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文正
仙非一也，纯阴而无阳者，鬼也，纯阳而无阴者，仙也。
阴阳相杂者，人也。惟人可以为鬼，可以为仙。少年不修，恣情纵意，病死而为鬼也。
知之修炼，超凡入圣，脱质而为仙也。仙有五等，法有三成。修持在人，而功成随分者也。
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皆是仙也。
鬼仙不离于鬼，人仙不离于人，地仙不离于地，神仙不离于神，天仙不离于天。
……
水下，隐约能看到五座虚幻的小山，镇压到湖底，激起大片淤泥。
原本不可见底的湖水，清澈了许多，通幽状态下，湖底的黑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但终归没有完全消散。
苏陌叹了口气，收手起身站立在湖面上。
这只女鬼，并不是普通的鬼，按照《钟吕传道集》中所说，应该是“知之修炼，超凡入圣，脱质而为仙”的那一类。
懂得炼化魂魄碎片归于己身，已经属于“鬼仙”了！
这一整片湖泊，都是她的化身。
对比一下，苏陌就属于“人仙”层次。
等到三清境修完，一颗金丹吞入腹，就能进入地仙境界了！
还是修为太低，否则“五岳印”直接降下五座大山，随意一座就能直接将这片湖给镇压了。
不过既然被她给逃了，在说什么也没用。
苏陌摇摇头，转身踏水，朝岸边走去。
……
一脚踏上岸，周瑾连忙道：“刚才您是在跟……跟鬼战斗吗？消灭掉了吗？”
她看不到黑色的发丝组成的粗大尖刺，也看不到湖底的黑气，只能看到湖面突然被破开，苏陌身周就出现一朵巨大的水莲花……
如果说之前在酒店礼堂内，只是灰尘被带动，形成了莲花形状，还模糊不清，可以用错觉来解释。
那眼前这一次，由一层水膜组成的巨大莲花，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清！
之后更是夸张，一片内陆小湖泊，居然无风起浪，还是四五米高的巨浪——怎么看都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这不是科学，而是玄学！
“算不上战斗。”苏陌摸了摸身上维湿的衣服，随口道：“只是好奇，试探了一下，被她给逃了。”
“那怎么办？换个时间再来消灭它吗？”周瑾期盼的问道。
“不了，麻烦。”苏陌摇头，朝路边走去，嘴里道：“我就是好奇来看看，不会再出手了，如果你们真想消灭她，找个工程队把湖填了就行。”
“额……”周瑾被他的回答弄懵了，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不死心的道：“您为什么不直接消灭掉它？”
“不是说了吗？嫌麻烦！再说，人家已经是鬼仙，有自己的思维，记忆，感情，智慧……不说万物有灵，杀她跟杀人没什么区别……”
苏陌说着，突然停下，扭头看向高速公路，漆黑的眼眸如黑洞。
在高速公路入口的路面上，一个五六岁，精致可爱的小姑娘，正偷偷摸摸的看着这边。
整个身体都没入路面以下，只有一双小手攀在路面，小脸怯生生的从地底伸出半张脸……
跟苏陌对上眼神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过慌乱，“嗖”一下缩回地底去了。
苏陌：“……”
看看高速路面，在扭头看看那片湖泊，苏陌若有所思的问道：“曹正伟女儿出事的时候多大？”
周瑾搞不懂苏陌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开口道：“六岁，是在十二年前了。”
“十二年前，这里是不是经常出事？最近这十二年，是不是一次车祸都没出过，一个人都没死过？”
“这……”周瑾思索着道：“好像没听说这条路出过事，我得回去查一下才能确认！”
虽然周瑾说的不确定，但苏陌内心已经认定了，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周瑾疑惑的道：“怎么了？”
“没，只是今天运气太好了，看到了鬼仙，又看到了鬼神，这一趟来的太值了！”
苏陌伸了个懒腰，道：“行了，这里的事我就不管了，送我回去吧。”
周瑾满脸疑惑，不明所以。
临上车前，苏陌又看了一眼高速路面。
那半颗小脑袋还攀着路面，偷摸的看着这边。
苏陌忍不住抬手挥了挥手。
那小脑袋立刻受惊缩回去了。
有意思！
路，是被人踩的！
作为青州进出城的高速公路，人流量庞大，这段路虽然被无数车辆碾压，但又何尝不是这段路支撑着无数行人？
古代修桥铺路就是功德，作为“路”本身呢？
那个小姑娘虽然年幼夭折，却不知道得了什么造化，居然跟那条路化作一体，虽然被千万人踩踏碾压，却又无形中赚取了无尽的功德。
功德成神，是为鬼神！
一只鬼仙窥视在旁，这片地段却从未死过人，就是因为有鬼神庇佑。
一鬼仙，一鬼神，居然形成了无形中的对抗平衡。
宇宙天地又何尝不是如此，万物讲究平衡！
……
回去的路上，周瑾明显能看出苏陌心情很好，甚至还忍不住哼起了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周瑾很会抓住时机，乘机道：“您能不能救救曹队？”
苏陌一瘪嘴，无奈的道：“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们作为外人，就别管人家的家务事了，好不好？”
“怎么能算家务事呢？”周瑾急了，连忙道：“兰姨她只是不知道，所以才会相信那些专家医生。”
“相信医生有什么不好？”苏陌摇头，叹气道：“相信医生，相信科学，这才是正确的，别信什么封建迷信！”
周瑾：“……事到如今，你居然让我别相信这些？我能不相信吗？”
苏陌诧异的看着她：“为什么不能不相信？你过去三十多年一直相信科学，不也这么过来了？”
“我……”周瑾气急，正要反驳，突然反应过来，不满道：“什么三十多年，我才二十六岁！”
“额……”苏陌扭头看窗外。
苏陌一直觉得周瑾是个小丫头片子，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比他大两岁？
不科学啊！
还是说修道之后，苏陌心态老化了？
“唉……”周瑾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了。
先让兰姨请的专家医生治疗，等没效果后，再让兰姨找他吧。
……
店门明明没开，门口却依然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的站在店门口摆POSE拍照。
苏陌揉了揉眉心，感叹道：“这些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谁让你现在火呢。”周瑾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乐道：“自媒体时代，讲究的就是一个蹭热度要快！”
“吃翔也要趁热吗？”苏陌无奈的摇头，推开车门下车：“谢谢你送我回来。”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周瑾眯了眯眼，道：“之前曹队的建议，你不考虑一下吗？在警察局挂了顾问头衔。”
“嫌麻烦！”苏陌头也不回的摆摆手，朝店门走去。
车内，周瑾瘪嘴，无奈的离去。
……
“咦，大师回来了！”
也不知道谁一声惊叫，顿时让堵在店门口的人围了过来。
不过大部分都是凑热闹的，围过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一个劲的拿手机拍。
苏陌无奈的道：“各位，我这开门做生意，你们堵在门口不好吧？”
“哇，大师说话了！”
“不是说大师很高冷的吗？”
“声音好好听。”
“人也好帅。”
“大师，你收不收徒弟啊？”
“大师，你真的会法术吗？”
“大师，世上真的有鬼吗？”
“大师……”
他这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就好像给了他们勇气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来。
苏陌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才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哪有什么法术？都是炒作！大家都是受过现代化教育的人，要理智思考，千万别人云亦云，搞什么封建迷信……”
不等苏陌说完，人群中突然有人夸张的惊呼道：
“哇！大家快看网上，网上新出来一个视频……好厉害！”
“在哪？我看看。”
“我擦！水上漂？！还有巨大的莲花……”
“这……这是真正的法术啊！”
“修仙是真的存在！”
“大师，大师，这人好像是你唉！”
“真的，就是大师，衣服都一样的。”
“大师，你真是仙人啊！”
“……”
好几部手机直接怼到苏陌鼻尖，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视频。
拍摄距离有点远，不过很清晰，很稳定，一个人蹲在水面上，水面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莲花绽放，合拢，紧跟着水面掀起了巨浪……
苏陌嘴角抽抽，表情无奈。
这就是现代社会的弊端，哪里都有监控，随时都会被偷拍……
面前一众人一个个盯着苏陌，脸上的兴奋显露无疑：
还说你不会法术？！
“内景：上清境87%，
外景：通幽驱神，摄魂稼梦，借风担山。
旁术：灵官印（大成），五色莲花印（大成），五岳印（大成），符篆术（小成2%），古剑术（入门12%）。”
一连好几天，苏陌闭门不出。
看着好像火箭升天一样飞窜的修为，苏陌真心很无奈。
在这么下去，要不了几天，他就要进入“太清”境了。
原本已经有平息趋势的网络，又被那段视频给掀起了风暴。
如今在网上，苏陌真的是火到一定程度了，打开网络，随便一搜就是关于“苏陌是不是真的会法术”这类新闻。
不仅是网络讨论，就连电视台，都有好几个节目，专门请了专家来分析讲解。
还好，这些专家一如既往的不靠谱，有的专家从视频角度分析说是特效，有的专家从科学角度，否定一切玄学，还有的专家直接放言，这就是炒作，作秀……
闹到现在，甚至还有和尚跑出来说，苏陌其实是出家人……莲花在佛门有特殊的意义。
那朵莲花法术，不是道家法术，而是佛门的法术！
吓得苏陌连忙伸手摸了摸脑袋，还好，头发还在。
……
既然佛门出手了，道家也不甘示弱。
最秀的还是道协！
居然偷偷给他颁了个道士证，关键是苏陌自己都不知道，还是在网上看到几个道士现场出示证书，他才知道自己是有证的道士了。
不仅是证书，连挂单的道观都有了，还不止一家。
白云观，长春观，永乐宫……好几家比较出名的道观，都有弟子在网上说苏陌是他们的师兄……
苏陌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师傅！
……
有人犯愁，自然有人欢喜。
这个欢喜的人，就是王湘芸了！
夸叶苗寨之前一直封闭，最近才对外开放，偏偏地理位置偏僻，基本上没什么人能去到他们那里。
但是随着苏陌火爆网络，卫视专门开办了一期节目，就是针对那个记者采访的视频，请了几位专家共同讨论。
不过他们把重点放在了王湘芸的蛊术上，分析蛊术是否真实存在。
绝色的美貌，暗藏着诡异的危险，王湘芸也火了。
每天都打电话跟苏陌倾述，今天带了多少游客，寨子里举行了什么活动，她还现场表演了蛊术……听说她们那的政府还打算修条路，直通夸叶寨。
语气里充满了欢喜，听得出来，她们寨子现在一片欣欣向荣。
据王湘芸所说，她父亲，夸叶寨苗王特别希望苏陌去她们寨子做客……
……
挂掉王湘芸的电话，苏陌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含笑，一点不耐烦都没有的中年道士。
自称：龙虎山，天师府道士，张维兴。
“不好意思，电话时间有点长。”苏陌歉意的笑了笑，道：“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的意思是，要我加入龙虎山，然后龙虎山的所有典籍就对我开放？”
张维兴笑的很热情，道：“路师兄千万别误会，并不是加入龙虎山，只是让您承认“道士”的身份，然后彼此交流！您也不喜欢佛门无缘无故给您披个出家人的头号吧？其实不管您承认不承认，您终归修道的！”
苏陌不置可否，道：“其实三年前，我去过龙虎山，也向老天师提出拜入龙虎山的请求，结果被拒绝了。”
这话有点带刺，也有点小怨气。
事实上，那三年，苏陌何止去过龙虎山？基本上有名的道观都去过，想拜师，都没拜成。
后来没办法了，他把注意打到佛门上，结果刚进寺庙，就有和尚让他纳香油钱，交了钱再说其他的。
本来就心有怨气，被这一激，苏陌甩袖而走。
不拜师了，自己琢磨！
这一琢磨就是三年，把自己琢磨到了“上清境”。
……
面对苏陌的小怨气，张维兴只是苦笑道：“少年不修，恣情纵意！少不修道，老不练武的道理，师兄您又不是不懂！”
苏陌默然，心里也明白自己心里的怨气其实很没道理。
现在很多年轻人，只是受影视剧的影响，跑到山上去拜师求道。他们真的是求“道”吗？
先不说能不能入道，光是入道后的十年筑基，又有几个年轻人能忍的住？
从入道到筑基，是没有任何神通的，普通人一个，甚至因为长久的钻研道藏，身体还不如普通人呢！
道门不可能来一个收一个，佛教现在还讲究文凭呢，道门虽然衰落，但气势上不能被佛门压倒！
“好吧，以前的事就过去了。”苏陌吐了口气，道：“问一句，龙虎山，或者整个道门，有“真道”吗？”
张维兴表情哀怨，摇头长叹一口气，道：“传承断了啊！入道有三个必经的阶段，第一勘破世事，第二，尽心穷理，第三，访求真师！如今“真师”已绝，第二步卡住了所有的求道者！”
说道这里，张维兴又兴奋了，道：“不过师兄天纵奇才，仅凭一人之力就跨越了天堑，道门当兴啊！”
说的苏陌有些小羞愧，全是金手指的功劳，不然他也要“尽心穷理”一辈子的。
不过龙虎山秘传，还有其他道派的道典，对苏陌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他要付出的，只是披上“道士”这一层皮而已！
怎么想都不亏！
所以只是思索了片刻，苏陌就点头，道：“好，反正我本来就是修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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