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书阁 > 阮念初厉腾免费 > Chapter 59

Chapter 59


订阅正版,  人人有责。

        阮念初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还能活着就是好的。如若有朝一日能逃出生天,那大概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这么想着,  阮念初愣愣出神,半刻,又露出一个苦笑。抬手准备关窗,却忽的,  察觉到来自窗外的视线。

        她微怔,扭过头,数米外的水缸旁边蹲着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他们边抽烟,  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偶尔看她一眼,  那眼神,  说不出的下流猥琐。

        阮念初心头骤慌,  眼神却冷几分,捏紧毛巾,  “哐”一声把窗关严。

        外头立刻响起阵笑声,还有人对着紧闭的窗户吹口哨。

        她红了眼,  努力抬头盯着天花板,  咬紧嘴唇,  把眼泪往回憋。这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窟,留在这儿死路一条,  她一定得想办法逃走。

        但附近的八个雷区……

        阮念初想起那人的警告,  心沉到谷底。就在这时,  外面有人凿门,砰砰砰一阵响。

        她瞬间回过神,胡乱抹了把脸,深呼吸,过去把门打开。

        是厉腾。

        他短发湿漉,垂在额前的几绺还在淌水。顺着高挺鼻骨往下滑。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军用背心,胳膊露在空气中,肌腱分明,古铜色的皮肤上水珠涔涔,略反光,散发出雄性动物独具的强悍美。

        阮念初只飞快扫一眼,便不敢多看了,以为他要进屋,便微垂头,侧过身,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谁知头顶上方传来道声音,沉沉的,很冷淡,“把我打火机递出来。在桌上。”

        “哦。”阮念初点点头,把那块方形的金属火机拿了出来,递给他。

        厉腾冷脸接过来,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几乎都没有看她一眼。可没走几步,背后极低地“欸”了声,音量微弱,语气迟疑,不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他顿住,侧过头,视线往后扫,依稀瞥见纱笼裙下两条小腿,纤细,笔直,而且白得晃眼。

        阮念初咬了咬下唇,闷声道,“你今天晚上还回来么。”

        这个问句,无论放在哪种情况,都引人浮想。厉腾微拧眉,终于掀起眼皮直视她。还是没吭声。

        阮念初只好解释,“……我等下应该要锁门。到时候,你可能打不开。”那些男人对她不怀好意,他在时,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不在,又是另一番说法。她必须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厉腾静了静,道:“不回。你自个儿把门窗锁好。”

        阮念初点头,“嗯,好。”话说完,她便把门关上了,咔哒一声,从里面反锁。

        厉腾在门口站半刻,摸出根烟塞嘴里,点燃。目光隔着烟雾瞥远处,眯了下眼睛。水缸旁的几个壮汉悻悻,摸了摸鼻头,闲侃几句,没多久就散了。

        他掸了掸烟灰。一转头,正好看见阿新婆婆从厨房出来,苍老的面容满是褶子纹,慈眉善目。

        阿新婆婆主动招呼他,笑着用高棉语问:“对了,那件衣服小姑娘穿了么?”

        厉腾点了下头,“嗯。”

        婆婆咧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她皮肤真白,穿着肯定漂亮。”

        厉腾垂眸,脑海中浮现刚才阮念初穿纱笼的样子,微湿的长发披在肩头,莹润的双肩下是纤细的手臂,有种格外楚楚的况味。他面无表情,用力深吸一口烟,“嗯。”

        后来厉腾睡在了竹木房的房顶。

        头上夜色一望无垠,星空辽阔而深远,他看了会儿,忽然自嘲似的一笑。这鬼差事,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唯一的变化,是阮念初和厉腾说话的次数更少。两人的交流本就不多,通常都处于一个问,一个答的状态。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会说中文的人,这么一来,她便连偶尔开口的机会,都没了。

        阮念初变得越来越沉默。

        偶尔,她会反思自己的前二十年人生。她从出生到大学三年级,一直都是令老师父母头疼的角色,她随意,散漫,不喜欢被约束,高中时认识了些狐朋狗友,差点往问题少女的方向发展。

        好在她胆子不大。扼制住这种发展趋势的原因,是她怕生病,不敢抽烟。一干问题少年们见她这么怂,都懒得再理她。

        阮念初有时会想,如果自己从小到大都勤奋努力,品学兼优,她的命运大概会很不同。至少不至于因为语言障碍,在被绑架之后,都没办法和绑匪谈谈条件。

        她就这样在认真反思和发呆之中,度过了一言不发的两天。

        到第三日时,沉默终于被打破。这天,厉腾跟着图瓦出门在外,因此给阮念初送午饭的人,换了一个。

        “砰砰”,外头传来敲门声。

        阮念初把门打开,一抬头,愣住。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黑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冲她笑,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有些反光,个头和她差不多高。

        她微拧眉,视线下移,看见少年手里端着食物。

        小少年乐呵呵的,用高棉语说:“厉哥有事出去了,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是我给你送饭。”说着把装食物的碗往她面前一递,“来,还热乎着呢。”

        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阮念初除了那个“Lee”字以外,什么都没听懂,但也大概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于是接过碗,有些冷淡地道:“Thank  you.”

        少年愣住,这才一拍脑门儿后知后觉,抓抓头发,好半晌才红着脸,挤出几个蹩脚至极的英语单词:“Hello……My  name  is  托里……Nice  to  meet  you!”

        虽然发音很不标准,阮念初还是艰难地听懂了。她点点头,见托里这么天真腼腆,内心的警惕和戒备也便削弱几分。

        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再坏,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思索着,阮念初扯唇,有些僵硬地挤出一个笑,“Nice  to  meet  you,too.”

        她长了张妖娆漂亮的脸,之前脏兮兮的分辨不出,洗完澡,显得干净而温和。托里被她的笑弄得不好意思,挠挠头,用高棉语说:“你先吃吧。晚饭我再给你送来,再见。”说完扭过头,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下午无所事事,她睡了个午觉,睁眼便是傍晚。叫托里的少年果然又送来了晚饭。

        这回,阮念初让托里进屋坐坐。

        托里还是那副大笑脸,像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压低声,用高棉语道:“厉哥今晚估计回不来,你一个住,得注意安全啊。”

        阮念初微怔,有些尴尬地笑笑,说的汉语:“不好意思,我不懂你们柬埔寨的国语。”

        少年的想象力总是无穷无尽的。小托里自己脑补了一下,想当然道,“虽然大家怕厉哥,明面上不敢对你乱来,但你还是要提高警惕才行。”

        阮念初听他又提了一次“Lee”,想了想,道:“Lee啊……和这儿的其他人比,他人还不错。就是太闷了。”

        托里继续高棉语:“你长得漂亮,漂亮的姑娘在这儿都危险。不过你放心,以后咱俩就是朋友,厉哥不在的时候,”一挺胸,拍得邦邦响,“我保护你。”

        阮念初继续说中文,“嗯,你话就比较多,热闹。”

        突的,托里眼睛一亮,“对了!”他拿起一把金黄色的花穗,递给阮念初,还是说的高棉语,“我下午的时候摘了些花,喏,送给你!”

        她接过花细细打量了几眼,狐疑,“这是草么?”

        托里:“厉哥送过这个给你?”

        阮念初自言自语:“又有点像稻穗。”

        屋子里,姑娘和少年各说各话,居然也聊了大半天。厉腾就站在门口,看见屋内光线柔和,阮念初的侧脸像笼在一层金黄色的薄纱里,实在是太年轻,几乎能看见皮肤上细而软的绒毛。

        星月当空,他抽着烟,听着里头的鸡同鸭讲,忽然无声一弯唇,笑起来。

        *

        阮念初收下了那束花穗。

        她在屋里找到一个缺了角的破花瓶,盛上清水,把花穗放了进去。那花穗一绺一绺,色泽金黄鲜亮,她看着这束花,忽然想起,这种花是水稻开出来的,叫稻花,也是柬埔寨的国花。

        阮念初把花瓶放在桌上,单手托腮,仔细观察。她想起辛弃疾的《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稻花象征丰收和希望,古往今来的诗人,都用稻花来寄托内心的喜悦。在阴森寒冷的长夜里收到一束希望,该是个好兆头吧。

        她静静地想。

        过了一夜,第二天傍晚,令阮念初诧异的是,她又在窗前台子上看见了一束金色的新鲜稻花。她感到很欣喜。后来,在那个叫托里的少年路过窗前时,她扬了扬手里的花穗,勾起唇,对少年说了句“Thank  you”。

        托里眼神里写着困惑,但还是一个劲儿地挠头嘿嘿,冲她笑。

        就这样,从天而降的稻花,连续三天,都未间断。阮念初把花都养在那个破花瓶里。那几束失去了根,但生命力顽强的花穗,竟愈发漂亮。与此同时,她也愈发觉得那名少年善良可爱。

        第三天的晚上,厉腾回来了。

        彼时,阮念初刚好对路过的托里说完今天的谢谢。厉腾闻言,绑靴带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她。挑了下眉,“你跟他说谢谢?”

        阮念初完全没料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她微滞,须臾才点了点头,低声说,“托里每天都会送一束花给我。他很有心。”

        厉腾没有笑意地笑了下,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这一日,照样是夜,照样的星云当空,他照样睡在房顶上。一手拎着个还剩大半的酒瓶,一手把玩那把99式空降兵伞刀,目光穿过黑夜落在未知的远方,神色冷峻。

        阿新婆婆坐在厨房门口缝衣裳,忽然,她笑了笑,用高棉语问:“花是你送的,为什么不告诉她?”

        厉腾仰头灌进一大口烈酒,阖上眼,语气冷淡漫不经心,“没那个必要。”

        Chapter  05

        第二天清晨,天刚泛起鱼肚白,阮念初便被房顶上的响动惊醒了。她睁开眼,有些警惕又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晨光熹微照入室内,房顶上哐哐窸窣,像有人在走动,灵活利落地翻越。

        阮念初反应过来,是那个人。这段日子,他不是睡地板,就是睡房顶。

        果然,一个高大人影很快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她视线跟着人影挪动,看见那人在窗外站了会儿,不多时,远处有人用高棉语说了些什么,他淡点头,脚步声稳稳渐远。

        厉腾一走,阮念初就跟着起了床,简单洗漱一番,外面的天便已亮透。

        她没有事情可以干,只好坐在椅子上,一边摆弄花瓶里的稻花,一边看着天空发呆。

        她曾经想过和外界联系。但她的手机不知所踪,又没有其它通讯设备,只能选择放弃。今天是她被绑到这里的第七日,在这地方,她有吃,有喝,性命也暂时无虞,但这儿的每分钟每小时,都是对她的精神折磨。

        只有阮念初自己知道,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下,她需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支撑到现在。

        她从没有一刻放弃过逃跑。每当这个念头,被彷徨与绝望吞噬时,她都会努力回忆家乡的一切。中国的土地,云城的风,父母斑白的鬓角和喋喋不休的唠叨……

        这里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会过去,也会忘记。

        阮念初五指收拢,攥紧了掌心的稻花。

        中午时,叫托里的少年并未出现。往常,托里送饭的时间都是十二点十分左右,而现在,墙上的时针已指向了一,少年仍不见踪影。

        她有点饿了,接连探首看屋外。最后,接近一点半的时候,是阿新婆婆给她送来了今天的午饭。

        阮念初勾起笑,跟婆婆说谢谢。

        阿新婆婆苍老的面容挂着笑,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打量,然后用高棉语说,“你穿这条裙子真是漂亮。”

        阮念初不懂婆婆的话。但见婆婆一直盯着自己,突的,想起什么。她微窘,“哦……这条裙子,之前一直忘了跟你道谢。谢谢你。”

        阿新婆婆笑而不答。

        阮念初怔了下,反应过来,“忘了你听不懂……”稍稍顿住,回忆了一下托里教自己的高棉语,吃力挤出一个高棉语词汇:“谢谢。”说完,指了指身上的纱笼裙。

        阿新摆手,坐在旁边安静笑着,等阮念初吃完,她才收拾好碗筷离开。少年托里始终没有出现。

        大概是有别的事走不开吧。阮念初琢磨着,那时,她丝毫没有多想。

        下午快六点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她所在的竹木屋而来,随后便是“砰砰”敲门声。她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陌生少年,圆圆的眼睛黑皮肤,看上去,比托里都还小一些。

        近几日,因为托里的出现,阮念初对这群孩子的印象已大为改观。她微拧眉,用疑惑地眼神看着陌生少年。

        少年神色焦急,一边拿手比划,一边挤出英语单词:“托里……is  ill!”


  (https://www.qshuge.com/2731/2731573/77860935.html)


1秒记住全书阁:www.qshuge.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qsh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