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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瞬息万变的场面


  湖边小筑的正堂上,直郡王一脸胜券在握的洋洋自得,四爷则似多了些气急败坏的狼狈之态,让原本心如湖面般波澜不惊的平静多了些不安,难道四爷以为兄弟之间还有手足情,并未将她送去的消息放在心上,不曾细查过各院子。

  自古以来这巫蛊厌胜之术,便算得上是一柄悬在帝王头顶的利剑,不管是多么雄才伟略的皇帝,在遇到这事之后,基本上都觉得这事是件特别特别大的事情,丝毫不明白什么叫做封建迷信。

  更别提当今那位,虽说算不得是笃信命理佛学之人,但是也是耳濡目染的有些见闻,更明白什么叫做平民百姓的无知,痛恨那些利用命理之术蛊惑人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直郡王推出那个擅长算命的张明德之后,将直郡王和自诩贤王的老八压倒泥里去。

  只是此张明德非比张明德,所谓的让康熙爷恨入骨子里的张明德,并不是如今跟在四爷身边端茶递水的小太监,而是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据说如诸葛孔明般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大智慧者。

  “四弟,别说本王这个当哥哥的狠心,若是你现在自缚双臂,随哥哥入京进宫请罪,哥哥自会为你在皇阿玛跟前好好说项说项,若如不然,怕是……”直郡王的话并未说完,但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尔芙蹙了蹙眉头,这还像是个当哥哥说的话么!

  明知道这四爷府里出了脏事,还如此趁机落井下石,莽撞的闯入四爷府中,单凭他瞧见的人偶边角,便这么大言不惭的替四爷定了罪,真真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好兄长了。

  果真是皇家无真情!尔芙心中暗叹道,一双眸子满是不快的扫视着李氏和宋氏两人,若不是她们不肯安稳度日,何至于让直郡王有这般张狂欺压四爷的一天。

  如果四爷真的因为这几个不清不楚的小人偶倒了霉,她定然要将这两人挫骨扬灰才作罢!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一样,那便是这几个看起来施了巫蛊之术的小人都出自她的院子里,要倒霉她绝对是比四爷倒霉的还早,估计等不及她将李氏、宋氏挫骨扬灰,她就已经先去黄泉地府报到了。

  所幸,尔芙也只是在心里吐槽罢了,并没人知道她的打算,所以也就不会有人笑话她的异想天开了。

  四爷仍然是冷冷的打量着直郡王,其实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张保将府里内内外外差了个清楚,不单单是这处汤泉行宫附近的庄子,即便是京郊的几处庄子,他也都安排人手查过了,就是连长久不曾去过的跑马庄子都搜查了一遍。

  即便他这样防备的,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的兄弟会真的逼着他去死。

  毕竟他并不是那个死了若干个儿子,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冷清如冰山般的四爷,而是在尔芙若隐若无的影响下,与太子、老十三、老十四都关系不错的冷面王,所以即便是此时直郡王闯进来,他还是想给直郡王留一条退路。

  如果直郡王胤禔能就此退出府门,他只当是兄弟间开的一个玩笑,只是看样子他的好意,直郡王并不想领,反而当他是刀俎上的鱼肉,极尽嘲笑的侮辱着。

  若是按照历史上四爷的心性,早在发现府里有老八安排的探子的时候,他就会将那些个证据和人统统送到乾清宫里,求皇阿玛做主给个说法了。

  只是四爷看到了皇阿玛在废除二哥太子之位时的伤感之态,他不愿意再往那位已经不年轻的父亲心里戳刀子了,即便他现在的做法给人一种软弱可欺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希望他阿玛能过些舒心的日子,哪怕这个阿玛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将所有的父爱都给了那含着金汤匙落地的二哥。

  “大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当真打算将兄弟情都抛到脑后了?”四爷一张大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番,这才缓缓起身,重新站定在了直郡王身前,长长的吁了口气,似是吐尽了心中所有的阴霾之感,朗声问道。

  “大义当前,本王这个当兄长的不能偏私!”直郡王正气凌然的说道,如文天祥、如魏征,真真是一能拿下无数小金人的好演员。

  四爷怒极反笑,朗声吩咐苏培盛将怀里捧着的东西都丢在地上,让直郡王好好瞧瞧清楚,另外也打发了身边的随从骑着快马进宫递牌子,要找皇上讨要个说法去。

  几个污秽不堪的人偶掉落在了华丽的宫毯之上,并未发出一丝响动,可是直郡王却觉得耳边如惊雷炸响一般,瞧着那明显带着些许呆萌神情的人偶,分明就是给孩子准备的小玩意,根本就不是他那个好弟弟所说的什么巫蛊之人偶。

  更不用说那上头完好无损的布料,哪来的血书生辰八字,哪来的密密麻麻针孔……

  事到此时,直郡王便是再憨直,也明白他成为了他那好弟弟的手中钢刀,一时间倒是忘记了有何动作,整个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恨不得将那些睁大眼睛瞧好戏的人偶,统统塞到边上的炭炉里焚毁成灰烬。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大哥,我一向敬重你忠勇武威,却不想你为了那张储君的椅子,连最根本的兄弟情都不顾了!”四爷摊手说道。

  眼见着里头的人偶都是她早就预备好的小玩意,尔芙这心里松了口气,连宋氏都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她可是真被吓得不轻,暗骂史书上记载的贤王是个阴险小人。

  “不过是些个小孩子玩的东西,四弟这般遮遮掩掩的为何,难不成是故意为了引哥哥上当不成?”直郡王呆滞片刻,便恢复了平常姿态,端着架子,黑着脸喝道。

  “府中刚刚发生了祝融之祸,这些都是自火场里收拾出来的东西,想着污秽不堪,弟弟不想让这些东西污了哥哥的眼睛,却不想哥哥进门就说我这里有什么巫蛊之术的东西,更是将那不忠不孝的名头扣在了弟弟身上,这会儿哥哥倒是会倒打一耙了,难不成弟弟在哥哥心里就是个面人,随你揉捏不成?”四爷反唇相讥道。

  若是此时,直郡王敢于承认错误,客客气气的对胤禛说上几句软话,四爷还真是不好与他再争辩下去,毕竟这次他这个笨大哥是被人利用了罢了。

  只是直郡王这明显颠倒黑白的说法,让四爷这本就不算好的脾气,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也不再顾及兄弟失和,宫里那位老人会伤心,恨不得即可就抓着直郡王的脖领子进宫去讨个说法。

  直郡王本就心虚,刚刚也不过是想着最近幕僚们常说四爷好似成了软趴趴的肉包子,想要让四爷忍了这个亏。

  这会儿见一贯与他打太极的老四突然翻了脸,这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了,实在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呼吸间,局势变了几次,饶乌拉那拉氏是按照宗妇、命妇那般教养出的正妻福晋,这会儿这心脏也似坐了过山车一般的上下不宁,脸色更是惨白惨白的难看,连带着这脚下也有些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四爷旁边位置的椅子上,额角挂着一缕缕的冷汗,着实算不得好看。

  尔芙自是知道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忙让大嬷嬷吩咐厨房送宁神茶过来给福晋饮用,这才迈步走到了乌拉那拉氏身边,轻轻的捋着背,让她能赶快平缓过呼吸来。

  李氏早就在发现尔芙冷静的吩咐下人去厨房叫东西的时候,这张脸就变得通红通红的了,甚至不顾直郡王和四爷在场,便抓住了宋氏的胳膊,那喷火似的眼神,似是在怪她办事不妥当一般。

  宋氏何尝不心惊,曹媛是她拉拢过来的人手,更是她与八爷府那位搭上线的贵人,那心机深沉、手段高明的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女人都佩服不已,却不想这瓜尔佳尔芙那疯疯癫癫的模样都是做戏,让她很是接受不了。

  在她看来,这古代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哪个人愿意为了那一场可能存在的暗害,便这般不要仪态、修养的折腾呢!

  只是这里她误会了一件事。

  一、尔芙并不是古代人,而是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女子,而且尔芙性子颇为随心,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管自己痛快就好。

  二、古代人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比如昔日韩信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那都说明这人类为了能获得成功而隐忍偷生的事情屡见不鲜,绝对不是自现代才开始的。

  更何况,尔芙这妮子就是个心里有着些许理想主义的孩子,她最喜欢的电视剧角色就是和那大贪官和珅童鞋斗智斗勇的纪晓岚和刘墉了。

  不管是纪大烟袋、刘墉的装疯卖傻和满腹学识,那都是她崇拜的对象,所以这些日子她故作痴傻的时候,她就是奔着学偶像去的,那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甚至觉得还蛮开心的。

  只是这心思复杂的人,总是不能明白心思简单的人想法,便如尔芙说话喜欢直来直往,不太喜欢那些个绕来绕去的隐晦意思一样。

  此事,若是按照乌拉那拉氏的处理方法,自然就和尔芙的大不一样了。

  她会直接就借着那李氏往尔芙身上动手脚的事情下手,一环扣一环的挖下去,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小黑手抓出来,一次性处理干净。

  尔芙则不擅长布局,也不善于探查人心险恶,所以她只能耐心的的等待,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放在弱势的位置上,依仗着四爷在外的全套安排,如一个诱饵般的等待着那些伤害她的人粉墨登场,便如摆下八卦阵的蜘蛛一般。

  而如果换做是宋氏处理的话,她会将这些灾难引到别人身上,她做一个钓鱼的人,继把自己标榜成受害人,又能让人瞧见她的聪明。

  至于其他人,虽然做法各不相同,但是也多不会采用尔芙这种自作诱饵的笨法子处理,毕竟这做诱饵的活计很危险,她们都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大哥,你看你来也来了,你看也看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弟弟这里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您就自便吧!”说话间,四爷就已经端起了茶碗,摆下了送客的架势。

  可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直郡王,自然不甘心就这般失败,连连咬牙,恨声说道:“我接到他人的密保,说是你府中出现了巫蛊厌胜之术,怎可这般草草收场,若是弟弟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让我手下这些个亲卫们搜查一番可好!

  若是弟弟真的是清白的,我也好替弟弟证明……”

  “既然大哥想要闹,那只管搜查就是了,只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栽赃嫁祸之事,还是让我的人领着哥哥的人走一遭吧,咱们只管在这里喝喝茶说说话!”四爷便知道这向来轴得很的直郡王不肯就此罢休,一摊手就吩咐人送上了一盏热茶,朗声说道。

  直郡王一路快马而来,自是口干舌燥,这会儿也就不客气了,大咧咧的坐在了四爷身旁空着的太师椅上,咕嘟嘟将茶水喝了个精光,轻声吩咐人蓄水,转眸打量起了这堂中的众女眷。

  满族习俗,对于男女大防之事,虽然也是讲究,但是却不如汉家看重,所以这叔嫂同席而坐,倒也算不得太过唐突。

  平常宫宴的时候也曾见过面,所以他也能将四爷身边的女眷认个八九不离十,瞧着那些个神色各异的女子,他就明白了四爷所说的家事是个什么事情。

  对于府中的阴私事,直郡王府里甚少。原来是他一心要嫡子,所以和已经过世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真算得上是鹣鲽情深,府中不但没有那些个有子有宠的侧福晋,即便是格格都是些个摆设品。

  再说出身伊尔根觉罗家的贵族之女,大福晋也是个拎的清的人,自是不会为了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格格污了手,所以这直郡王的内院很干净。

  后来虽然伊尔根觉罗氏过世了,府里有了新福晋,但是伊尔根觉罗氏留下的孩子都大了,继福晋又是个出身破落的小门户,所以自是不敢胡乱动弹,倒是和元福晋留下的子嗣们能和睦相处,至于那些格格,左不过是些个玩应,继福晋自是也不放在心上的。

  所以直郡王的后院,便从未起过火,他也乐意瞧瞧兄弟家里的乱摊子,虽说他现在面对的情况不太妥当,但是他还是饶有兴致的猜测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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