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自私
萧崇舒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然也不觉得因为各种利益而结合的婚姻就是错误的可耻的悲哀的，很多时候，存在即合理。
在婚恋这种事情上，完全置利益考量于不顾是不现实的，也不符合人类自私的天性。不过他也看到过一些上佳的婚姻，大方面总能够携手共进，余下的细枝末节的不同往往双方能改则改，改不了便迅速妥协，根本不会在上头争执太久，以至于伤害感情。
在利益面前，只要双方家族不是敌对仇恨的关系，他会更愿意去追求感情。
有一句话说得好，真心难寻。人这一生，能够碰到一个自己愿意为她奉献真心她也愿意回报真心的人，特别特别特别的艰难，需要特别特别特别好的运气，更需要特别特别特别长久的用心维护。能够最终因为真心走到一起并且用真心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的伴侣，才能够成就彼此，成全所谓的爱情。
“说得好像你完全不会在乎对象的身家背景一样。”
施耀对此表示怀疑。
萧崇舒蓦地自嘲一笑。
“你说得对，我也并不是那么潇洒。认真考虑起来，其实没有人是不自私的。
要是对方身体非常不好，重病在身，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看上她。
要是她特别不注意个人卫生，整个人日常就是脏兮兮的，我也不可能会想要靠近她。
要是她是个心狠手辣喜欢无缘无故去杀人放火的变|态，我也不可能对她产生好奇。
要是她无聊庸俗到一问三不知还自作聪明虚荣轻浮，我同样不会想要亲近这样的人。
要是她的家族和我的家族是世代仇敌的关系，哪怕她再美丽再开朗再温柔再身体好实力高再和我谈得来等等等等，即使已经动心，已经坠入情网万劫不复，我也不可能会想要娶她。
说到底，从小的教育已经禁锢了我，以至于成年已久，我也不可能会做出违背家族绝对利益的选择。”
施耀对此表示异议。
“有道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些人为了爱情真的会不顾一切，疯起来的时候抛家弃族都是小的，极端的人还有可能通过杀害自己的家人毁灭自己的家族来摆脱自己的身份。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我对情情爱爱这些就敬谢不敏了。实在难以想象自己成为那种为了追求爱情而杀死自己亲人的场景。那不是人做的事情，是恶魔。爱情是恶魔的绝佳利器，可以引导着人类一步一步地靠近毁灭，真正的让自己也让自己身边的人通通万劫不复。”
萧崇舒看到了他的表情，不由怔了怔。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去问的，正如此刻，施耀的表情明明晃晃地写着他看到过那种因爱疯狂到将家族屠戮一空的场面。
他年纪并不大。会有如今这种坦然接受，主动接受自己的婚姻会是利益衡量下的产物的认知，恐怕当年接触到这种刺激时他还十分年幼。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他们不熟，没有必要探究别人的隐私。不，就算成为了朋友，该是秘密的也还是秘密。
“庆幸的是这样极端的例子很少。更多的人不管生活还是战斗都是枯燥的，并不会悲惨到惊天地泣鬼神，也不会幸福到天天都像是泡在蜜罐里。有好自然有不好，有苦有泪自然有甜有笑，说到底，我们个人也只能够把握好自己能够把握的那一小部分，然后汇合其他无数我们无能为力的方方面面，最后构建起自己的生活。”
萧崇舒的话让施耀咧嘴一笑。
“你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看来嘴皮子很溜啊。萧家人口多吧？你这么能说，是不是从小就是跟着老人长大的？”
“为什么这样问？”
“老气横秋啊。你不由自主地就会带上说教的语气，你没有发现吗？”
说教？
萧崇舒还真不觉得自己好为人师。
“也许是因为你年纪比我小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错觉？你应该去问问小七姐妹俩是不是错觉。”施耀指了指凤小七逃离的方向，“相信我，你会得到和我一样的回答。”
“没关系，总归我比你们都要大。”
萧崇舒被困了那么多年，心智远较刚困时要成熟，别人的想法他并不过多在意，不像年少的时候，总想要争个长短对错，总想要所有人都和自己想的一样。
“你真的打算追小七？”
施耀话锋一转，再次提起了刚才的氛围，“你们之间暗流涌动，看起来很奇怪。”
萧崇舒听到这样的说法很高兴，“怎么个奇怪法？”
“你对于小七来说估计是挺新鲜的，以前她从来不会出现这种，这种明显是小儿女的作态？”
施耀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反正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真的怀疑自己眼睛坏掉了。
“谢谢，你的话让我充满了希望。七小姐对于我而言也是个特别新鲜的存在，难度系数就算不是最高也是极高的，想要攻克她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有办法。不，实际上除非她对我也有一些感觉，否则我怀疑用上我的后半生也不会有多少进展。”
萧崇舒夸张的说法让施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小七是个爽快人，就算面对感情会有一些犹疑，一旦确定了，她就会直接用行动告诉你继续还是滚蛋的，根本不可能会让花上几百年的时间才能够确定完全没戏。她不是那种欲擒故纵戏弄男人的人。作为我们这一辈当中战斗力数一数二强的人，能够速战速决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要是到时候让你滚你却硬要赖着她，她会揍得你想死的心都会有，实在懒得和你纠缠的话，就会跑的无影无踪。不是开玩笑，是真正的无影无踪，连凤家人都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正是因为她的这个个性，施耀和她相处起来才难以将她看成是异性。凤小七比他的兄弟还要兄弟，已经到了他在她面前脱衣服她也不会有任何不适的程度了，就好像他不过是一块石头一棵树，对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吸引力。
噢，在战场上，虫族才是最吸引凤小七的活物。
“真对我胃口。”萧崇舒摸了摸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茬，“我的形象是不是太邋遢了？以前每天都会打理一下自己，现在时间一大把，反而懒得动手了。”
“还好。在战场上有时间打理自己的人都是留守阵营的人，或者偷奸耍滑或者思想上对战场形势认识不够。”
“你怎么三句不离战场？”
让他这个离开战场多年的人情何以堪？
施耀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预期当中的羡慕，“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家族送到了战场上，所以已经习惯了以战场为家。”
“那也不能习惯了想家就想战场。”
萧崇舒的调侃让施耀耸了耸肩。
“这个习惯恐怕不好改，你也知道，但凡称得上是习惯的东西，就是难以打破的。”
“打破习惯难，但是重新建立起一个新的习惯，用以代替旧的习惯，并不难。”
“可我不想打破啊，我觉得这个习惯挺好的。”施耀紧接着话锋一转，“你是外域人怎么会认识小九？”
萧崇舒知道他口中的小九就是凤殊，“来到这里才认识的。”
“也不对，你们之前没有交集的话，来到这里就算不打不相识，也只会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点的普通朋友。可听你的语气不像是这么简单的。”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凤殊是我弟弟妹妹的朋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来到这边之后一聊便熟络起来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小九是内域人，凤家直系一般很少会到外域去，就算要去身边也肯定会跟着老人，基本上不会有机会和人交朋友。”
“据我了解，凤殊一直在外域生活，要不然也不可能会遇到君临，这么年轻就结婚生子。”
萧崇舒的话不亚于投下了一个炸弹。
施耀愣了好半晌，“消息可靠？你怎么证明是真的？”
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萧崇舒觉得很奇怪，“凤殊自己说的。难道还故意开自己玩笑？”
“完了完了完了……”
施耀不停地抓自己的头发，仿佛要将自己的头发全部揪光了才会听手。
“有什么问题？”
“小七一直都在盼望着见到自己的亲生妹妹，虽然她很少袒露内心，但相较起来，小九她说过很多。她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的。
她自己的妹妹都还没有亲近起来，就让他给抢走了，抢走了不说，居然还让她这么年轻就做了妈妈。明明小九还是处于让长辈们疼爱与照顾的阶段，现在却不得不快速成熟，承担她这个年龄的凤家人本不该承担的责任。
凤家做事情向来讲究缓缓推进，不到那个年龄就不会让孩子做那个年龄要求做的事情。像小七这种打破规则的孩子非常少，每一代最多一两个。
其余的孩子都需要严格按照家族设计的进程，慢慢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向前推进，直到确认不再需要家族跟进，他们自己也能够安排自己的生活，承担起自己的那一份责任，否则凤家是不可能对孩子们的日常生活坐视不理的。婚姻这种大事就更不可能甩手不管。
他们家历史上有好几个阶段都经历过特别大的伤亡，最严重的时候为了抵抗虫族入侵，凤家全族上下战斗到最后，只活下来了一个直系。正因为这种惨烈的牺牲，凤家人向来特别宝贝自己的孩子。”
“七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好像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萧崇舒心里再次对凤殊和君临的婚姻打了一个问号。
按照施耀的说法，凤家对家庭成员管理是很严格的。那种严格也许不是体现在令行禁止上，但却涉及到方方面面，更为深入的领域。
凤殊就算是在外域长大，作为凤家直系后代，身边肯定也跟着经验丰富的人，为了不让她与凤家产生隔阂，那么教育必定还是按照家中的那一套执行。哪怕因为环境迥异有所改动，也不可能全盘都采用新的方式，顶多也就是略打折扣。
这么分析的话，她小小年纪就和君临结婚，还是在凤小七这个亲姐姐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恐怕背后隐情不小。即使不是婚姻的问题，也一定会是凤殊身份的问题，又或者，是凤殊本人的问题。
萧崇舒一瞬间得到的结论，作为继承人培养长大的施耀也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小七恐怕要伤心了，搞不好是白欢喜一场。”
“为什么这样说？”
萧崇舒明知故问。
“说不清楚，现在也只是猜测，等到真相出来了再说吧。就算是白欢喜，也欢喜过。”
施耀很烦恼，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现在就和凤小七说出自己的猜测。
萧崇舒及时给了他一个建议，“她们很谈得来，按照目前的观察，感情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不管有什么变故，变的也不过是外物，内里还是一样的。就算有不适应，按照她们两个人的性格，也很快就会翻开新篇章，根本就不需要外人提醒或调和。”
“你说得对，是我关心则乱了。”
施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小七这家伙，还真的是没有多少想不开的。要是我的猜测成真，她更有可能是转眼就调整过来了，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怎样？
萧崇舒忍了忍，没忍住，“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算过。我到战场没多久，大概十年的样子，小七就出现了。她实力很强，远超同龄，很快名声就基本与我们这个年纪的齐平了。
让人心碎的是，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她就超过了我们，然后越来越快地将我们丢到身后越来越远的地方。不过这样也好，正是因为有她这么一个特别的朋友，我原本懒懒散散的性子总算是改了不少，这些年一直都是看着她的背影努力走过来的，对于我家老头子来说，勉强算是光宗耀祖，对得起名字。”
施耀一提起往事就两眼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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