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信任
被逐出师门，那可是对一个人品行的否定。
“一般只有做了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才会被逐出师门，放大了来类比，那就等同于通敌叛国。”
不单只是凤小七，就连君临和萧崇舒也明显惊诧不已。
“你的老师对你有这么大的处理权？他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够让你心甘情愿的认他为老师？”
“不是一般性质的老师，不是学校里那种一个老师可以有很多很多学生的类型。他将自己看家本领教我，以命护我，所以对于我来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凤小七直直地盯着她，良久才道，“你的那位老师，还在吗？”
凤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希望他健康长寿。我们已经很久很久不见了。”
而且，这一生，她都不可能再见到师傅。
只希望他是寿终正寝的。只希望他没有因她而受累。只希望他一如从前，一壶浊酒，闲云野鹤，自在逍遥。
凤殊垂眸，两眼湿润。
“没有再联系了？”
“嗯，没有。”
凤小七还想要问些什么，萧崇舒朝她摇了摇头。
唯一知道真相的君临只是拍了拍凤殊的肩膀。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当初分开之前，就已经知道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所以也还好。”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之前只是因为你连君临都告诉了，但凤家人却一无所知，所以才有些生气，觉得你将自家人看成了外人。就算你嫁人了，也还是凤家人，不能厚此薄彼。”
“我知道。七姐，别说以前我不会这样做，现在更不会这么做。我好歹也是继承人，不会连这一点觉悟都没有。”
“所以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别，这也是平常事，不需要道歉。本来也没有错，换了是我，我也会有意见，就是当做是家人，才会特别在意这一点。”
“嗯，你明白就好。我不是要求你将所有事情都分享给我们，谁还没有一点秘密？但如果是可以告诉君临的，也许你也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同样可以告诉我们家里人？有必要保密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谁都不要说。但凡被一个人知道，那就不叫秘密了，知道吗？”
凤殊想说这也太矫枉过正了吧？然而看见凤小七的眼神，不由怔了怔，“七姐是被人背叛过吗？”
“不是我，是施耀。他以前有非常要好的朋友，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很多无法告诉父母长辈的事情，他都乐意跟对方说。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聊得来，有些人乐意和人推心置腹，有些人哪怕和你再要好，也没有那样的习惯。
他是属于第一种，心胸宽广得不得了，信任谁就愿意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交底的类型。
可后来他被那人出卖了，他本身没有受到太大的实质性危险，但因为他透露给对方的秘密，却在无意中导致别人死了。他大受打击之下，才会学了我，总是孤身一人在战场飘荡，从不愿意与人为伍。
我们也是认识很多年之后，他慢慢恢复了元气，才真的向我坦露心迹。别看他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他已经完全不像从前那么没心没肺了。
如果你们认识年少的他，一定会觉得这人怎么能够活得这么坦然自在，好像整个宇宙都是他的家，所有人都是他的亲朋好友，他喜欢所有人，所有人也都喜欢他，就是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凤殊瞥了萧崇舒一眼。
君临也跟着瞥了萧崇舒一眼。
萧崇舒果然眼神微妙，然而很快收敛了。
“施耀和七姐你认识多少年了？”
“从小就认识。我们出身世家，而且他和我一样也是家族继承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重点介绍过了。后来在战场上见了面，有很多年都结伴而行，他和我都对对方很了解，最起码比对自己的兄弟姐妹要更了解一些。”
凤小七说到这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萧崇舒幽|怨的眼神，赶紧解释道，“我们想要结婚的话，早就结婚了，肯定不会有你什么事。
说句老实话，太爷爷他们也认为施耀是个不错的人选。施家厉害是在从前，现在和凤家相比还有一段距离，施耀本人品行不错，实力更佳，作为知根知底的家族，尤其还是作为我唯一一位异性朋友，他是真的很合适成为我的伴侣的人。”
凤殊和君临忍笑，因为萧崇舒的神情越发微妙了。
“你总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实话。在战场上，什么情况都会遇到，施耀和我是并肩作战的关系，很多时候都会受伤，我看过他的身体，他也看过我的身体，有时候不得已，我们还是抱着一起睡觉的，为的就是能够保持体温，不至于冻死。”
凤小七不喜欢萧崇舒现在的表情，像是在控诉她背叛或者出|轨了一样，明明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她根本就不认识他，根本也不知道会和他成为恋人。但即便认识了，即便成为恋人了，难道她就不能够有朋友，就不能够和原来的好朋友维持来往？
她又不是玩|弄别人感情，更没有玩|弄谁的身体，他至于这样看她吗？
“我不会因为和你交往，就断绝别的关系。
不单只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即便是我的下属，我也不会避嫌。从前我是那样过的，将来我也同样会那样行事。在战场上重要的你以为是所谓的道德吗？
不是。是命，是安全。只要能够留的一条命，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有命在，才能够见证人类的历史，才能够继续参与和虫族的对抗，才能够活到不想要活的时候，安然地死去。没有什么比年纪轻轻就死掉这件事更加让人觉得可耻的了。”
凤小七说完便看着萧崇舒，摆明了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凤殊上前解开了他的哑|穴。
“没问题，正好的心愿是活成一个老妖怪，一定会好好陪着你变老的。施耀大哥要是不介意，我也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
萧崇舒的回答居然完全附和凤小七，这让凤殊和君临都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
将自己放的这么低，不是有所图，便是当真喜欢对方到了愿意改变自身的程度。
萧崇舒即使实力不如凤小七，萧家实力也不如凤家，但再怎么样，他也是作为天之骄子长大的，他也一直都是被看做萧家继承人培养的，他甚至还是所有元帅们心中理想的未来大帅人选，是将来要执掌联邦带领联邦走向更高更远地方的人才。
这样的人，会轻易伏低做小吗？
“我只要正常年纪死去就好，活成老妖怪那就太惨了，说明需要操心的事情特别多，都老得不成样子了还不能死。”
凤小七皱眉，“小九，先说好了，你本来年纪就比我小，而且你现在可是正经少族长了，一定要活得比我长久才行，我可不乐意当善后的。在战场上我也总是当前锋，是永远都冲在前方的人，善后工作我可不擅长。”
凤殊无奈一笑。
“我会尽量满足你这个心愿的，七姐。”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活得比我长久。”
“我们都活到寿终正寝的岁数不就行了？反正我们都挺谈得来，一起到战场上去并肩作战度过青壮年时期，老了就回到凤家过晚年生活，偶尔有空的话，回来联邦看一看，这就完美了。”
萧崇舒的口吻像是认真的。不，最起码凤小七认为他是真的这么考虑的。
“要是将来没有办法回来怎么办？你要和我们一起老死在凤家，尸骨也得埋在那边，甚至于没有办法传递信息回萧家，萧家也无法传递信息到你手上，你会怨我吗？”
没有想到的是，萧崇舒很直白地点了点头，“会。”
“我以为你会说当然不会。”
凤小七有些遗憾。
“我都接受自己相当于是嫁给你所以要在凤家生活一辈子的现实了，作为家里当家做主的那一个，你难道还不允许我偶尔回娘家看一看？
我不是说三年五年就要回来一次，甚至也不是说十年五十年就必须回来一次，而是说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都闲下来了，那么晚年的时候，时间自由支配的时候，你总乐意陪我回来萧家看一看吧？
那个时候，很有可能爷爷他们都走了，但是我有弟弟妹妹，他们说不定也还活着，他们的孩子孙子肯定也会活着。就看一看，叙叙旧，这也不能吗？
其实不单只凤家嫌弃萧家太远了，萧家也同样嫌弃凤家太过遥远。最起码这一点是我们双方都认同的，不存在谁比谁厉害，谁又因此亏待了谁。
我只是认为凤家更加需要你，你的实力，如果留在那边战场的话，能够得到更好的发挥，所以才会甘愿陪着你在那边生活。如果我比你强，我认为在这边生活更加有利于打击虫族，贡献我们的一份绵薄之力，我肯定会死皮赖脸地要求你留在联邦，和我在联邦一起并肩作战。
反正不管走到哪里，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在一起，不管是生活也好，还是战斗也好，都要一起肩并着肩前行，不是吗？”
凤小七沉默了半晌，才扭头看向凤殊，“小九，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在向我求婚？君临向你求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会让你听着听着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凤殊很想笑，然而未免凤小七恼羞成怒，她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
“毫无疑问这不是求婚。如果连求婚都让你感到疑惑，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求婚，还需要你去问身边其他人的话，那这就不是求婚。就算是求婚，也是你必须当机立断就拒绝的求婚。
爱你的人，有耐心的人，愿意等你的人，一定会再接再厉，绝不气馁。爱你但不够包容你的人，否决了也没什么。不爱你的人，自然也不会舍得花时间和精力一次又一次地包容你，等待你，被你这么翻来覆去地折腾，拒绝了是你的运气。”
“小九，真的，求你了，不要忘记你还是我四弟妹。”
萧崇舒简直要给她跪下了。
“崇舒哥，亲疏有别，不管怎么看，七姐和小九更亲，你不能强求她站在夫家的立场来看待涉及双边的人际关系。我也从来不会这么要求她，更不希望她因为君家种种就放弃了凤家种种。”
君临直接出面替凤殊拒绝了他的请求。
“小七，别听他们的。这就是求婚，没错的。
我肯定是不错的男人，要是不好的男人，小九肯定不会让我接近你。毕竟你在这边，需要依赖她和君家的信息网，他们信任的人，你才会信任。你和我谈恋爱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你看小九说什么了没有？她很乐意看到我们在一起，所以我真的真的是不错的伴侣人选。
选我吧，别想施耀了，也别想什么高配版本，他们都在你身边晃悠那么多年了，你始终没有看上他们，说明你们就是不合适。
为什么？因为连最起码的心动都没有，结婚的话又有什么意思？结婚如果为的只是生儿育女，现在这个时代，直接选取优质|精|卵，人工孕育后代就行；如果为的是双方家族利益的融合，结盟也是相当好的方式，我们家族都没有到需要卖子求荣的地步。”
凤殊和君临都被他的长篇大论逗笑了。
凤小七倒没有笑，可明显有一丝窘迫，但她本来就是坦坦荡荡的人，所以哪怕尴尬不已，也还是定了定神，郑重其事道，“虽然觉得你是认真的，但我对感情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同样生涩，那我们就更加需要慢慢来。太爷爷一直说，细水长流，静水流深，我从小性子就有些毛躁，为了不让我因为这一点犯错，他们花费了相当多的精力引导我。
我很想要点头答应你，但太爷爷的教导让我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们说过，要信任身边的人，尤其是在自己犹豫不定的时候，做任何结论都是仓促的，如果身边更好有信任的人，不如听一听对方的意见，以免自己草率行事。
之前凤殊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换句话说，他这一次求婚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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