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可怜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醒醒吧，小屁孩。”
“我没有说大巫是神，但在很多人眼里，大巫的确就是神。”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连我们这些长生族都不敢自诩是神，你们连长生都无法实现的人类居然敢说某个人是神？就不怕老天爷会降道雷劈了你们大巫？！”
梦梦的话刺激到了剑童，它在里头开始激烈地劈砍起来，可惜攻击根本就没有办法落到实处，反而惹来梦梦的另一波冷嘲热讽。
“那个大巫要真的是神，会要你这么笨的人做奴仆？没得辱没家门，有失身份。”
“要是无妄剑在这里，我一定让你好看！”
“你好像忘记了，无妄剑是凤殊二师兄的本命剑，不是你的。居然敢觊觎自己主子的剑，这就是你所谓的守仆人的本分？”
这句话杀伤力非常大，剑童自知失言，气的剑身狂抖，“我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根本不会擅自动用无妄剑。不守本分的人是你，已经和小姐结下主仆契约了，居然还敢摆谱，说自己年纪大实力高，完全就是个长辈。呸，别说长辈了，你在我家小姐眼里连个朋友都算不上！”
“我不认为你们继续这样交流下去有益于培养感情。为了避免小世界被你们俩的怒火给淹没了，我建议你们直接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再进来了。”
凤殊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就像是寒冰。
“哼，我懒得和你一个小屁孩计较。下次记得刷牙，嘴巴那么臭，再让我逮住你离间凤殊和我的感情，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凭借几年来的相处，梦梦对她还是有着不错的了解的，知道她现在当真是不高兴了，立刻聪明地放了狠话走人，主动离开了小世界。
高速旋转着的小剑出现在了凤殊眼前。
“小姐，我没有离间你们的感情，真的，我只是……”
“没有只是。”
凤殊破天荒地打断了他未完的话语。
“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梦梦才是我的人。你不是，你是叶邈的剑童。之所以现在呆在我身边，是因为我是你少爷的师妹，而你，是我二师兄家的。换了从前的环境，我不可能会留你在我身边。你有难，我刚好遇见，我会伸手帮你一把。我们现在处境比较奇特，所以我不介意你一直跟着我，直到找到二师兄的那一天为止。”
“小姐，我……”
凤殊抬手叫停。
“你不用解释。我很明白，从你前世的记忆一一浮现开始，你就不再是素加，而是巫族之地的剑童。你因为叶邈才会留在我身边，你是他的人。我也因为叶邈才会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一起去找人，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能找到，你便回二师兄身边去，找不到，你随时可以离开，当然，也欢迎你就在我身边终老此生。我们现在虽然只有伙伴之谊，但将来，搞不好真的可以相处成亲人一样。
但不管我们之间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都不会改变梦梦、鸿蒙它们和我之间的关系。要怎么和它们相处，是我的事情，不是你应该也不是你可以插手你应该插手的问题。你对叶邈不能以下犯上，对我这个局外人的所谓小姐，就更应该克制收敛。我知道你的初心是好的，但你不要忘了，好心也可能办坏事。”
她并没有疾言厉色，但很显然剑童这一次终于听进去了，愣了半晌才闷声道，“对不起，小姐。我保留个人看法，但我真的以后都不会再提起来。抱歉。”
“没事，引以为戒就好。这次的事情梦梦后头自然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你是源头，所以我才会这么说你。
你也用不着因此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外人一样，单凭我们俩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在这个远的不知道有多远的时空里，我们就称得上是相依为命的缘分。这可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剑童，我很高兴你来到我身边，让我知道哪怕我离家无数光年之外，我也不是宇宙中的一根浮萍。”
她的话成功安慰了剑童，它又开心起来。
“小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就算找到了少爷，他肯定也不会离开你，到时候我们就都在一起了，说不定真的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你很想回原来的时空去？”
“当然想。那里是我的家啊。小姐你不想吗？”
凤殊点了点头，“想啊。我还想和师傅大师兄他们好好聊聊，也想要去和我爹娘他们认真地道个别。还有我四姐，要是我能够回去，她说不定还活着，那样我就可以告诉她姐夫很想她，她没有爱错人。”
“听小姐的语气，回去单纯只是想要认真地和那个时空的人道别？”
凤殊闻言笑了笑，“嗯。虽然没有寿终正寝，但的确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我由里到外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啦。要是没有遇到那个郭子，没有遇到你，没有遇到姐夫，知道四姐也曾经来过，二师兄甚至很有可能还停留在这个时空，为的就是找我，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就释怀，可能再花个几十年，才会想通。老天爷把我送到这里来，我想这就是我的命运。”
她蓦地想起诸葛婉秋与凤珺的对话，说她是天命之人，不由闪神。
“小姐，也许这是上天对你的历练或者是考验，你最终还是要回去的。我们要真的可以在这个星际时代生活，就应该忘却前尘。可我们没有，这说明我们和上一世的事情尘缘未了。”
“所以我也希望可以再回去一趟，将该了结的事情都了结了啊。就算不能了结，道个别总是需要的。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遗憾。但如果不能够回去，我现在也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事实。”
凤殊现在更加愿意留在这个时空，不是因为她对上一世就没有任何眷恋，而是因为她现在真的有了重生为人的感觉，她觉得现在的人生就是她要好好去过的人生，而从前，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有没有遗憾，记不记得，都要放下。
“您能够这样想也很好。我还是素加的时候，就一直清楚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所以那些年一直在寻寻觅觅，心里总是打着一个问号。后来见到了你，也并没有一刹那就领悟到揭开谜底的契机来了。只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靠近小姐，想要待在你的身边。
当我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我想了一段时间，最后决心一定要争取当上小姐的跟随者，想着总有一天我会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想要跟着你一个陌生人。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有别的我清楚的纠结，而是熟悉感，就好像在哪里曾经见到过你，听说过你，而我身上也有你听说过的东西。
再后来，记忆慢慢回来了一些，我才知道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我们原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哪怕我一度忘记了过往，也还是会有种格格不入的排斥感。”
凤殊诧异，没有想到他会将内心深处的这么隐私的感受都告诉她。
“一开始我也有过被排斥的那种感觉，总觉得好像周围的世界都是假的，而我是个乱入者。但见到的人多了，和这边的人建立起了关系，慢慢的为从前的事情伤心困惑的时间就少了。只能说这种环境的改变太大了，大到无法想象，所以连我这么固执的人，也在被迫去应对这种变化之时，连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被调用了全身心，那些戾气慢慢地就散了。
以前我不知道人原来可以轻轻松松地就换一种想法，换一个心境，现在掉转头去看看来时路，才发现当初有多艰难，现在就有多轻松。
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知道凤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太爷爷他们在的地方也是我的家，就连小世界，现在也是我的家。”
剑童飞到了她的手掌心，带给她凉沁沁的感觉。
“小姐，按你这么说，圣哲少爷所在的君家也是你的家，阿里奥斯亲王在的地方也是你的家。”
凤殊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儿子虽然是儿子，但他的家是君家，我却不是。我对君临没有那种感觉，很难成为真正的夫妻。”
剑童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您是想要那种可以在精神上产生共鸣的丈夫？”
凤殊闻言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要爱人。如果可以离婚，以后我会单身到老。如果不能离婚，君临会一直是我的合法配偶。”
剑童飞起来，斜插到她的发梢。
“小姐，你如果拿不定主意，君先生肯定会纠缠到底的。他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你错了。他想要的正是你之前说的，一个可以和他在精神上产生共鸣的伴侣。”
凤殊略微有些不自在，也许还要加一句“那方面也能够契合”的话。
“可他现在先要争取的便是保证合法的配偶关系不被你取消。要是你直接承认了自己可以接受他这一点，他接下来就真的要开始进攻了。君先生和少爷完全不一样。”
她哑然失笑。
“这和二师兄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要是是少爷，他肯定不会把你逼到角落里去。他会顺着你的意，你要离就离，但却会默默地按着自己的心意出发，暗中保护你。君先生却不同，他太强势了，太考虑自己的需求，而忽视了你的真实想法，有时候即便是笑着，也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我在想，你之所以最近不那么喜欢梦梦了，是不是因为你们在对待君临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梦梦现在对君临的接受度明显增加了不少，你呢，对他的好感度反而显得下降了不少。”
“并不是。在这一点上梦梦和我的意见比小姐想象的要更加接近。”
凤殊两眼微眯。
“你没有谈过恋爱对不对？”
剑童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师兄妹之间的感情和恋人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二师兄不论个性如何，看待我都只是一个妹妹。君临不论个性如何，现在看待我都是喜欢的人。”
她顿了顿，接着道，“当一个人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内心会产生非常大的波动，会体验到各种失真的情绪，上一刻还幸福得走路都漂浮，下一秒便痛苦得像是坠入了地狱。就算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也会觉得甜蜜，同样也会感到煎熬。虽然我只和一个人经历过那种男女之情，但我知道个中滋味，不管是甜蜜还是烦恼，都是身不由己。
君临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女人，他在八岁之后甚至没有正常地和女性好好相处过。他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整自己对女性这个群体的整体认知，也需要去摸索一番如何对待自己的感情。他看着是喜欢我，但喜欢这种事情，是非常个人化的，不管我喜不喜欢他，他这种心情，以后都会过去。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以后慢慢会变得不同，他自己就会学着放下。”
剑童蓦地道，“要是他放不下呢？要是他一生都爱着你呢？”
凤殊怔了怔，她没有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情。从前的一生不过数十年，现在的一生，按照平均寿命来看，却是五百年。要是君临和她都活到像凤家那些长辈一样的岁数，那便是一千年上下。
用几百上千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
可能吗？
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的，说不可能的都只是时间不够，条件有所限制。
她不能说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这是不合乎逻辑的。但她同样不会相信真的会发生在她身上。
几率微乎其微。
君临只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而已。将来，等他熟悉情况了，他自己就会调整过来的。也许等他们老了，还可以为当年的年少轻狂相互取笑一番。
“其实做个朋友挺好的，那种可以相互依靠以性命相交的至交。”
“君先生不会愿意的。”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君临要怎么样做是他的事情，他是成年人，自然会处理他的想法。我也一样。”
“小姐的意思是，就算他用尽一生去爱你，你也不会爱上他？”剑童忍不住嘀咕，“君先生也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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