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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继续等


  不愉快的小插曲过后,季妧等人直接去了洪福饭馆。

  近来洪掌柜在二楼新增了雅间,徐来福早早就过来订了地方。

  一间房里,孟里正和大丰村的乡亲们坐一桌,老道士、黄骏平和季氏味业的人坐另一桌。

  其实在衙门口时他们也邀请了蒙大叔,不过他一脸心有余悸,瞧着被吓得不轻,季妧就没勉强。

  只是对着他的背影感慨了句:“没想到蒙大叔还挺热心。”

  若不是他和麻六姑几人争论,坚称黄骏才本就有轻生之念跟季妧无关,这番话又正好被去村里查证的衙役听个正着,也就不会有这趟无妄之灾了。

  “他也算帮了咱们。”

  “他是在帮自己。”

  季妧扭头看向关山:“为何这么说?”

  关山顿了一下,道:“多积点德没什么不好,助人等同自助,帮人便是帮己。”

  季妧想了想,点头:“有道理。”

  洪掌柜使出浑身解数,上的都是镇店之菜,别说村民们了,连孟里正都吃的搁不下筷子。

  中途季妧挨个敬酒,谢他们挺身而出,公堂之上仗义执言。

  不过她自己只喝了一杯,余下都被关山截去代劳了。

  老道士瞅他俩那样,觉得十分辣眼。

  这次他怎么着也得居个首功,还指望季妧给他敬酒时好好嘚瑟一下呢,结果这个关山看的那般紧,怕丢了还是怎地!

  酒都不让喝,又不是小娃娃。

  气鼓鼓道:“敬了酒又不喝,没得诚意。”

  关山让店里伙计直接送了两坛子过来。

  “喝多少算诚意,我奉陪。”

  老道士险些呛到。

  他虽然喜欢喝酒,但酒量不佳,这一坛子下去估计都得见祖师爷,何况是两坛。

  讪讪道:“玩笑之言、玩笑之言,酒是穿肠毒药,大家还是莫要贪杯的好。”

  一杯“毒药”刚刚下肚的孟里正:“……”

  季妧瞅着怂成一团的老道士,给了个挑衅的眼神。

  老道士敢怒不敢言,吃干抹净,溜之大吉。

  送走孟里正和乡亲们,徐来福他们直接回店,黄骏平正要走,被季妧喊住。

  内院正屋,小舟把茶水送到就出去了。

  季妧斟茶递给他:“谢谢你肯出面替我作证。”

  作为季秀娥的侄子、黄骏才的堂哥,他的证供远远要比一般人可信的多。

  虽然没有他自己也不会输,但该念的好还是要念的。

  黄骏平席间一直没怎么说话,如今两人独处,亦始终垂着眼。

  “不、不用谢我……”

  “还是要谢的。”

  若他只说出前半段,也就是黄骏才决心要杀她那段,虽然能充分体现季秀娥母子的恶毒,对她却不怎么有利。

  扬言要杀她的人突然横死,只会让大家觉得,季妧有杀害或者指使关山杀害黄骏才的动机。

  但他最后那几句一说,直接应和了前面桐油埔老板和蒙货郎的话,将黄骏才的死定性成了自杀。

  虽然他说了谎。

  黄骏才那种人,即便死也要拉上垫背的,怎么可能会自杀。

  黄骏平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过了许久,才艰难启口。

  “大伯重新染上赌瘾后,生生把我爷气死了,我奶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卧床不起。

  那段时间,大伯娘性情大变,起先只是不肯给我奶请大夫,到后来连饭也不给吃饱……

  村里人都说她是病死的,但其实她是饿死的,死的时候,只剩一把骨头。

  我那时还小,只比骏才大一岁,什么也做不了,偷偷藏吃的被大伯娘发现,还被吊起来打……

  我奶知道后,再也不肯吃我拿给她的东西,没多久,就……

  我还不记事时爹娘就死了,是爷奶一手把我带大……所以,我也是为了他们。”

  季妧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隐情。

  本想问他为何不在公堂上把这事说出来——饿死高堂,罪加一等,说不定能……

  随即又摇了摇头。

  黄骏平的证据只是他的记忆,可一个五六岁小孩的记忆,想要取信于人实在太难。

  季秀娥完全可以推说,家里的钱都用来还了赌债,一家子都忍饥挨饿……

  罢了,反正季秀娥都要死了,这就够了。

  “你做了你应做的,以后好生经营磨坊,好好生活吧。”

  黄骏平终于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我会的。”

  黄骏平走后,关山自内室掀帘而出。

  走到季妧对面坐下,将黄骏平用过的杯盏移到一边,拿了个空杯子放在自己面前,也不倒水。

  季妧顺手提起水壶,为他斟满。

  关山端起喝了一口,道:“他是为了帮你。”

  “或许吧,但他未必不是在帮自己。”

  季妧头点到一半,顿住。

  挑眉,斜瞅着关山。

  关山若无其事看向门外,待杯中水喝完,道了句不错。

  季妧呵了声:“不好意思啊,这壶是白开水。”

  关山顿了顿,将空杯放回桌上,不说话了。

  季妧托腮,发起呆来。

  “季秀娥犯的那些事,砍八回脑袋都够了,为何就不能立刻斩首,还要等到明年秋天?”

  夜长梦多,万一这中间皇上娶老婆了、生儿子了、过生日了,一高兴再来个天下大赦……

  “州县长官对于杖一百以上的案件都没有结案权,待侦查破案反复审理提出判决意见后,要将案犯、卷宗一起解送上级衙门。死刑案件更要经过朝廷三法司核准,再报皇帝勾决,才算是终审。”

  “就不能先斩后奏?”

  “知县没有先斩后奏之权,若是有,岂不乱套。”

  便是清官能吏,也难保一生都不会判冤假错案,若擅自就将人斩首,待发现错漏,追悔也莫及。

  那些贪官污吏更会借此谋私,亦或公报私仇。

  季妧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一声长叹,叹完,忽又想起一件事来。

  “前两天潘嘉道是不是叫你去问过话?都问了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关山把玩着空杯,漫不经意道:“就一些常规问话,没有为难。”

  “那就好。这潘嘉道倒也算名副其实,不是糊涂官。”

  若是糊涂官,逮着关山只怕就给定罪了,还能赶在年终给自己的政绩添上一笔。

  “就是不知,他能不能从季秀娥口中审出些什么。”

  季秀娥说季牧死了,季妧不信。

  潘嘉道就任后虽然不主张滥用私刑,但季秀娥如今已是死囚之身,想从她那问出被拐孩童的下落,使些手段无可厚非。

  衙门里的人说,一旦上刑,再硬的嘴也能给撬开。

  季妧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继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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