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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怎会怀疑你的话(加长)


鸢也今晚会来赴宴,是为了见程董事长。

        自从她回到晋城,无论是冲着她的身份,还是冲着四大港口的合作,约见她的人多不胜数,唯独没有HD。

        HD一直是国内名企,这几年发展也很迅速,一年前和尉氏以交叉持股的形式,成了尉氏第四大股东,各方面都是举足轻重。

        她专程来找他自是有目的,未曾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尉迟和庄舒。

        尉迟带伤前来的原因她不清楚,更没想到庄舒会在她面前这样。

        庄舒本就是小家碧玉的长相,露出这种表情,更加我见犹怜。

        宴会主人出现之前,鸢也和尉迟就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他们在一起说话,宾客们的目光时不时瞥向他们,看到了庄舒的样子,心下奇怪,沅总做了什么,让尉总的女伴这么畏惧她?

        以前看她陪尉总赴宴,都很自然大方啊。

        人都是八卦的,何况还是尉总和沅总的八卦,好几个人悄悄靠近了他们,假装闲聊或品酒,其实耳朵都是朝他们的方向伸。

        鸢也眯了一下眼睛,和尉迟有关的女人里,相较于白清卿和李幼安,她最不熟的就是这位庄老师。

        虽然她们有过一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但那时候她想的都是怎么逃出尉公馆,对旁的事情不那么上心,更不在意这个早教老师,只记得她很喜欢道歉,阿庭信任她,尉迟也看重她,月嫂还因此提醒了她一句“小心大意失荆州”。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印象。

        要不是后来查出是她把她出逃的消息出卖给兰道,她甚至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就凭她出卖了她,尉公馆再次重逢,她还能若无其事笑意盈盈地招待她吃饭这一点看,她就不觉得她是个胆小的人,会被她那一刀给吓成这样。

        而且要是真被吓到了,也不会再来主动来跟她打招呼。

        鸢也看了尉迟一眼,他一贯不显山不露水,看不出什么态度,灯光过亮连他眼睛里的具体色泽都瞧不清。

        想起昨天的李幼安,再看现在的庄舒,鸢也眉心浮起了一抹不耐烦,原本打算直接转身离开,忽而想到,尉迟今晚在自己眼皮底下的话,齐高那边反而少一份威胁。

        ——哪怕他是派了手下,在白清卿进入晋城的最后关头,如若有意外,必定会来请示他,她只要留意他,就能知道情况,更可以及时做出反应。

        于是,鸢也再去看尉迟和庄舒,心情都比刚才宽容了。

        左右程董事长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就看她玩什么把戏。她弯了唇,往前走了一步,揭开这层窗户纸:“庄小姐好像很怕我?”

        庄舒如惊弓之鸟,躲到了尉迟身后,尉迟眸底飞快掠过一丝什么,她抖得厉害,双手紧抓着他的西装外套,小声地喊:“尉先生……”寻求庇护那般。

        鸢也笑说冤枉:“尉总,我没对你的女朋友怎么样吧?她怎么看到我跟看到洪水猛兽似的?”

        尉迟脸色顿沉,似是对她话里某个字眼不快,余光掠过周围的看客,终究没说什么,也没有把身后的人拉开,挺拔的身形立在那里像一座高墙,无须表现就看得出他的维护之意。

        他平着语调说:“不是针对你,她前几天在路上遇到抢劫,受惊了,不熟的人靠近就会害怕。”

        “还有这种事?”

        八卦的宾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鸢也心里则是哂笑,骗谁呢?庄舒昨天才走出公寓,哪来的‘前几天遇到抢劫’?

        不过尉迟帮她圆场,就代表他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鸢也眸光流动一下:“那就是尉总的不对了,庄小姐都这么害怕了,应该在家里好好休养,怎么还带到闹哄哄的宴会来?”

        “想让她尽快走出来,才带她出来散散心。”尉迟侧头,“庄舒,沅也小姐不是坏人,没有恶意。”

        大概是有男人的话鼓励,庄舒终于敢从他背后探出半个头:“对不起沅也小姐……”

        又道歉。鸢也手中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庄舒挽着尉迟的手臂,终于没有那么惶恐,又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仰起头,柔柔地望着他:“尉先生,你能帮我敬沅也小姐一杯酒吗?刚才是我不冷静,冒犯到沅也小姐了。”

        程念想忍不住说:“敬酒这种事情,不是自己来比较有诚意吗?”

        庄舒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怎么会喝酒,以前也都是尉先生代我的。”

        她话里话外的亲密,谁都听得出来,然而尉迟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应话,庄舒的笑容凝滞,抿了下唇,用绵羊似的轻柔语调喊:“尉先生。”

        酒杯停住,鸢也忽然懂了庄舒装模作样的原因——就是想在她面前展示她和尉迟的关系——上次在尉公馆她就是一派女主人的作风,只是她下手太快,没给她表现的机会,今天可不就要在她面前好好炫耀。

        那尉迟呢?刚才帮她圆场,是想配合她?

        三年不见,尉总竟然喜欢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可惜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在身上找快-感。

        鸢也嘴角弧度始终不变,又看过庄舒戴着蕾-丝手套的右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香槟。

        “哪需要特意道歉?一件小事而已。不过在场都是朋友,庄小姐确实不用这么杯弓蛇影,香槟的度数低,这种庄小姐一定喝得了,喝一杯定定神吧。”

        庄舒的表情瞬间僵硬,飞快看了鸢也一眼,她脸上完全挑不出错处,端着那杯酒,一动不动。

        “我真的不会喝酒。”

        “12度而已。”

        庄舒攥紧左手。

        双方僵持了半分钟,原本看八卦的宾客渐渐露出了不赞同之色——沅总堂堂一个家主都亲自给她端酒了,哪怕不喝也要接,把人晾着,也太不懂事吧?

        庄舒也知道,自己应该接酒,但是她的右手……她用左手去接又不合礼仪,这么做了也会被人议论……

        她紧紧地看着鸢也,控诉她的故意为难,她的手就是她伤的,她明知道还这样,根本就是想让她难堪,她眼眶泛红,凄凄地看向尉迟。

        男人平和的语调说的是:“沅也小姐敬酒,还不快接?”

        话已至此,庄舒咬住嘴唇,终于抬起右手去接,鸢也似笑非笑:“拿好。”

        说完她就松开手,没了另一只手的支撑,那杯香槟在庄舒手里晃起来,不是那种摇酒杯醒酒的晃,而是手颤抖拿不稳的晃。

        香槟不比红酒只倒半杯,然后很快的,那杯酒就完全脱离她的手,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碎裂成片。

        动静不大不小,刚好能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鸢也看着地上的酒杯,摇头:“庄小姐不是不会喝酒,是不会拿酒杯吧?”

        庄舒的神情微慌,四下很快就响起了声音:

        “她刚才的手好像抖得很厉害,一杯酒而已,又不是什么重物。”

        “现在还在抖呢,她的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大家一边嘀咕一边去看庄舒的右手,一个人看,两个人看,最后就是一群人看,都议论着她的那只手是怎么了,残了还是废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这些话语如铺天盖地的针雨落在庄舒的身上,她脸上纵然有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脸色苍白。

        鸢也听着笑着,她没有当众给人难堪的爱好,但前提是,人不犯我。

        不过尉迟竟然毫无反应,只是看了一眼碎了的酒杯,连拿出手帕给庄舒擦手的意思都没有,这倒是叫鸢也奇了,刚才不是还帮忙撒谎圆场吗?现在又不管不顾了?

        程念想本来就看庄舒有点不顺眼,现在更加恼了:“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你怎么这样啊?”

        庄舒低着头,声音细听有些颤抖:“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程小姐……”

        碍着尉迟在,程念想生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把侍应生叫过来清理干净。

        偏偏到现在尉迟都没有要为她开口的意思,这样寡情的态度,就显得她之前说什么代为敬酒,尤为自作多情,庄舒甚至不敢去看鸢也等人的目光,呼吸紊乱起来。

        好在这时候,程董事长从二楼下来,一边高声说话一边走向尉迟和鸢:“失礼了失礼了,人一老就不中用,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腿酸,这才上楼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贵客们都来了,有失远迎。”

        尉迟和他握手,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程董事长精神矍铄,怎么能算老?”

        鸢也莞尔:“沅也初来乍到,也知道商界少不了程董事长这样的泰山北斗。”

        他们两人,前者驳了他那句“人老”,后者驳了他那句“不中用”,没人不喜欢听好话,的程董事长心情大好:“尉总,沅总,肯赏脸莅临,已经是给足了程某面子,今晚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多担待!”

        尉迟和鸢也笑意浅浅,都说了一句“程董事长客气”。

        庄舒右手的酒液还没干,湿漉漉地垂在身侧,无意识地痉挛着,这是自从她被鸢也扎了一刀后留下的后遗症,每次抽搐就使不上一点力气,现在却死死攥紧,以至于整条手臂都在颤抖,程念想都不禁看了她一眼。

        等他们那边都打完招呼,程董事长才注意到庄舒,看到她手上的酒渍,顿时一愣:“庄小姐这是?”

        尉迟温声解释:“不小心打碎杯子。”

        程董事长没有在意:“手没伤到就好。”

        几句寒暄后,程董事长就要到台上发言,临走前对他们说了稍后再聊,鸢也笑着颔首,然后脚步也随之移动,到别处去了。

        尉迟目光跟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被其他宾客挡住方才收回,片刻后,再去看庄舒。

        明明是毫无重量的一眼,却叫庄舒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尉迟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她的手里抽开:“裙子脏了,让黎雪先送你回去。”

        庄舒倏地抬起头:“尉先生!”

        “已经够了。”

        四个字轻如羽毛,落进庄舒心湖激荡开波涛,她连呼吸停滞了好一阵。

        够了。

        今晚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庄舒一副刚才回神,没意识到自己多做了那么多事的样子,仓皇地去看尉迟:“尉先生,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尉迟神色依旧而眼底冰峭,对她的解释不置一言,黎雪适时出现:“庄小姐,往这边走。”

        庄舒知道不能再说了,抿紧了唇,跟着黎雪离开,途径宾客身边,有人纳闷:“怎么走了?”

        “裙子脏了啊。”女客艳羡不已,“尉总对她真是上心啊,怕她被人取笑,就让秘书先把她送回去,我要是有个这么照顾我的男人就好了。”

        庄舒一路过去都是低着头,敛着眼,长发滑落了几缕遮住她的侧脸,听着这些话——上心?照顾?

        她一下想起昨天在医院,杨烔走后,她温声细语地说了医嘱,结果就换来他一句,以后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多余的事情。

        确实,她留在他身边的职责不是这些,超出范围的事情,就是多余。

        她用力控制着不受控制的手,往玻璃杯里倒水,低着声音说出不多余的话:“尉先生,黎秘书跟你说了吗?沅也小姐去尉公馆吃饭那天晚上,兰道夫人打过电话给我。”

        尉迟从文件里抬起头,乌黑的眸子平和却不近人。

        她双手将水杯递给他:“自从那次之后,夫人联系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总是问你和沅也小姐的事,我每次都说没什么动静,次数多了,我怕夫人会不相信。”

        “她还会怀疑你的话?”尉迟看着她,这一句听起来普通的一句话,细想却内涵满满。

        庄舒抿了一下嘴唇:“夫人不会怀疑我的话,但可能会怀疑你和沅也小姐避开了我联系,我怕这样一来,以后我说的话,她也是将信将疑。”

        “就像是这次,尉先生自愿让沅也小姐射伤,夫人可能会觉得你们要……藕断丝连。”

        尉迟凝着她只看了三五秒,明明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但无形中就是有压迫感倾山覆海而来,叫人心口沉重,庄舒端着水杯的手开始不稳。

        在水洒出来之前,他终于接了她的杯子。

        “我确实冷落了你太久。”

        语气疏淡而素冷。

        “明天晚上程董事长的寿宴,你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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