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苛刻
君庭很高兴见到自己孙子。
“臭小子，我还以为你真的没和凤殊在一起呢。好不容易重聚了，也不好好相处相处，就自己一个人到处跑的话，爷爷真的没脸面对凤昀了。”
君临和凤殊都哭笑不得。
“爷爷，我们现在和即墨一起回天极星去。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之前已经通过话了。听小九说你身体有伤？现在怎样了？”
说到底，老人家还是担心的。
“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只要注意休息，别的没有任何问题。”
君临也不敢说自己其实已经没事了，毕竟他和泡泡如今联系紧密，泡泡有伤的话，他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而如今泡泡明显是受伤未愈状态，只是它那种伤看起来需要非常久的时间才能够痊愈。
“那就不要到处跑。回家来休养几个月，或者休息几年也好。
圣哲一直盼着你们回来，虽然现在是个大小子了，可还是会想要父母陪伴的。你们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以后也会更开朗一些。我看这孩子是越来越内敛了，除了老三和凤昀还能够撬开他嘴巴，基本上谁和他说话他都敷衍了事。”
凤殊抿唇。
君临瞥了她一眼，“爷爷是言过其实了，只是为了吓唬我们不要往外跑，多留在家陪他而已。
凤昀和圣哲都不是内向的人，只是没有碰到让他们可以长篇大论的人，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想要和人交流，更不代表他们就缺乏沟通能力。
我们两个这么能言善辩的人，怎么可能生下笨嘴拙舌的孩子？凤昀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开朗爱笑，我们不在，他自诩是家长，为了给唯一的外甥做好榜样，一直都很努力融入环境。他如今在天极星各大世家里头可是人人皆识的，待人接物很有一套。”
凤殊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我没担心，只是有些愧疚。”
凤殊嘴角微扯。她作为姐姐，作为母亲，还真的轻松呢。
君庭趁热打铁，“既然愧疚，这一次回来就在家休息久一点。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可以押后再考虑。”
“肯定会在家住一段时间，不过我们都有很多事要忙，估计不会住多久，爷爷你就不要抱太大期望了。”
君临知道她要尽快返回内域去熟悉内域那边的情况，毕竟她已经是凤家少族长了，那要好好做的话，就必须尽快上手才行，不付出时间去努力是没有办法胜任的。
他已经决定了要和她同行，自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也会在凤家生活与工作，相较于已经在凤家生活过几年的凤殊来说，他压力更大，其实更加紧迫。少族长不好当，少族长的爱人自然也不会好过。
想到凤小七对即墨的不假辞色，君临就头疼起来。他预感也不太好，确切地说，他觉得即墨的待遇会比他好多了。不管怎么说，那位凤家九小姐非常明确地喜欢即墨，而凤殊对他却没有那种感情。
不过这个也还不是最让他不安心的事情，毕竟凤殊也并没有喜欢上另外的人，他可以有漫长的时间去让她喜欢上自己。问题是，他不确定自己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就连凤殊，似乎也说不好。
最可怕的不是明确的危险，而是无法明确的未知。
“你们又准备去哪里？难道又吵架了？看着也不像。”
君庭还真的怕了他们小夫妻俩了，“不要再玩失踪了，而且还是分头跑，这样次数多了，爷爷会担心。”
凤殊很是抱歉，“爷爷，之前是不受控制的，并不是我们故意要这样。让你担心了。”
君庭见好就收，“那就下不为例。”
“我们怎么能保证下一次会遇到什么状况？这一次也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以为我们想要被困在鸟不拉屎的地方？”
君临面对自己爷爷战斗经验可是很丰富的，并不会像凤殊一样容易心软，被几句话就说得恨不得乖乖地照做。
“臭小子，就不能在家呆几个月？我可是好几年都没有见到你们了。爷爷这种年纪，多活一天是一天，搞不好哪一天就会在睡梦中没了呼吸，难道你就不能匀一些时间给我这个老头子？”
凤殊瞥了君临一眼，他耸了耸肩，“不能。你的时间要给你的老婆孩子，我的时间我也要给我的老婆孩子。我又不像三哥，还是单身，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爷爷你好意思要我陪伴你这个糟老头子？”
“臭小子，就因为你们玩失踪，老三才会到现在都既当爸又当妈地一直带着小宝。你当他是没人要？你们要是不失踪，他早就结婚了，说不定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有了，哪里需要来替兄弟带孩子？”
“我没叫他替我养儿子。我和凤殊虽然不在，但也留下了人和钱，就算你们不插手，凤昀和圣哲也能够活得好好的。”
凤殊拐了他一手肘，“三哥也是喜欢圣哲才会这样，要是不喜欢，别说是兄弟的孩子，就算是他自己的孩子，也懒得理会。说到底还是他们叔侄俩的缘分，我们作为父母也羡慕不来。”
“听到没有？看人家小九多会说话，也就你，总是一句一句地顶嘴。”
君庭对凤殊的反应很满意，“小九啊，爷爷就将老四交给你了啊。他脾气不好，但心性不坏，要是他做的不好，任打任骂，要是他敢打骂你，你就来告诉我，爷爷替你教训他。”
“爷爷，你这么一说，弄得我好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屁孩。”
“你在爷爷眼里永远都是小屁孩。”
“我以为我早就升级为臭小子了。”
君临逗得君庭和凤殊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啊，臭小子。”
“我向来很有自知之明，要不是爷爷还在，我一定会离君家远远的，死也会死在外面。”
凤殊皱眉，更何况君庭了，“你要和爷爷吵架吗？现在？”
君临举起双手来，“当然不是。我又怎么说得过爷爷？”
“说得过的话，你就要和我吵了？”
“说的过的话，当然想要试一试。毕竟我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地赢过爷爷啊，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凤殊又拐了他一手肘，示意他话别这么多。
“我老婆说该说的话说了就算了，再说下去就要被她嫌弃口水多过茶了。回家再聊。”
不待君庭回答，君临就直接挂了通讯。
凤殊目瞪口呆。
“你怎么自说自话，然后就结束通讯了？”
“难道还要等爷爷长篇大论完，才让他心满意足地结束？你不了解他。没事做又有兴致的话，他能拉着人说上三天三夜，而且还是全都自己说，别人只有听的份。”
“那也不能直接挂掉长辈的通讯。”
“回去也能聊，你要是爱听，去书房的时候带上你。”
“书房？”
凤殊不明所以。
“哦，是爷爷的书房。我从小就喜欢他那个书房，所以常常会在里面呆着。爷爷想要训我的时候，一般会很给我面子，私下教训的时候更多，后来书房就成为了我们的谈心之所。”
“那还是算了。是你们的私人地方，外人当然不要介入比较好。”
“你又不是外人。你可是我的内人。”
凤殊眼角抽抽，她敢打包票，这人绝对不知道“内人”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哪怕心里再不愿意听，面子上还是要给足礼仪的，这也算是一种尊重。要是总是自说自话，然后就挂断了通讯，孩子也会跟着照做的。”
君临现在才抓住了重点。
“孩子现在又不在，不会起到不好影响的。”
“你要是养成了习惯，怎么知道将来会不会在无意之中就被孩子给学了去？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言传身教可是很重要的。”
君临无奈。
“好，我会注意的。”
君临想说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经常这样做的，基本上越熟悉的长辈之间越放松，其他的长辈他自然会在明面上做到不被人挑错处。
“还有，你刚才那话是不是过分了一些？”
“什么？”
“如果爷爷不在你就怎么怎么样的话。”
凤殊总觉得这人像是全部记忆都回来了，可是他说并没有，只是基于后来综合的信息以及部分想起来的记忆拼凑出的自己的印象，进而和自己目前的心理活动得出来的自然反应。总而言之，他觉得这个就是他。他就算没有失忆，多半也还是会那样反应的。
“我的想法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爷爷看得开。你不要听他几句话就觉得他真的受不了我那样说。如果我这一辈只有我一个，他当然会紧张，但现实好很多。没了我，上面也会有三个哥哥。”
凤殊看了他一眼，蓦地道，“丛欣不知道结婚没有。”
君临怔了怔，飞快地反应过来，“你到底想问什么？”
“想问她结婚没有。”
“如果还是之前的信息，那就没有。她那个家伙是个战斗狂，除非出现了极大的意外，否则绝对不可能结婚生孩子。”
凤殊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像是知道又像是完全不知道，但本能里明显不是很喜欢丛欣，或者说，这个名字于他而言本身就具备了排斥力。
“你怎么断言她不会结婚生子？”
“我没有断言她不会结婚生子，而是大概率会单身到老。你要是认识她，也会这样说话。她非常非常非常地专注在训练与战斗上面，除了这两项，她的生活真的连吃喝拉撒睡都好像省了，能多简单就多简单，能多快速就多快速。
这样的人，你说她怎么会舍得花时间去谈恋爱，怎么会花时间去结婚生孩子养孩子带孩子？她对自己都不舍得花额外的时间，对其他人更不舍得了。”
凤殊觉得有些奇怪，“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舍得？你看到的是你看到的，不代表就是事实。
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也许也有自己的休闲活动。她也许也有自己默默喜欢的人，也有自己持续多年的兴趣爱好。她的生活并不是只有训练与战斗，更不是连吃喝拉撒睡都急急忙忙得完全像是敷衍，反而有着自己的独特节奏。”
君临静静地听完，“你对丛欣很有好感？”
凤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我和她见过一面，虽然时间不长，也没有真正地相处过，但是她给我的印象很好，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嗤。你觉得她值得深交？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觉得有那样的一对父母，丛欣能好到哪里去？”
他知道。
凤殊皱眉。
“你是自己想起来的，还是从爷爷那里知道的？”
“有些是自己想起来的，有些是从他那里知道的。还有一些，是远方团的人透露的。”
“他们并不清楚君家的事情。当时这事也不适合告诉外人。”
“远方团的人是我的兄弟，于爷爷他们而言是外人，对于我来说却不是。”
“君临，我觉得你对君家人太过苛刻了。”
“苛刻？你觉得我对他们苛刻？”
他差点喊了起来，脸上出现了极其滑稽的表情。
“是。当然，与其说是对他们苛刻，不如说是你对自己太过苛刻了。你要求世界完美得一如新生婴儿，纯净无暇。但是婴儿也是呆在胎粪羊水中出生的，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完美无瑕的。
这个世间，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白璧无瑕的？没有。任何东西都有着自己的瑕疵，任何人也都有着自己的缺点。只不过正好，一些人身上的缺点是你无法容忍的内容。如果那是你能够轻易包容的缺点，你就不会为此受伤，更不会因此耿耿于怀了几十年，不放过别人，也不放过自己。”
“你好像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不是我觉得，而是我真的很了解你。而且，你以前也认为我真的很了解你。尽管那个时候，我并不这么认为。”
君临居然笑了起来。
“现在你觉得自己真的很了解我了？”
“比从前要了解。”
凤殊对这一点还是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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