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异样
塔姆尔帝国爱德加斯汀陛下，与弟弟岁数相差很大，因此将弟弟当做儿子一样带大，对他寄予厚望，希望将来帝国能够由弟弟继承。
凤殊以为会看见一位老人，或者最起码，是一位中年人，但没有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位少年，比阿里奥斯亲王看起来还要小得多。
“很吃惊？你也知道，阿里奥斯不是那么尊老的人，幼年的形象有助于他在我面前放弃叛逆的一面。饿不饿？要不要现在立刻吃饭？或者来点水果？”
凤殊摇头，只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小口，便开门见山道，“陛下，我有要事要做，恐怕不能久留。”
言下之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唧唧歪歪地绕圈子。
“爽快。难怪阿里奥斯跟你谈得来。本来想给你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的，行，直来直往更简单。这么说吧，凤婉的来历我知道，你跟我弟弟的谈话我也知道。虽然你的生活经历我掌握得并不够充分，但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阿里奥斯从小就是我带大的，直到今天，他的日常点滴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室内蓦地就出现了一片大光屏，凤殊定睛一看，只看见阿里奥斯亲王躺在医疗室里，浑身插满了细长的管子，在他的旁边，同样躺着一个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细长管子的小女孩。
是小莉莉丝。
“我的弟弟，在找你这个所谓的妻妹的路途中被虫族围攻了。里奥贲格明命悬一线的时候，发动了伴生人特技，将他们父女俩救了出来。可惜的是，我们的人找到阿里奥斯的时候他们都伤势太重，直到今天依然没有恢复意识，里奥贲格明更加麻烦，因为不是真正的人类，只能依靠阿里奥斯才能活下来。
问题是，因为他危在旦夕，生机每天都在消散，阿里奥斯也会跟着他每天都变得衰弱。再找不到解决办法，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凤殊皱眉，“说重点，我能帮上什么忙？”
爱德加斯汀陛下不再一副和煦的模样，“长话短说，需要你的卵子。”
凤殊的双眼陡然锐利起来，“我不明白。您这是真的为了救命，还是为了想要让姐夫生出一个合乎您意愿的帝国继承人？”
爱德加斯汀陛下摊开双手，“具体是什么虫族伤了他们还不清楚，现在只能够吊着他们的命，延长时间看将来能不能够对症下药。
莉莉丝已经快到她可以承受并且恢复自如的极限了，一年左右，如果找不到代替她的孩子，她就会因为消耗过大而永远都无法痊愈。爱德贲格明现在还能够为弟弟付出能量以维持他的生机，可那是在不危及我的性命的前提下。一旦我再返老还童几次，到了幼童阶段都无法挽救阿里奥斯的性命的话，他会切断能量输送，任由我们两个的弟弟都死去。”
凤殊拧眉，“莉莉丝现在是在输血给姐夫？难道整个帝国就没有别的人跟姐夫的血型一样？”
“阿里奥斯是稀有血型，但这不单纯是血型的问题，没有亲缘关系的，哪怕血型配对上了，输进去也会有异常反应，这一点已经确认过了，以前他需要输血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暂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不单纯是在输血，还有别的方面的支撑。
阿里奥斯需要另外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来延长生机，莉莉丝也同样需要有人来分担。”
凤殊拧眉，“如果当真这么紧急，您早已经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着手这件事。”
“一开始并不清楚，等到清楚的时候，他已经在抗拒治疗了。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我这弟弟从小就是由我带大的，与其说是兄弟，不如说是父子，早年还好，后来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错的，必须反对。”
爱德加斯汀陛下的视线也定在了画面上，“就好像现在，他不知道正在经历什么具体的事情，但他已经感应感到了莉莉丝的存在，这段时间，他的生存意志明显减弱了。我当然可以用别的女人的卵子，问题是，同样不会起作用。
只要不是跟凤婉有关的人，他都不会关心。现在他心里肯定在偷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死了。他哥哥再也拦不住他。”
凤殊不吭声，手曲成拳。
“陛下，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如果真的需要亲属输血，您也可以鲜血。实际上，相较于莉莉丝，您不认为作为成年人，由您来负责献血更合适？”
“不是我不想，而是现实条件被限制了。如果我同时负责莉莉丝现在负责的环节，我怕还没有等到治疗方案出来，我们兄弟俩就都死不瞑目了。
当然，虽然你算得上是小姨子，但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了，你要不说，或者不愿承认，不管是从血缘上，还是从法律角度看，你跟阿里奥斯心爱的女人都没有任何关系。人死之后一了百了，总不能让你纠缠于上一辈子的亲缘关系。你可以选择，要是不愿意，你这就可以回去。”
“我希望姐夫能够尽快好起来。由您这样诚心诚意为他着想的兄长在，我也相信姐夫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
抱歉无法接受您的提议，如果那是个突破口，我认为您大可以选择别的女人去孕育皇室的孩子。姐夫既然失去了意识，那么未必能够辨认出新出生的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您想要利用他对我的一片爱护之心，大可以想怎么扯谎就怎么扯谎。
我还有事情要做，请恕我不能久留。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上门探望姐夫。多谢告知。再会。”
凤殊不是不担心，但相较于担心，她也很清楚自己无法替阿里奥斯亲王做些什么。在凤家有可能已经整个家族都面临危机的情况下，她有可能可以为凤家做些什么的前提下，她不认为有必要留下来无所事事。
爱德加斯汀陛下第一次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目送着她离开。
“主子，就这么放她离开？”
“这小家伙看起来跟她姐姐一样欠缺常识，不过相较于她那感情冲动的姐姐，倒是不好骗，担心是担心，但也足够理智，直觉不对立刻走人，半分都不带犹豫的，就她了。孩子基因应当不错。”
“可是主子，她这不是原来的身体。”
“相由心生。经由她的魂力改造了这么多年，肯定跟以前不同。只需要攫取她一小部分精神力，让它能够持续作为母体供养受精卵生长发育就行。”
塔姆尔帝国的皇帝陛下带着自己的伴生人爱德贲格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凤殊刚回到天冥号，凤琋就立刻启程，星舰群默契地让开了通道，任由他们极速离开。
凤琯这一次并没有抱怨，摆脱了星舰群后便略感好奇地发问，“九小姐，你怎么了？表情不是很好。我还以为要浪费更长的时间呢。”
凤殊感到有些累，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有些疑惑，她直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尽管阿里奥斯亲王看起来是真的重伤在床，结合里奥贲格明离开这么多年都没有带人来援救的情况来看，他们主仆俩的确是陷入了意识不清醒的状态，才有可能集体忽略了她的存在。
问题是，爱德加斯汀陛下的建议初看之下很荒唐，考虑之后又会本能让人相信他说的很有道理。
假如真的必须要有亲缘关系的人输血，不单只输血，还有只有亲人才能够提供的别的帮助，譬如精神力上的某种加成或治愈效果？
阿里奥斯亲王的确是为爱自杀殉情过，只是没有成功，在这种重伤难愈的情况下，为了不连累莉莉丝这个外孙女，的确很有可能心安理得地放弃求生意识，一心求死。
再者，爱德加斯汀陛下想要继承人。他会想到她大概只是顺势而为？
凤殊头痛。
“小姐，您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去医疗室看看？”
凤琋怀疑对方给她施加了精神力压力，“很抱歉。”
“不用，是我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
凤殊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却在默念小绿。
“我要被吓死了，凤殊。”
“怎么了？”
“有个老怪物威胁我，说要是不保持安静，就会连人带树都会砍了。”
“我眯一会，”凤殊闭上眼睛，不想让凤琋兄弟俩注意到她眼睛里的异样，“说清楚，什么时候？”
“你姐夫哥哥，那个像小孩子一样的皇帝。他的伴生人比里奥贲格明要凶多了。他们一开始发现我了，还威胁我全程都不许说话，要不然就要收拾我。”
“他们能怎么收拾你？真想要救姐夫，他就不敢动我。”
“可是那个皇帝说他不怕弟弟秋后算账，反正他以前也总是先斩后奏。我看他们就是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哼，太过分了。不敢吓唬你，反倒来吓唬我一棵树……”
小绿叽叽喳喳地开始诅咒他们生孩子没**之类。
“行了，爱德加斯汀陛下失去了生育能力，伴生人也无法生孩子。他们除了恐吓你还有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但是我想不出来是什么。谈话本身并没有问题，过程也没有什么问题，返程也没有什么问题，只除了我回来之后觉得有些疲倦。”
“他们对我施压了，你是我的饲主，也会受到一点影响。毕竟你现在实力还不强，有点后遗症很正常。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以后是不是随便被人施压一次我都会像现在一样也跟着精神疲惫？”
“不是这样。是那个陛下他的精神力有些奇怪，本身实力有很高才能发现我。你看萧远山跟君庭两个实力也很强，他们就没有发现我。”
“那是因为他们在场的时候你几乎都不说话。”
“我刚才也没说话，可是你姐夫哥哥还是发现我了，想说话都说不了。”
“说吧，他们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你保持沉默而对你施加压力。”
“真的只是这样，没有别的事。”
“小绿。”
她加重了语气，小绿不甘心地否认了几次，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承认自己被打劫了。
“他知道我是什么树，让我贡献三分之一的绿髓。”
凤殊倒吸一口气，“你给了？”
小绿高兴了那么一点点，“给是给了，可是我没那么傻，他说多少就多少。哼，看在他说对他弟弟也有用的份上，我很大方地给了千分之一。”
凤殊沉默。
千分之一。
“你活了几千年？”
“你问这个做什么？”
“想知道你到底给了几年的分量。”
“没多少啦，没多少，呵呵……我累了，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说完它就遁了，再也不肯交流。
凤殊叹了一口气。
“小姐，需要我陪您去医疗室吗？”
凤琋让凤琯接手，走到她身边来，“您的脸色看起来真的不是很好。在对方星舰上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睡一觉就好。你们忙，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叫醒我。”
凤殊回了自己的专属房间。
她第一时间就到盥洗室去看自己的脸，看起来果然不是太好，她摸了摸额头，镜中的影像也摸了摸额头。
“分明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
她摇了摇头，镜中的自己也摇了摇头。
想不出来，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凤殊笑了笑，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她做梦了。破天荒地梦到了凤圣哲在哭，不是幼年时候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强忍着不哭出声来的那种无声哭泣。
某一个瞬间，凤殊感到了撕心裂肺地疼痛。
然后她醒了，大汗淋漓。
“阿镇？你怎么在这里？”
绿色的云枕兽见她醒了，咕噜噜地蹭着她的脸。
“抱歉，我身上都是汗。是小绿将你丢出来的？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外面应该会有监控，让凤琋知道还没什么，凤琯知道的话就麻烦了，肯定会整天都要追着你跑。”
她揉了揉它的脑袋，云枕兽像是听懂了，发出了一连串咕噜噜噜的应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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