么是十二岁呢？”陈晨问到。
“大大应该知道，哀莫大于心死，其实，江晨一直沉浸在十二岁里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大大的到来，是他主动转让的。”
“我懂了，谢谢你，卡通兔。”
“不用谢。”卡通兔笑的甜美，“如果大大能唤我兔兔就好了，嘻嘻。”
李老爷子是在情绪太过剧烈的情况下突发脑溢血走的，送到医院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走时也不算太痛苦。等老爷子头七刚过，四合院里便唱了一出先前陈晨被赶离家的戏码。
陈晨边整理着提过来的行李，边琢磨着，让他们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舒舒服服的占着老爷子辛苦买的房子，心安理得的花着老爷子存下来的几十万的养老钱，怎么看他们也没得到该有的报应。该来的，天不作惩罚，他也会亲自动手的。
进屋的时候开了暖气，如今屋内十分暖和。陈晨将折叠好的衣服放到衣柜里，脱了羽绒服，然后站在体重秤上一称。
嘿，付出果然还是有回报的，蓝色的“63.25”成功的撩拨起了他哼歌的兴致。也不枉他这四个月来不要命的练武和跑步锻炼。
舒舒服服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陈晨便从暖和的被窝里爬了起来。打着哈欠踢踏着拖鞋往厕所走去。
冬天醒瞌睡的最好方法就是洗把冷水脸，陈晨一个哆嗦的从帕子里漏出一双湿漉漉得眼睛。镜子里的人望过来，目光瞬间从无害的小奶狗转变为一头清冷的领头狼。
整个人极速从圆球的状态减下来，脸上没了赘肉，不过看着还处在婴儿肥阶段，与一般的清秀少年还是有些差距。眉目依稀能看出最初的模样，不过此时挂在一张婴儿肥的少年脸上，更多的是引发姐姐阿姨们的母爱泛滥之情。其实，江晨此刻的模样与陈晨少年时代有六七分相似。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陈晨轻轻拍打了两下，走出厕所，套上硕大的羽绒服，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灰色毛巾套上，然后走到玄关处拿出一双白色球鞋。
检查了一下钥匙确实在书包夹层里，陈晨这才拉上门，往楼下走去。刚走到三楼，三楼右侧的门便打开了，“江晨？”门中人惊讶地喊道。
“嗯，你好。”陈晨停下脚步，礼貌性的应着。
“咱们好有缘啊，你也在这儿租的房子吗？是几楼呀？”
一点也不有缘好不，明明就是你故意搬来的。陈晨看着门口穿着鹅黄色冬裙，套着白色毛衣，尽显美丽冻人的李绮罗，在心中不住地吐槽到。他打赌，要不是因为五楼另一套房子里住的是高三一位德高望重却执拗不堪的老教师，她绝对会想方设法租在陈晨隔壁的。
想归想，陈晨嘴上答着，“还好吧，大家能租的房子不就只有这几栋么。”很直男的回答，他故意一脸正经的说到，然后不好意思笑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你去哪儿？”
“监狱。”
好吧！李绮罗一头黑线，再也搭不下话来。被噎了一瞬，然后笑的格外温柔，像极了日本清晨送丈夫出门的新妇：“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哈。”
“好。”陈晨再也受不住这种做作的姿态，答了一声，带着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
却不知，这边李绮罗一脸势在必得，以为刚才陈晨的表现是为她的美貌害羞了。几个月来，亲眼看到陈晨一点点的瘦下去，没想到竟然是一支潜力股。
看到他刚才小奶狗般勾人怜爱的小模样，想到陈晨以后练出一身健硕的肌肉，匍匐在她身上动情的样子，李绮罗笑的恣意，关了门，背靠在门里，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对嘛，这才应该是面位之子的标配嘛，让她的攻略也更有动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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