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君臣
第二百二十七章:君臣
是苗乐乐先弃她而去的,就怪不得自己狠心了,谁让她和陆成萱关系最好呢!
应嘉荣浑身颤抖,理直气壮。
陆成萱眸底的那抹讥讽轻蔑却是极大程度的刺激到了应嘉荣。
“你以为,你搭上了陆淑媛之后,你便能平步青云一举成为司设房的典设,甚至是吞下整个司设房吗?”陆成萱眼神眯了眯,眸中闪烁着精光,一句话,便让应嘉荣脸上的愤怒消失,随后变成了惊怕。
“你……你胡说什么!”
应嘉荣虽然壮着胆子强撑着分辨,可是结果却早已经让陆成萱了然于心了,那心虚又欲盖拟彰的模样恨不得写在了脸上。
果然是她。
陆成萱不过是在试探着应嘉荣罢了,不想,竟能这么快的便找到了幕后之人,现在想想也对,她所认识的人中,也便只有陆成雪一个,既了解她,又心思深沉,才能将事情做得这么漂亮。
应嘉荣和她无冤无仇,起初陆成萱在刚到司设房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史罢了,或许心里面是对典设和掌设之位心存希望的,可是万万不敢如此嚣张,只能是她的身边有什么人在煽动和教导,才会让应嘉荣在慢慢转换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可应嘉荣平日没什么才华,也没什么交际,所出入的地方也不过是在司设房居多,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在办差的时候所在的临华殿,也就是……陆成雪的寝殿。
她接触的极大可能,就是陆成雪。
“我不知道什么淑媛娘娘,只不过是我自己看不惯你罢了!”应嘉荣看着陆成萱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莫名有些心慌,再度开口狡辩可陆成萱却是冷眼垂眸,眼神不再看她,而是透过她的背影看向她的寝殿内的苗乐乐,好像有感应一般,寝殿里面的苗乐乐的眼神也刚好注视在了陆成萱的身上,那双眼睛不再是从前的天真活泼,只是满含幽怨。
于陆成萱而言,应嘉荣不过是被利用的草包罢了,草包终究是草包,即便身后有着城府极深的陆成雪在扶持,可一旦离开了陆成雪的视线,她便没了什么作用,根本不值得陆成萱放在心上,至于……苗乐乐……
曾经,陆成萱是的确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的,现在看来……她们是再做不成朋友了。
至此。
陆成萱便在后宫孤身一人。
只是片刻功夫,陆成萱便收回了目光,冷漠又平静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应嘉荣愤恨的看着陆成萱离去的背影跺脚,却是不敢太过声张的,毕竟她做的事情不光彩,眼下陆成萱和苗乐乐这两个当事人都不会拆穿,但是要是闹大了,蔡青玉插手此事,怕是自己也要跟着倒霉了。
应嘉荣咬着牙,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被关在房门外面的苏高阳很是委屈,“哎……成萱……”
那头陆成萱听不进去别的话,这边应嘉荣和苗乐乐又躲在房间中,无奈之下,苏高阳只能拍打着房门,“嘉荣,你干什么啊!”
“快点开门,我还没进去呢!”
“快点给我开门!”
窗外雨哗哗的下着,千万条银丝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将大地笼罩,雨水顺着屋檐垂落落在地上。
临华殿中,应嘉荣身披蓑衣恭敬的站在廊下,大雨很好的掩盖了她脸上的愧疚和慌乱,“娘娘英明,苗乐乐果然情绪崩溃将陆成萱拉走,又有高昭华从中周旋,总算是让她失去了考核的资格,以后……陆成萱可以任由娘娘拿捏了!”
应嘉荣声音中隐隐带着激动,一个考核失败的女史便会成为宫女,到时候陆成萱的何去何从,还不是陆成雪说了算?!
陆成萱更没了翻身的余地。
陆成雪脸上妆容温柔淡雅,粉嫩红唇微微扬起一抹笑意,“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
“日后司设房中,有你的好处。”
得了陆成雪的夸赞,应嘉荣面色一喜,忙不迭的躬身,“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提拔!”
“若非娘娘的宽恕饶命,臣婢怕是此时已经死在了慎刑司,臣婢日后一定会尽心竭力的替娘娘您办事,绝对不会让娘娘失望!”
“只是……”应嘉荣眼神躲闪,吞吞吐吐,“只是娘娘,陆成萱她……”
“她好像已经猜到了是娘娘在背后……”
应嘉荣羞愧地低着头,心中更懊恼,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竟能被陆成萱这么快看出来。
陆成雪低声的笑了出来,声音清丽悦耳,好似三月清泉一般,“没关系,若是她现在还想不到,那才是我看错了人。”
正因为陆成雪将陆成萱看成了对手,才会如此费尽心思的对付她,倘若陆成萱到现在还迟迟发现不了她这个身处背后的人,那才是让陆成雪觉得失望扫兴。
“你先退下去吧,等着再有消息本宫会命人去通知你的!”
见陆成雪没有怪罪,应嘉荣着实松了口气,面色欣喜的点头,“是,臣婢告退。”
望着应嘉荣欢快的离开的背影,陆成雪的声音呢喃,“虽然那些内侍失手了,没能要了你的性命,但你活着也许会更加有趣儿,本宫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你落魄的样子了。”
“一定很丑!”
——
镂空雕花窗桕外面大雨倾盆,屋内竹木装饰却分外的雅致,似乎能安定心弦,隔绝外面的喧闹和纷杂。
屋内一位老人身穿藏青色的长袍,动作儒雅的坐在临窗红漆木座椅上,耐着性子的摆弄着茶几上面的摆放着的茶叶,取茶,泡茶,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更似一副画卷,让人忍不住欣赏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得出来老者是上了年纪的,可却身形清瘦,尤其是一双眸子目光清明,仿佛能一眼看穿人的心思,天下熟知于心中一般。
赵祗令身着墨色衣裳,袖口用着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针脚细密柔和上绣百种倒福字花纹并在额前缀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清瘦挺拔的身姿带着几分文雅之气,眉心却是紧紧的拧成一团,面色恭敬的看着眼前那慈眉善目的老人,“老师。”
“来了。”
座位上的老人并没有因为赵祗令的出现而停下手中忙活的事情,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赵祗令垂眸,闷声嗯了一声。
“怎么?”
“可是觉得有何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难得你过来一次。”魏博彦缓缓将自己泡好的茶水分了一杯送到了赵祗令的面前,示意他落座,作为自己最为出色的弟子,赵祗令自打新帝登基之后便成了大司马。
这些年也越发的位高权重起来,旁人都知晓赵祗令出身励志,却鲜少人知道他师从大将军魏氏门下。
赵祗令是个极有主见和才华的人,不只是在朝中独当一面,甚至还一力扶持高厉稳坐皇位,很多事情魏博彦只是稍稍提点,赵祗令便能举一反三,他更是很久都不曾抽出时间来到魏家如此气定神闲的同魏博彦品茶赏雨。
如今来了,定然是有着要紧却又解决不了的事情。
魏博彦唇角微扬起一抹弧度,这么多年,哪怕赵祗令爬的再高,在众人的眼中再如何风光,有些习惯却还是摆脱不了的,思及此处,魏博彦的眼神也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赵祗令那身衣裳上。
赵祗令双手接过茶杯,面色忧虑又惭愧的同魏博彦躬身,“多谢老师。”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的双眼,祗令今日前来,的确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想要向老师讨教。”
魏博彦又不缓不慢的替自己斟了杯茶,碧绿的茶叶在青瓷杯中格外的好看,稍稍晃动之后便缓缓入口,味道也是极佳,“想必你是为了浔阳一带的水患而来吧。”
还未等赵祗令说出自己想要讨教的事情,魏博彦便径自的说出口。
赵祗令诚实的点了点头,到底自己是被魏博彦一手提拔起来的,哪怕魏博彦现在渐渐淡出朝政,可仍旧耳目聪慧,知晓朝中大事,更熟悉和了解赵祗令的心思。
“连日暴雨,浔阳一带河堤被毁,河水蔓延肆虐,牵连数个临县城池,死伤惨重,可皇上却不思朝政,整日与和士开醉酒笙歌,弟子担心……”
“担心时间久了,怕势必要激起民怨。”赵祗令眉心紧蹙,提起和士开这奸佞之时,眉心亦是有着些许的痛恨。
先祖皇帝于乱世之中开创大周,更是用了数年时间征战才得了现在的太平盛世,可四周边境隐患却是始终存在。
且不说三足鼎立的大陈和大魏虎视眈眈,便是数年前曾经平定的山胡,契丹,库莫奚与柔然四方也是野心昭著,原是大周国力最盛,奈何先祖皇帝开创盛业后晚年听信奸臣谗言,骄奢淫逸,耗损十万人力财力兴建宫殿,早已经岌岌可危,若是再激起民怨,怕是曾经被肃清的边境要再起战火。
起初高厉登基之时,尚且能听贤纳谏,便是不能,也会碍于面子听从赵祗令的劝说,然而这几年,随着和士开等人的受宠,魏博彦退居朝堂甘心幕后之后,这朝堂,便不是赵祗令只手遮天了。
甚至赵祗令能感觉到,劝说的次数多了,高厉的心里便有着抵触,反而于局势不利,可水患危急,又不得不救治,赵祗令心中犯难,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的恩师,也是当年于动乱灭门之中将自己救出的救命恩人。
无论赵祗令在朝堂之中是如何的喜行不怒于色,威严自立,在魏博彦的面前,他永远都是个求知好学的学生,静静的等待着恩师的教导。
听闻赵祗令的话,魏博彦淡然的笑了笑,“祗令,这些年你在朝堂之中的表现很是出众,为师很是满意,只是你还有最要紧的一点忘记了。”
“恭听老师教诲。”赵祗令微微蹙眉。
魏博彦将手中青瓷杯重新放回到小几旁,神色淡然的看着赵祗令,“君臣。”
君臣。
君为臣纲。
高厉再不济,也是大周的皇帝,而赵祗令再权势滔天,也不只不过是权臣,倘若为君者稍一震怒,便是臣子满门倾覆,这样的经历,便是不用魏博彦多说,赵祗令也是深有体会的。
和士开之所以可以在朝中如鱼得水,后来居上,便正是揣测到了这一点,事事遵循高厉的喜好,纵容又讨好。
可赵祗令却不同,骨子里的固执,个人能力纵然出众,却不懂得左右逢源,更不懂处事圆滑。
赵祗令修长白皙的手指不由得紧握着青瓷杯,目光复杂的看着魏博彦,“老师您……”
魏博彦的意思,是让赵祗令莫要同高厉作对?而是学着和士开的模样顺从?
可这同之前魏博彦教导的自己的想法全然不同。
少年时期,魏博彦曾亲口说过,身为人臣,必要为朝堂,为君王所鞠躬尽瘁,先身士卒,心中凌然大义,对错分明,不畏强权,赵祗令听了,又信了,并且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谨遵着魏博彦的教导,可是现在,魏博彦竟然说君臣。
意思是让赵祗令不要固执,而是顺从高厉的决定?
高厉无视浔阳水患,那他也不该多言?!
魏博彦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赵祗令的反应没有半点意外,耐着性子的解释道,“祗令,你年纪尚轻,还不了解朝中局势,有些时候的身不由己,并非是三言两语便能言明的清楚,你只需要记得老师交给你的话便可,这样才有利于你在朝中屹立不倒。”
魏博彦没有忘记曾经对赵祗令的教导,可教导归教导,总是不能和现实相提并论的,人生和理想到底是存在着诧异,并且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为人臣者,便是要以君为天,有时候违背君王的心意,也分属于不臣之心。
赵祗令眉头紧锁,一股无形的威压自魏博彦的身上袭来。
哪怕魏博彦身穿青衫,面带笑容,可依旧掩盖不了他曾经是南征北战大将军的身份,在他的骨子里,有着将军的威严和霸道,“祗令,你所走的路,都是曾经老师走过的,与其将目光放在那些日常琐碎的事情上,还不如将目光放的更长远。”
青瓷杯的茶盖碰撞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击中了赵祗令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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