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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飞机,许诺就奔苍山洱海去了。
他对于观光旅游的兴趣并不大,只是想换个地方待着。那天年会回去之后,他查了一下自己今年的直播时长,发现已经够了,一想裴英智不在上海,于是闭着眼睛在地图上一摸,就摸了个最远的地方。
裴英智跟他说过,他想出去玩就出去玩,裴英智不会看着他。这就跟养宠物一样,不能天天跟笼子里圈着,该放出来透气也得放。不同的是,家养的狗跟野狗是有区别的,到了时候总得回去。裴英智撑死给他十五天的时间,说是这么久都够去趟北极玩了。
客栈就在洱海边,前厅白天没什么人,晚上就变成了酒吧,许诺纯消遣躺着,连手机都不想开。
起初,没有网络的生活有点难受,他无法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风景上。可是如果到哪儿都捧着个手机,那么到哪儿又有什么区别呢?三千世界,不能总是局限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傍晚,许诺从苍山脚下回来,点了瓶啤酒坐在外面。他几乎伸手就能摸到水面,看着远处的夕阳渐渐落下,最终繁星点亮了夜幕。
他拿着手机在手中把玩,开了手机连上了网络之后,看着微博微信的消息提示噌噌往外冒,许诺心里忽然有点害怕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手机在手里拿着特别烫人,很多人问他在哪儿呢为什么这几天不出现也不直播,许诺一个都不想回答。
攥了攥手机,许诺胳膊一抡,手机在空中形成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随后“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你怎么随便扔东西呀!”
许诺回头,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儿颇是严肃地问他,许诺眉毛抬了一下:“手滑,掉了。”
因为他扭过头来了,那个女孩儿看清了他的脸,惊讶地说:“你……你是夜火!”
“不是。”许诺扭头就走。
“哎你等等!”女孩儿跑着才能追上许诺,“我和我朋友都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你认错了。”
“不可能!”女孩儿斩钉截铁地说,“夜火左眼下有颗淡红的泪痣,你敢不敢抬头啊!”
许诺阴着一张脸回头:“你想干吗?”
女孩儿被他吓唬住了,小声说:“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如果可以,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你住在这里吧?今天晚上这里有活动……”
“对不起,我没兴趣。”
晚上,酒吧里人声鼎沸,跟白天的宁静完全不同。所有人都远离自己的城市,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释放着无限的精力。
许诺坐在吧台上,面无表情。
他本来不想搭理那个叫小瞳的女孩儿,但是小瞳差点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缠人的本事不小。他没法儿跟人家女孩儿发脾气,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跟小瞳一起过来玩的还有几个朋友,只是他们都不住在这边儿,白天在这里游玩,晚上来酒吧闲逛。其中有俩男生也认识许诺,说话间总是想拉着他奔网吧。
许诺看他们玩得是挺开心的,自己就时而附和几句,几个年轻人喝酒玩闹没节制,夜深了,也就喝醉了。
许诺问小瞳:“你住哪儿?”
小瞳迷迷糊糊地往外指:“外……外面……”
“那他们呢?”许诺问其他几个横着或竖着死在沙发上的人。
小瞳摇摇头:“我也是……来这儿……认识的。”
许诺叹了口气,把小瞳揽了起来:“你说清楚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喝多了的人比死猪还沉,小瞳纵然是个小姑娘,但是身上不使劲儿,许诺扶着她也着实费力。许诺嫌麻烦,直接把小瞳扛了起来。
“唔……”小瞳叫了一声儿,“放、放我下来……想吐!”
许诺把她放到路边儿,拍了拍她的后背。小瞳干呕了几声,什么都吐不出来,泄气地坐在地上,许诺拽了她一下,说:“起来,地上凉。”
小瞳抬眼看着许诺,脸蛋红彤彤的,眼神迷离,嘟囔着说:“夜神……你怎么说退役就退役,我看了……看了你好久的比赛,你那么好……为什么放弃了……”
“你喝多了,赶紧走吧。”
许诺半蹲着把小瞳背了起来,小瞳搂着他的脖子一直说话:“你现在也挺好……但是我还是……还是觉得你在赛场……最帅……”
许诺一直没说话,等他把人送到了地方,小瞳已经睡着了。
生拉硬拽地算是结束了这趟活儿。
来的时候路上就没什么人,回去的时候就更少了。这里远离城市,夜空中的星星能看得很清楚,连空气中都没什么尘埃的味道,许诺越走越快,几乎不能自已。
小瞳问他,你为什么放弃了呢?
现在想想,许诺也记不得了。他就记得那年打完最后一场比赛,他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几乎失声痛哭,好像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一样。那一个赛季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赛季,他觉得自己已经具备折下桂冠的能力了,春季赛的他踌躇满志,到了夏季赛,却被按在了板凳上。连最后一次上场的机会,都是他不要脸地求来的。
许诺就像是振翅欲飞的雄鹰,却被猎人一枪打断了翅膀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就是因为他当初对裴英智的邀请嗤之以鼻,导致后来裴英智想方设法地折磨他。
他们这些打职业的选手们,成绩好了,拿着高薪,屁股后面全是追捧的粉丝,风光得好像明星一样。但是说白了,不过是有钱人的大玩具。所有有上场资格的,要么是自己本身实力出众,要么就是能陪老板玩得开心混个名额。每年两次转会交易窗口,其实就是大家换着玩。网上有那么多关于转会的撕逼节奏,但是背后的老板们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
甚至他们有的人之间的关系还很好,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选手撕破脸。许诺当初仗着自己厉害想换辅助,就跟俱乐部闹了矛盾被挂牌。大家都知道这是在警告许诺,是想敲打敲打他,没想到裴英智出天价买。牌子都挂出来了,想反悔也不成,战队老板得罪不起裴英智,也就把许诺给卖了。
选手和战队对于他们而言,跟车子、女人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玩具,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背后会牵扯一些利益关系。
有人把它当游戏,有人却拿它当真。
许诺是后者,至少在那之前,梦想是他最后的尊严。
于是裴英智就把他的尊严死死地踩在脚下,然后笑话他天真无邪。
他越走越快,他觉得热,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最终一路跑回了自己住的客栈。浑身大汗,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许诺才觉得憋在胸口的气顺了一些,身体却在发抖。
清晨似乎不是客栈里的客人醒来的时间。许诺拿了杯白开水能在外面从天亮坐到天黑,看着来来往往的旅人,有要继续前行的,也有要回归故乡的,聚散离合,却又自由自在。
等到他离开的那天,换了登机牌,托运了行李过了安检,在候机大厅等飞机的时候,犹豫了。
票面上昆明到上海几个大字有些刺眼,广播里催促登机,许诺看了一会儿,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样,忽然撕了机票,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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