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惧内
第六百零八章
就在尔芙为她能顺利处理了那批被雨水染花了的细棉布,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一场为她所设计的杀戮,正在阴影下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暮色起,尔芙素面朝天地喘着粗气从自制的跑步机上下来,还不等接过瑶琴送上的热帕子擦拭下脸上的汗水,一直在廊下张罗着的小文就步履匆匆地进来了,“主子,新挑选的奶口都已经到了。”
好奶口不容易寻。
就算是四爷这位亲王出面去内务府找,也折腾了好几天的工夫,才从选了五个较为满意的过来,其中有两个是正白旗的包衣,正是四爷比较看重的人选,至于剩下的那三个人,自然是用来凑数的了。
当然,如果尔芙对那三个比较满意,也是可以选择的。
这事,四爷之前就已经和她说过了,也知道四爷已经查清楚了这五个人的底细,只等她从中选了个合眼缘的,就会有人将那奶口的孩子送到府里来给两个小家伙儿作伴,如同小七和弘轩那两个一块长大的玩伴一样,也就是所谓的哈哈珠子。
尔芙是不打算在这么经常更换奶嬷嬷了,所以这次的挑选要格外仔细,她略微怔了怔神,扭头对着瑶琴吩咐道:“先让她们等一会儿,你们在窗边看着那些奶口的反应,不一定要拘着是那二人,我去里面洗洗。”说完,她就擦了擦汗水,径自往卧室一角的小小洗漱间走去。
与此同时,修建雅致的院子里,几个奶口很是紧张地凑在一起,就连那两个被内定下的人选,那也都是一脸的急躁,偷偷整理着本就熨烫平整的袍子和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鬓,一副要去参加选秀的架势,不过就算如此紧张、心急,她们倒是也没有垫着脚往廊上、往房间里头张望,做出失礼的举动,很是守规矩。
尔芙就这样站在小小的洗漱间里,慢条斯理收拾好了自己个儿,又坐在外面的明间,小口抿着喝了一杯姜茶,听了瑶琴等人的回禀,这才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不过,她并没有先入为主的选定下人选,反而站在廊上,细细打量着下面站着的众人,从头发丝看到了手指盖,领口、袖口这些细节位置,更是半点没有错过,恨不得连她们几人的鞋子都脱了下来看看,一直看得几个人都有些毛了,她才一伸手,指出了一个模样顶多算是齐整,但是却格外干净利索的,约三十岁左右,做妇人打扮的奶口——康氏。
康氏的男人是内务府包衣,属正白旗佐领下,算得上是四爷的家仆,之所以能成功入选,除了这点,更是因为她稍微懂一些药理,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她的小九。
既然选定了人手,尔芙也没有多耽搁工夫,别看太阳已经夕阳西下,可是阳光还是很足的,她这才站了一会儿工夫就觉得满脑门都是汗珠子了,所以也没有再做样子,直接就对着捧着装了荷包的托盘,等着打赏落选奶口的瑶琴低声吩咐道:“让其他人都拿着赏钱散了吧。”说完,她又对着满眼惊喜的康氏招了招手,“你随我进房间里说话!”
这边尔芙一领着康氏进了房间里,那边被四爷留在西小院做传话筒的王以诚就和青黛打了个招呼,直接回前院去安排人接康氏的子女去了。
说来这康氏和尔芙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缘分的,她生的也是一双龙凤胎,不过比小九和玖儿小一些,现在才刚过了百天,只是这样一来,她和四爷在后罩房准备的婴儿床就有些不大够用了。
房间里,尔芙略微交代了康氏几句,便将这训诫新人的工作,交给了更有经验的瑶琴,领着小文亲自去后罩房接小九过来见新嬷嬷了,同时也要安排人手去准备新的婴儿床,总不能让人把孩子接进府里头来,连个住处都不安排妥当。
这几天忙着见外面的管事,张罗着防治疫症的事情,这还是尔芙第二次来到后罩房见孩子,小孩子是见风就长,就算是只几天没见,这白嫩嫩、胖嘟嘟的小孩子往怀里一抱,尔芙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陌生感。
掂了掂小九的分量,尔芙亲昵地亲了亲她的嫩脸蛋,扭头对着孟嬷嬷说道:“这几天辛苦孟嬷嬷了。”同时,她转身对小文使了个眼色,示意小文将准备好的一对玲珑玉佩交给了孟嬷嬷做打赏,这才抱着小九往另一侧的卧室里走去。
后罩房的布置是完全一比一复制的厢房,考虑到即将到来的闷热天气,她还特地在梁上按了鎏金的人工摇扇,到时候在下面的凹槽摆好了冰块,这舒适度就和夏天开空调、盖棉被有一拼了,又不会得空调病。
对此,尔芙默默表示,幸亏是穿越到了富贵窝里头生活,不然就单单穿着几层衣裳过夏天这点,就够尔芙喝一壶的,更别提什么织布纺纱、做针线贴补家用了。
尔芙细细检查了一番,见布置得很是周到,估计着前面的时间差不多了,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又和孟嬷嬷说了几句闲话,逗弄了玖儿一会儿,就领着小文,亲自抱着孩子往前头去了,路过被围住的上房的时候,她也没有忘记吩咐人赶出一张婴儿床来。
她重新回到房间里,康氏已然换好了府里提供的嬷嬷服饰,连头发都重新梳过了,负责跟在小九身边伺候的小宫女静兰,也已经给康氏见过面了,两人正聊得起劲儿,一见到尔芙抱着孩子进来,忙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问安道:“奴婢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别拘束,坐下说话吧。”尔芙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其实,尔芙也不知道和康氏能聊些什么,顶多就是说说带孩子的经验,不过就这方面来说,那尔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是说衣裳首饰这些与贵妇们打交道的闲话,康氏也不好接茬,所以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凝重了。
为了不让这种紧张的气氛越来越重,她也不好多留康氏说话了,将小九儿递到康氏的怀里,见小九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反应,便也放心地让她们都一块回去后罩房,除此之外,她还让小文跟着过去了,也免得康氏那里有什么缺的少的,连个能过去公中管事嬷嬷那里领东西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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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安排妥当,王以诚领着人将康氏的一双子女送过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四爷也从外面忙碌了,很是疲惫地回到了西小院里,身上还带着一身的酒气,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来的,尔芙忙让人准备醒酒汤和热敷的帕子,又和青黛两个人将四爷扶到了床上,这才舒了口气,扭头对着同样一身酒气的苏培盛问道:“四爷,这是怎么弄的,难道你不知道他身上有伤,不能喝酒么?”
“主子,您看这事,奴才也不能替主子爷做主不是,奴才已经劝过了,但是主子爷决定的事情,那奴才就算是说得天花烂坠,主子爷也不会有改变心意的。”苏培盛欲哭无泪脸,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哽声说道。
“你是真会说,这事不关你的事,那事不关你的事……那你这个大太监是为了什么跟着四爷的,就是为了有事的时候,有个跑腿的么,那前院那些年轻的小太监那么多,怎么不让他们跟着四爷,亏你还是打从阿哥所就跟着四爷的老人儿了,你怎么胆子就那么小,眼看着四爷这么糟蹋身子!”苏培盛不说这些,尔芙还不至于这么生气,腾地一下就从软榻上站了起来,黑着脸呵斥道。
苏培盛是真无辜,四爷是那么好说话的脾气么,依他在四爷跟前当差这么些年的感受来看,四爷也就在这西小院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软和气,在外的时候就是铁汉好么,那心肠就是铁打的,外带无限制冷系统,他但凡敢在四爷跟前墨迹一句,那四爷就能冻死他这个没根儿的窝囊废。
“好,好,好……”苏培盛摆出无辜脸,默默无语的看着尔芙,气得尔芙真是头顶冒烟,她怒极反笑的扬声道,“苏大公公,苏大公公,您在这府里头是有头有脸的人,您在四爷跟前,那说句话,比我这个侧福晋说话还管用,您和四爷在外头的时候就不能多劝一句么?我就问你能,还是不能?”
“奴才以后尽量,主子就不要再生气了!
这气大伤身,要是让主子爷知道奴才惹您生气了,那奴才这条贱命就真保不住了!”苏培盛是真的想哭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四爷喝醉了酒,这位侧福晋不去和四爷闹,反而来找他的麻烦呢,这个时候,尔芙不是应该担心四爷担心得不要不要的,然后守在四爷的床边才对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对此,苏培盛也只能默默无语两眼泪了。
好在四爷还是蛮争气的,他虽然在外头喝了很多酒,但是并没有完全醉倒,这喝过了醒酒汤,躺了一会儿,也就醒了过来,听着房间外,尔芙和苏培盛的无脑对话,不自觉地就弯起了唇角儿,对着正在旁边守着的瑶琴,低声吩咐道:“扶爷起来。”
瑶琴闻言,不敢耽搁,忙上前搀扶。
四爷就这样大半边身子压在她的身上,步履蹒跚地来到了外面的明间,很是勉强地踹了一脚苏培盛,将跪得双腿发麻的苏培盛直接踹了个跟头,这才来到了尔芙的身边,拉住了暴怒而起如母暴龙似的尔芙,温声说道:“爷今个儿是陪二哥和皇阿玛喝的酒,说起儿时的事情,这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本来也没事的,只是因为骑马回来的路上吹了风,这才有些头晕了,你就别责怪苏培盛了,这事就算是换了谁跟在爷身边,那也是不敢多嘴的!”
说到这里,四爷扭过头,剜了一眼重新跪好的苏培盛,低声道:“侧福晋问你话,你就直接说就好了,非要让侧福晋跟着着急,这要是气坏了侧福晋的身子,别怪爷饶不了你!”
“奴才有罪,可是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
主子爷您也知道,奴才是没有资格进乾清宫里头伺候的,这随您进了宫就被御前伺候的太监领到了一边候着了,主子问奴才为什么不能及时劝阻,奴才也只能俯首认错了。”苏培盛知道,他在四爷的心目中,那形象绝对算不上好,唯一可取的就是忠心二字,他被尔芙这么当着一屋子的奴婢训斥一顿,要是他不当时就找回场子的话,估计明个儿就会被四爷打发到看不见的角落里去做小太监了,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找尔芙麻烦的,所以他这句话,也不过就是要给四爷吃颗定心丸,保住他这个不算牢靠的饭碗而已。
只是他高估了尔芙的智商,尔芙一听这么说,登时就不乐意了,敢情你藏着掖着的,就是为了闹这么一出,这不是存心给她脸上抹黑么,嘟着小嘴儿就甩开了四爷的手,几大步就窜到了苏培盛的跟前,将苏培盛从地上拉了起来,左右苏培盛也不敢和她拧着劲儿来,连劲儿都没用,他就顺着尔芙的力道,猫腰弓背地站了起来。
“这事确实不怪你,四爷是个大人了,自己个儿能做主,就算是你在他身边跟着,不是我小看你,你也根本就劝不动他,他就是自己个儿作践自己个儿,咱们根本就没必要跟着他操心这些有的没的,身子骨不好没关系的!
人家是堂堂亲王殿下,那补身子的好药材不是有的是么!
身子骨有问题了就请太医过来看诊呗,左右药材什么都是现成的,前院那个藏药院,那不就是为了这位爷预备的么!”尔芙就这样一手搭在苏培盛的肩膀上,一手叉着腰,冷冷地看着四爷,阴一句阳一句的嘲讽道,直说得四爷臊得满脸通红,苏培盛吓得浑身打颤,她也没有打住话茬。
“爷不是都已经解释过了么,你就别生气了。”四爷苦着脸劝道。
这也亏得早在尔芙一开口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妥,一挥手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都打发了出去,不然他这位四爷的脸就丢大了,这不就是今个儿老爷子酒劲上来说的老八惧内么,貌似他好似也有这毛病,这可咋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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