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都是天意
<p>随着妖人从赤炼城一起回来的玘和瑶，远远立在山尖上，从头至尾的旁观了这场杀戮。</p>
<p>要不是玘拦着，说这牵扯着云泉国的国运，今日若救下妖人，他日靖王造反必将死去更多的人。瑶这才忍着没有出手，将脸深埋在了玘的胸前，不忍直视这惨烈血腥的场面。</p>
<p>因为这场屠杀源自于她救了那个人。</p>
<p>其实玘可以带她离去，选择不去看这一切，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因为他要让瑶知道，是自己插手了苏洛的生死，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场屠杀。有了这样的记忆她日后才会克制自己，不会再去做类似的事。</p>
<p>尽管这一切都是天意。</p>
<p>今夜之前，谁也不知这妖人的栖身之所竟是在这坟冢之下。这次却是为了靖王千里送人而暴露了行踪，惨遭灭顶，算是全军覆灭。这三千妖人可敌十万雄师，靖王折翼重创，九五之尊是再无可能。</p>
<p>哀嚎声止，金丝乌网下的火焰渐渐熄灭。玘带着瑶飞离了山顶。</p>
<p>谷中，苏洛作法收了金丝乌网，伏在暗处的几百名暗卫立时出现在了苏洛面前。</p>
<p>苏洛将金丝乌网扔给了领头的暗卫，一张三分像琰七分像玘的脸上是清冷如霜，冷冷地说道：“将尸身推入地下的巢穴，填上入口，上面留下的痕迹就放火烧了。” 言毕，亦飞身离开了山谷。</p>
<p>苏洛飞回了云泉湖，一头扎了进去。</p>
<p>或许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一个曾经被屠杀侥幸活下来的人，今夜却成了一个屠杀者。</p>
<p>湖堤上，一前一后，两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p>
<p>琰一袭月白的长袍在月光下是犹为醒目，望着水中的苏洛，琰的眼眸闪过几丝落寞。</p>
<p>苏洛的魂魄聚着玘和琰两个人的神气，换句话说，也就是当年噬神剑伤了琰的时候，琰散失的神气和玘留在剑上的神气一起随着珠子下了凡尘。</p>
<p>玘和琰本是同一块玉石孕出的天胎双生子，因气息相近，两个人的神气也就结合成了新的魂魄，托生成了苏洛。</p>
<p>当然一切也是机缘之下，说白了这苏洛就是兄弟两个人的结合体。</p>
<p>瑶出事的那晚琰没有回岐灵，而是顺着蛛丝马迹，从妖界的空灵湖通过神道到了云泉湖，下了凡界，找到了苏洛。</p>
<p>琰是早已知晓了姻缘石上的异象，为了成全玘和瑶，不使玘知晓苏洛是两人的结合体以便他没有顾虑的代替樊玘，在第一次遇上苏洛时，他便请求隐匿在凡间的曜夜将苏洛体内的属于自己的那份魂魄封印了起来。他怕以自己的修为封印，玘能看出端倪，才借得曜夜的手。</p>
<p>事后，琰让曜夜在玘下凡求证时找上了玘，告诉玘，苏洛是玘沾在噬神剑上的神气所托。</p>
<p>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玘和瑶入住惜园后，这樊凡夫妇的长相让他陪感忧心。</p>
<p>琰身后远处的松树林中，一身藏青长袍已是中年的神君曜夜，这个英俊伟岸风釆才华一点都不输于天帝的男子，同样是静静地站在那里。</p>
<p>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位天地覆灭后就一直隐匿行踪的神界至尊，对于眼前这位原名是琛的琰，心中是万般的不舍。琰藏在心底的那点心思，他怎会看不出来。</p>
<p>曜夜轻轻地飘落在了琰的身侧，轻声问道：“后悔吗？”</p>
<p>这一封印，玘是看不出了。若苏洛的魂魄回不去，那玘极有可能就会顺着天意留下和瑶过完凡尘一世。</p>
<p>琰看了一眼身侧的曜夜，笑了笑也不回答，反而同样轻声地问道：“您可有后悔？”</p>
<p>曜夜笑了笑，看了看这天上遥不可及的满天星晨，说道：“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的，我不是那个注定的人，所以也就没了这后不后悔的。”</p>
<p>当年兰诺与天帝和他也是三角恋，只是后来他不想兰诺为难便退了出去，之后兰诺选择了煜，结成了夫妻。</p>
<p>琰听后笑了笑，看着曜夜说道：“‘金珠显岚岕噬神出天湖’是您留的吧。现在又这么笃定苏洛回不去樊玘的身体，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您是否也该跟我说说了。”</p>
<p>留书是曜夜左手写的。</p>
<p>曜夜被盯得“嘿嘿”笑了两声，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你都能看出来，此事说来就话长了。”</p>
<p>说话间，曜夜手中变出了一坛子酒，酒坛不大，笋壳黄泥封口。</p>
<p>拿着酒，曜夜看了琰一眼，道：“走，找个地边喝边说。你说去哪里好呢？对，去找知应那个小狐狸，他那地不错。”</p>
<p>喋喋不休地自语完毕，曜夜拉着琰是凌空而去。</p>
<p>离云泉山约七八十里地的官道上，那辆载着“玉瑶”离去的马车，一个轮子深陷在泥坑之中。</p>
<p>车轮子邪乎的跟钉在泥坑里一般，任凭人怎样折腾，它就是稳如泰山。驱车的老者纵有千般的本事，在这里也是一点力也使不上。</p>
<p>玘带着瑶隐身飞落在了马车后。</p>
<p>瑶看着这纹丝不动的马车，心里明白了玘先前所说的坏事，指了指，问道：“你做的。”</p>
<p>玘笑了笑，挥了挥衣袖，车轮在马儿用劲带动之下“扑”地一声出了泥坑。</p>
<p>李伯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这让车滞留了个把时辰的泥坑，策鞭而去。</p>
<p>碧水菀。</p>
<p>一座占地广阔，里面亭台楼阁，水榭回廊一应俱全，花草树木极其繁茂的庄园。</p>
<p>换过衣袍的苏洛，坐在案台前，案上摆放着一张带着墨黑长发的面皮。</p>
<p>对着案上铜镜里的自己，苏洛默默地拿起了梳子，慢慢地梳理着自己一头及腰的白发，冰蓝的双眸布满了血丝。</p>
<p>放眼房中，比起园子里的精致，房里的陈设是极其的简单。</p>
<p>一张红松木的圆桌，两张圆凳，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两个杯子，一张同样质材，红松木的雕花大床孤伶伶地摆放在中间位置。床边衣架上，刚换下的衣袍不停地往墨色的地砖上滴着水珠。 边上一张瑶的画像贴墙而挂，画像上方贴挂着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p>
<p>剑上黑涩色的血渍异常的触目，仿佛在泣诉着房主的悲惨过往。</p>
<p>夜寂静，外面的马嘶鸣之声惊彻山谷，马车呼啸而至，停在了庄园外。</p>
<p>李伯跳下车后，匆匆进院，候在了门口，禀道：“主子，人到了。”</p>
<p>闻言，苏洛放下了手中的梳子，闭了一下眼眸，睁眼时，眼中的冰蓝色渐渐退去，神色难掩激动。</p>
<p>“怎么这么久？”</p>
<p>说话间，他是起身就到了门外，</p>
<p>“车在半路上出了茬子，晚到了。”老者轻声答道。</p>
<p>的确，这十五里的地，走了一个多时辰。</p>
<p>看来这帝君还是挺会使坏的。</p>
<p>苏洛不再多言，飞身到了大门口，在车前迟疑了一会，伸出的手颤抖着掀开了车帘。</p>
<p>掀开帘子的霎那，玘的脸随着车内的瑶同步到了苏洛的眼中。</p>
<p>苏洛怔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你怎会……”</p>
<p>话说了一半，又缩了回去。</p>
<p>“我怎会在这车里？”</p>
<p>玘说着是放下了手里的软枕，牵着瑶下了车，朗声言道：“云城主真是有趣。你这深更半夜的请我家娘子，难道我这做夫君的就不能陪着？”</p>
<p>言毕，玘定神看了看这张长得如自己兄弟般的脸。</p>
<p>瑶对着苏洛笑了笑，心想着让苏洛舍了这个躯体，让灵魂进入樊玘的身体，却不知该如何开口。</p>
<p>见瑶对自己浅笑，苏洛跟着也笑了笑，也没开口说什么。不过跟玘好像较上了劲，他是冷冷地笑道：“娘子？樊公子倒是有趣，还没成亲这娘子就提前叫上了？”</p>
<p>说这话，不是苏洛忘了皇帝给樊家赐婚的事。这事还是他自己帮得忙，他没忘。只是他知道此刻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是樊玘，尤其在“玉瑶”救了木心后，他是更加的笃定。</p>
<p>玘笑了笑。</p>
<p>苏落是冷冷地不带丝毫情绪，接着说道：“帝君能否让我和神尊单独谈谈。”</p>
<p>玘随即笑道：“知道我是谁，你是月狐灵霄和凡人的后代子孙。”</p>
<p>月狐灵霄，玘的随侍，爱上并偷偷娶了凡间女子，在神凡分离时自愿除了仙骨留在了凡间。</p>
<p>这灵霄擅长丹青，在玘的应允后，下凡时曾带了一幅玘的画像。</p>
<p>“正是。”</p>
<p>苏洛冷冷地应了一声后，对着瑶笑容清浅，轻声说道：“苏洛是否可以称呼神尊名讳？”</p>
<p>瑶点了点头。</p>
<p>“瑶。”苏洛立时笑得如孩子般灿烂纯真，“来，我带你去看我酿的酒。”</p>
<p>说着，他是直接无视玘的存在，拉起瑶的手使往里走了去。</p>
<p>瑶回头，无奈地对玘笑了笑。</p>
<p>玘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的后背，他的那张看不出内心的脸，神情是丰富得不得了，心想着：也难怪，本就是自己克隆物，没点脾气那就不正常了。</p>
<p>想必，玘无奈地笑了笑，跟随在了两人身后。</p>
<p>当然，这克隆物之事，苏洛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是凌霄的后代，月狐族第三百一十三代子孙，也真因为这个身份以至全村一百八十三条性命全部被屠杀。</p>
<p>他厌恶玘，因为那场屠杀起源于玘的那张画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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