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命之火

　　梅凌霜不是寄生者，在寒冷的废旧检修通道里呆了一晚，可是冻得够呛，但是她又不记得出去的路，只能在这里蜷缩成一团，依靠四盏鲸油灯发出的微弱热量取暖。

　　平原回到她身边的时候，收获了一道无比幽怨的目光。

　　平原可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把自己搜寻的过程描述了出来，虽然梅凌霜震惊于平原可怕的速度与耐力，再三确认平原不会看漏之后，她提出了一个可能。

　　“预制块裂隙！”

　　一番解释下，平原知道预制块裂隙是什么。

　　这种老式的水上城市地基用的是预制块堆砌法建造的，一块块巨大的混淋土块预制成型后直接丢入海里，构筑成最早期的海上城市。

　　这是两百年前的落后技术，有很多缺陷，预制块只见的缝隙容易被海水灌入，造成侵蚀，即使沿着缝隙灌入混淋土，因为海水的稀释和缝隙壁的摩擦力，混淋土很难真正灌到最底部，时间一久，就会在地底下形成很多空腔。

　　飞升市这种历史老城，自然用了这种落后技术，最古老的这块地基，下面一定也密布着数不清的空腔。虽然因为外围形式地基的包覆，这里已经不再受到海水的侵蚀，那些空腔也已经被飞升市的填补，但是肯定有漏掉的地方。

　　参雨受了伤，没法爬上几十米高的垂直梯子，想躲避敌人的追捕，只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如果平原这种地毯式搜索都找不到的话，那就是参雨找到了一个松动的地下空腔，躲了进去。

　　“伊思，搜寻地板上异常的地方。”平原命令道。

　　这次地毯式搜索，他让伊思全程开着视野录制，只要是他看见的东西，都被平原录了下来，虽然这种方法很暂用平伊思的储存容量，即使用锗元素升级过储存的伊思都录不了太久，但是坚持个几百个小时还是可以做到的。

　　伊思开始搜索录像，快速分辨可能存在异常的地方，这次的数据量实在太大，连伊思都需要花费十多分钟。

　　趁着这段时间，平原向梅凌霜了解这帮戴面具的人底细。

　　他们都是飞升市外围的普通漂流者，在海蛇帮的人招揽下，刚加入帮派没多久，这次他们是来飞升市核心城区下方执行任务的，一旦完成他们都被许诺成为飞升市的正式居民，过上幸福的日子。

　　梅凌霜说，这是飞升市的各个帮派的管用手法，利用漂流者们渴望居民身份的特性，忽悠来市里面执行一些高危任务，不管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可能兑现的，飞升市的居民认证系统很完善，数千个聪明绝顶的高级学者弄出来的东西，岂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帮派能够插手的，也就是忽悠下这些没有文化的漂流者了。

　　但是这两个人具体被派来做什么，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一会是站岗，一会是巡逻，一会是搬运货物，还有制造混乱，偷东西什么都干，梅凌霜也没法分析出海蛇帮的目的。

　　终于，伊思找到了某处地板的异常。

　　“主人，有发现了，这里地板裂缝异常，是非自然裂纹，已经标记在地图上了。”伊思说道。

　　平原也不耽搁，抛下一句“等我回来！”后，飞速离开了，梅凌霜只能用无奈又幽怨的眼神看着平原离去的方向。

　　平原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来到了目的地，仔细观察地板上的裂缝后，平原也察觉了异常。

　　这里的地板是实心混淋土制作的，学过一点材料学的平原也熟悉混淋土这种脆性材料的特征，特别容易开裂。里面的钢筋也是两百年以上的老古董，强度和韧性都很低，外加多年来的氧化腐蚀，已经开始大规模断裂。

　　因为如今的飞升市已经将核心城区的主要重量转移到外围的新式地基了，这里其实并不承受多大的力，所以满地的裂纹也无所谓了，并没人修补。

　　实心混淋土的裂纹形成，是内部应力作用的结果，但是内部应力在两百年的持续释放下，早就没有了，再加上现在这里的地基几乎不受力，根本就不会形成这种崭新的裂纹。

　　对，这里的裂纹是新的，缝隙间并没有氧化变黑，反而是混淋土原本的灰色，裂缝也很大，大到不像是天然的裂缝。

　　平原启动了手掌上的外附装甲，超载瞬时启动，直接将手指插进地板，奋力举起了这块混淋土板，并将其丢到一旁。

　　下面果然有一个空腔，平原捡起鲸油灯，往里面照去，顿时惨不忍睹的场面冲击着平原的神经。

　　空腔不大，半米宽，不到两米长，里面扭曲的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如同一具尸体。

　　在鲸油灯蓝色的光芒照耀下，平原看到她脸上的口罩，以及身上黑色的长袖女款水手服，确认是参雨学姐无误了。

　　她的衣服和裙子下摆已经被撕下，用来包扎了她腹部的伤口，裹了一层又一层，但是依然组织不了血液的渗出，黑色的布料已经不知是本来的黑色，还是干了后的血渍的黑色。

　　伤口上，一支被折断的弩矢伸出，因为弩矢有倒钩，她甚至不能将其取出来，只能直接这样包裹住。

　　她的右手虚握住折断的弩矢，似乎疼痛让她忍不住要触碰那里，左手则护着一盏熄灭了的鲸油灯，像是在用它取暖。

　　平原怀着沉重的心情，下到空隙里去，试图取下参雨学姐的面罩，但是触碰的时候，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呼吸，像是错觉一般，但平原还是双眼一亮，迅速将耳朵贴到她的胸口，一道道已经微弱到极限的心跳声传递给了平原，正在诉说她还没有死去。

　　“伊思！”平原大喊。

　　“是的，主人，启动紧急救助，但是我无法直接获取其他个体的生命体征数据，紧急救助无只能盲目进行。”伊思回答道。

　　“无所谓了，尽全力就行的。”既然参雨还活着，那自己就得救活她。

　　伊思的救援信息正在反馈回来。

　　“生命维持系统已导入，神经干涉系统已导入。”

　　“释放立毛肌收缩信号，恢复目标体表体温中。”

　　“模拟脂肪分解信号已释放，正在恢复目标核心体温。”

　　一根根黑色丝线从平原的胸前伸出，穿过了她的衣服，直接顺着参雨的眼睛鼻子耳朵等地方钻了进去，看起来有点恐怖，但是能救命。

　　“主人，请剥离目标伤口的绷带，我将进行切除与缝合手术。”

　　平原立马用潜水刀切开了绷带，露出了里面已经变黑的伤口。

　　更多的黑色丝线冒出，开始在参雨的伤口部位来回穿插，大量的坏死组织被排除体外，平原和参雨的衣服都被恶臭的坏死组织污了一身。

　　“目标切除的坏死组织已严重超过警戒值，请注意目标的生命体征。”

　　“气动主动式心肺复苏，开始除颤！”

　　参雨的身体开始抽搐，胸部也在不自然的上下起伏。

　　平原没有相关的医疗知识，只能看着伊思的操作，参雨却始终没有好转。

　　十分钟后，伊思收回了所有的丝线，说道：“我已经彻底切除了参雨身体的坏死部分，恢复基础生命系统，伤口也已经密集缝合了，但是她的整个腹腔已经被严重感染了，必须转移医疗环境，进行无菌救治，并且需要抗生素来对抗感染。”

　　感染，是每一个海上居民最害怕的病，一旦伤口感染并且扩散，几乎必死无疑。

　　平原不知道伊思说的抗生素是什么，即使伊思解释了半天，平原也听不懂，那些都是寰宇联邦的概念，在水世界，或许就没有抗生素这种东西，亦或者只是平原不知道而已。

　　但是平原现在没法救她已是事实，至少在这里已经毫无办法。

　　参雨还没有死，但也离死不远了，在伊思的建议下，平原元素再构了一副固定架，将参雨背负在了背上，至少先将其运送出去再说，放到无菌环境可以减少感染扩散的速度，平原记得甘栀茗的实验室里就有一个无尘工作台，无尘基本也等于无菌。

　　一路狂奔，来带了地表，平原直奔三楼甘栀茗的实验室。

　　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实验室已经开始了工作，连甘栀茗都已经开始了实验，平原的请假条她也看到了，有些意外平原回下到下面去搞什么调查。

　　但当甘栀茗感到平原抱着一个惨不忍睹的人冲进实验室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有人试图阻拦平原进来，但被其可怕眼神吓退了，后者更是一路穿越实验室，进入靠近里面的无尘工作间。

　　工作间里只有一个无尘工作台，上面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也没人再用，平原立即请虚弱的参雨放到上面，启动了工作台的电源，他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然后是呼叫真正的医生过来了。

　　默默地退出无尘间后，平原倚墙站立。

　　甘栀茗也走了过来，“怎么了？”

　　“她快死了，我想救她。”平原压制着悲伤的情绪，低声道。

　　甘栀茗立即喊道：“李旦，打电话叫校医过来，派车来，说是有重伤病员。”

　　“她会得救的。”甘栀茗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过来垫着脚，摸摸平原的头，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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