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心态
本能是没有办法被挣脱的，即便衰老，也不能阻止，除非死亡终结了生命，没有了载体，本能便也不复存在。
而凤殊，还活着。
小绿的说法也有道理，凤殊并不否认这一点，不过也并没有完全同意。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我现在的情况是，觉得单身挺好的。”
“问题就在这里。事实是你已婚已育，根本就不是单身人士，但你却总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知道啊，我也从来没有瞒着别人我和君临是法定配偶的关系，也没有瞒过别人我已经有小孩的事实。”
“我说的不是这种事实关系，而是你在界定自己和君临的关系上时，你总觉得自己和他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就是法律关系是摆在那里，孩子也摆在那里，可是除了这两点之外，你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给我们的印象就是这样的，好像随时都可以和他中断往来一样。”
凤殊哭笑不得，它说来说去还是替君临打抱不平。
“怎么了，你觉得君临很委屈？我又没有叫他喜欢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可不单纯取决于其中一方，但凡是交流，就必须是相互的，只有这样，才能够成立所谓的关系。
我目前并没有想要付出感情的想法，啊，当然，假若某一天我动了心，不管自己想不想，感情都会不可避免地生发。但即便心不由己，也不代表着就一定会身不由己，我们人类有时候狠起来，是当真可以对别人下手也对自己下手的，一刀两断并不是说说而已。
相信我，如果哪一天我对君临产生了男女之情，我也会很高兴的，如果那个时候他依旧喜欢我，我们最终说不定会真正地走到一起。至于现在的话，维持朋友关系就好，啊，当然，也是亲人。”
凤殊说到最后，看了君临一眼，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眼里含着一抹温情。
“虽然最初相识的时候过程非常不愉快，但我不后悔。”
甚至于，某个时候，她也极为庆幸自己遇到的人是他，凤圣哲的父亲是他。至于为什么？她并不想要深究。
“好吧，能够得到你这样的回应，我想君临也会高兴的。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反正你们还年轻，只要不是故意回避他的追求，我还是很看好你们两个能够终成眷属的。”
凤殊扶额，“‘终成眷属’不是这么用的。”
“哎呀，这我就不管了，反正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再多说你什么的。”
“小绿，你告诉我，之所以这么着急，难道是你们感应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所以才会想要当她和君临的感情催化剂，希望他们感情基础更好一些，能够维持小世界的稳定发展。
“我现在根是驻扎在小世界的，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失去了像之前一样的感应，而且这个鬼地方植物真的太少了，就算在外面扎根，我也没有办法得到很多连贯的想法。
不过梦梦有说过，总觉得隐隐之中透露着不安。泡泡醒着的时候，聊了一会，表示暂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争分夺秒地恢复战斗力，到时候我们直接离开这个地方，釜底抽薪，就算有危险，也困不住我们。”
凤殊挑了挑眉，“看来你们一致觉得还是有危险。”
“嗯，基本是这样。”
它语气昂扬。
“有危险你还这么高兴？”
“不是因为有危险，而是因为知道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很快是有多快？”
之前听梦梦的意思，泡泡的伤势想要恢复不是这么容易的，没有数十上百年的时间，都不可能痊愈。
“我也不知道，反正比起那些已经在这里混了几百年的人来说，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泡泡潜心休养的话，有小世界里边时间流速的帮忙，又有我的绿髓增持，加上君临和你结印的影响，应该几年工夫就可以了。”
凤殊眼角抽抽，“现实生活中的几年工夫？”
“顺利的话已经算是很幸运了。要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才真的比较麻烦。就像之前泡泡感应到了危险，直接追击后来受重伤一样。我们没有它的攻击力，要是中途又遇上了类似的危险，恐怕我们真的会很麻烦。”
“有多麻烦？在没有遇见泡泡之前，我们也是遇到了很多危险，但也同样过关了。”
“那是因为之前遇到的都不是太大的危险。”
凤殊却不敢苟同，“我们在阿曼达界面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股黑色能量，那股能量可不简单。”
不过当时也是泡泡帮忙解决的，凤殊后知后觉的想到。
“我们遇到那个像是开发了随身虫洞技能虫族的时候，泡泡可没有在场。可我们现在也活得好好的。”
“那是以为当时那只虫族的实力不够高。而我还有梦梦都有比较好的隐匿与逃跑的技能。还有那股黑色能量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有多强悍？”
“很强，即使是太爷爷，估计也会十分忌惮那股黑色能量，明显是已经到了巅峰的强者。”
小绿沉默了好一会儿，“比泡泡强？”
“我还没有到它们的级别，所以很难正确评价，泡泡总体上应该不如对方，不过它能够伤害到对方又成功逃跑这一点来看，实力应该也不会差很远，肯定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是对方所无法匹敌的。”
“你怎么知道？”
“之前就是泡泡击退对方的。”
小绿听到这里不解了，“泡泡之前就一直在你身边吗？”
“并没有。但之前它就已经可以直接到达我身边了，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它是怎么做到的，那一次它应该是感应到我有危险，所以才会立刻赶过来。”
“哇，听你这么说，看来我以后也要对泡泡表示敬意才行。你不说我还不清楚它有多厉害，这么一看，梦梦完全被它给比成渣渣。”
凤殊哭笑不得，“梦梦是受了我实力的压制，所以才会没有办法表现出它应有的实力水平来，这并不是它的原因。”
“那很难说。它很久之前受过一次重伤，应该是差点死掉的，不过养了很多年，基本恢复七七八八了。现在又得益于和你结契了，有小世界的供养，加上我的绿髓帮忙，它只有极为细微的地方还没有好，可以说基本痊愈了。但高手之间的过招，往往就是比最细微的地方的精擅度，所以它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事情凤殊也知道，梦梦之前提起过，她也私底下问过鸿蒙，本来她对梦梦的感应就更加细致一些，所以也知道它的基本情况。
“我们目前没有需要硬抗危险的必要，就算真的危险来了，也肯定是先由萧崇舒他们去应对。我一个孕妇就算想要打前锋，肯定也会被他给扯下来。而且这里出现的危险，肯定他们更有经验，我们暂时按兵不动为好。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就让梦梦将人通通提溜到鸿蒙的空间里去，只要想办法弄晕他们就好。”
泡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不代表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凤殊当然想过类似危险出现的话要怎么办。能够对付的就由萧崇舒去应对，要是他们都没有办法应对，实力太过悬殊的话，就还是逃跑为上。无名号目标太大，遇到极大的危险，还不如舍卒保车，由她这方来带着所有人隐匿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出现也不迟。
“你觉得能够弄晕他们这么多人？个个都实力不弱，尤其萧崇舒，我不认为你能够弄晕他。”
“无所谓，只要大部分人晕过去就好，萧崇舒清醒着也是好事。君临还在这里，他说不定能够看出一些名堂来。”
凤殊又瞥了躺着的君临一眼，此刻，绿色的海洋几乎完全将他覆盖了，只余下嘴巴鼻子还有眼睛那小块区域。
“耳朵会进水吧？”
小绿揶揄道，“这不是水，是绿髓。进去了也不怕。要不是怕他窒息，我还想着直接淹没他才好。但是他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还是小心为上，身体不如兽族强悍，真的被我淹死的话，罪过就大了。”
“我们都在这里的话，会不会弄脏了这些绿髓？”
“不会。绿髓可不是轻易就能弄脏的。”
“为什么要将我们弄进来？”
“不是我，是泡泡将我们弄进来了它的领域。
它之前和我说过，我比较同意它的说法，既然要做好，当然是早做早好。虽然被它吃掉这么多绿髓我也很心痛，可是它好了君临也才会好，君临好了你也才会没事，你没事我们这些跟你结契的才会安全，小世界也才能够安稳，这里面都是一连串的反应，所以你看看，这东西也不算是白给，它也不算是白占便宜。不管怎么算，它都是和我们一伙的。”
言下之意，对自己人当然不能吝啬，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多少有些哄你大方一点的意思，不过也不算是欺骗。泡泡这家伙脑子还是挺灵活的嘛。倒是小绿你，以前我送几块绿晶石给人你就心疼的很，现在却是用汪洋大海来给泡泡治病，这种对比也实在是太过夸张了。”
“那当然不一样。外面其他人跟我们是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的，泡泡因为君临的关系，和你算是间接的结契了，它受伤就是君临受伤，君临受伤就是你受伤，你受伤就是我们受伤，然后直接影响到小世界的根基。我能不着急吗？”
凤殊哑然失笑。
泡泡那家伙多半是恐吓过小绿，只不过小绿本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恐吓了。
“我不是被人吓大的，泡泡受的伤也的确是非常严重。如果不是君临和你结印了，小世界又已经初具雏形，可以提供能量滋养你，它从我们这头得到了能量维持着最为基本的生机，还没有来得及进入这里就会死翘翘了。”
小绿的话让她怔了怔。
“那么严重？”
君临可是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的，而且还是因为受了刺激所以才会中途醒过来，要是真的已经伤到了濒死的地步，不管怎么努力，都是没有办法强撑精神和她交流这么久的吧？
她的心蓦地突突直跳。
这不会是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会挣扎着要一吐为快吧？
“它本身消耗得特别严重，君临相对好一些，毕竟君临才是和你直接结印的人，我觉得泡泡其实也是下了赌注的。如果它选的结契的人故意看着它死亡，不愿意和它同舟共济的话，是可以切断能量供应的。君临没有辜负它，和它直面生死，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一份信任，泡泡才逃过了这一次的生死之劫。君临也因祸得福。”
凤殊不解，“因祸得福？”
“嗯，泡泡说过，这一次之后，它以后会考虑和君临真正的精诚合作，看看能不能成为永久性的战友。”
“战友？”
凤殊摸了摸鼻梁，“怎么搞得好像要打仗一样？君临估计未必喜欢这种说法。”
“他们男的都这样，哪像你，喜欢所谓的同伴说法。”
“什么叫所谓？难道你不喜欢‘同伴’，更喜欢‘战友’？”
小绿居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才勉强道，“两个都喜欢，不过的确更喜欢同伴。战友的话，好像打仗的时候才是同心协力，别的时候就可以丢一边去不用管。可是同伴就不一样了，不管做什么，都是朋友，都会携手共进，同舟共济。”
凤殊微微一笑，“你老实跟我说，小绿，你是不是女孩？”
“我？当然不是。我是雌雄同株的，对应你们人类的概念，我就是妖怪。别人是不男不女，我却是……又男又女？”
一人一树都不由笑出声来。
“梦梦要是在这里，肯定会嘲笑你。”
“没关系，反正我想听的时候就听听，不想听的时候就左耳进右耳出好了。岁数大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你现在这个岁数，算是年龄大吗？”
“那要看跟谁来比。在你们面前，我无疑是非常老的了，跟植物界的来比，我还是小年轻。”
年轻有年轻的好，譬如旺盛的生命力，就像永远不会疲倦一样，对世界充满着好奇，总想要去探索，总想要去相信，也总想要去爱与被爱。
凤殊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想她是不是太老了？两辈子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年，心态却还不如一棵活了很久很久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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