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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温家药材店四


  张八等四人听得萧爻的话,便都停住。张八心想:“他怎会知道这事?”

  萧爻及时出手,制住了温仁厚,温仁厚方不致狂性大发,冷玉冰为此对萧爻颇具好感。冷玉冰道:“萧少侠说的这就近优先的法子,极是便利。我们不如按萧爻说的,就守在码头外漕帮众贼的船旁,等漕帮贼子到来。”

  冷玉冰双眼中亮着柔光,看着萧爻。心道:“这人倒也聪明得紧,能及时想出便捷之法。足见他心思敏锐,超人一等。”

  萧爻一笑回之。道:“我是这么想的,假如各位能从绍二当家口中探得讯息,找出温兄失却之物,就不必再去漕帮总舵。”心中却在想:“漕帮众人都去哪里了?”

  陆成英听了萧爻的话后,心下嘀咕着。暗想:“既然有漕帮的二当家在船内,那必是个能管事的。等着与漕帮的二当家交谈,总该能问出点讯息来。要是在漕帮二当家这里,问不出讯息,再跟着他们去漕帮总舵也未为迟也。”

  陆成英思索一番后,发觉萧爻所提意见,确实能少去一大段奔波。陆成英看着萧爻,忽然有些不服气,又想:“他怎么能想到这样简便的法子?而我没能提前料到。”却道:“这还用你教啊?我们正是这样打算的。”

  萧爻笑了笑,道:“倒怪在下多嘴了。”

  陆详是陆成英是亲兄弟,两人心思较为接近。听得陆成英的话后。陆详心道:“哥哥说这话,自是为了维护咱们的面子。不然,明智之举都被萧爻占了,岂不是令我们变成了榆木?”见萧爻笑得轻松,不由得大增疑虑。接道:“别以为普天下就你一人有这等聪明才智。我们是想到了,不过没说出来,却不是想不到。”

  张八和刘方亮看着陆氏兄弟,心中暗暗叹气。两人则想:“这法子明明是萧爻想到的,我们没有想到,陆氏兄弟不肯承认萧爻比他们抢先想到,就不服气了。”两人既想着要去漕帮,便不再开口。

  萧爻笑了笑,将眼光看向别处,不与陆成兄弟的对接,无意与陆氏兄弟作这等没必要的争论。

  李翠微笑着问道:“你们想到了,为何不说出来?你们想到了不说,我们就会以为你们是没想到。”

  陆成英立刻接道:“想到了为何一定要说?我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喜欢多想而不说,有时候喜欢多说而不想,没有定数的,谁也管不着。”

  李翠微一笑回之,没再说话,仿佛成了多想而不说。

  陆详见李翠微和萧爻都没再辩论,反倒不安。陆详道:“千叶门中全是聪明通达之人,众位,你们想想,我们兄弟既然能加入千叶门,岂有不聪明之理?萧爻能想到的,我们都想得出,只是不说。可要说到聪明才智,我们兄弟绝不会输于人后。”

  陆详如此一说,众人心下都甚是明白。他是害怕被别人认为不够聪明,才急于论证说明,自己乃是聪明才智之士。

  其他人都没接陆氏兄弟的话,这让陆氏兄弟的辩论得不到众人的认可,两人更加不安。

  陆成英眉头一皱,顿时生出一计。道:“哈哈,你们不说话,那自是默认了。”

  陆详接道:“既然大家都一致默认我们陆氏兄弟乃是聪明通达之士,我们也就没什么好争论的了。”

  没人再提出异议,陆氏兄弟这才心甘,也将这事放到了一边,不再提及。

  却听‘哟’的一声。原来是大石桌上的温仁厚醒了过来,他这次醒得较快。

  众人都瞧着温仁厚。张八等人想着他讥笑自己之事,虽没想过要与他计较,但见到他之后,心里怏怏不悦,扭头看向别处。

  冷玉冰问道:“温大哥,你好些了吗?”

  温仁厚先是大醉,后又因笑发狂。本该是神智紊乱,气血翻腾的。但经萧爻以上清罗天神功施救,又将内力传些与他之后。温仁厚心智开明,头脑清楚。

  温仁厚坐起身来。道:“我好多了。玉冰,漕帮人多势众,又全是粗野蛮汉。他们杀人不眨眼的,你们去找他们,无异于多送几条人命,不要去了,听我的。”

  张八等人听了这话,脸上均感不悦。

  陆成英不等温仁厚说完。便喝道:“岂有此理?我们去漕帮帮你要回被抢之物。临行之际,你不说些得胜凯旋的吉言,反倒张起你那乌鸦嘴,开口就胡说八道,说这等丧气话,真是要气死人。”

  陆详道:“你害怕漕帮,不等于我们就害怕漕帮。我跟你说,我们这就要去烧了漕帮的战船,给他来个下马威。”

  陆详转头看着萧爻。问道:“萧爻,你说漕帮的战船还泊在外面吗?我立刻就去烧了他们的贼船。”陆详说干就要干,当真是一刻也不等的。

  冷玉冰道:“陆四哥,你先等等,要去我们一起去。”

  陆详摇头晃脑地道:“不错,大家都去。这里有这么多高手,难道还怕了漕帮的一群乌合之众不成?”

  后院里的众人,武功都很不差。除了五毒教的朱大成和李翠微功力稍弱,其他人均是江湖上的二三流好手。萧爻学了萧万立的生平绝技寒冰烈火掌,得周元嘉看重,传授了龙象心法。更阴差阳错,学会了泰岳四侠的四门奇异神功,功力之深,武艺之强。放眼江湖中,已然是第一流高手。举众人之力,当真要与漕帮一船之人决一雌雄,胜算极大。

  萧爻心中却又想:“绍二当家将船泊在岸边,却看不见船上之人,他们到底去哪里了?”找不到漕帮之人,便也无用武之地,萧爻一时也没辙,正想将此话说出时。却听温仁厚叫道:“去不得,去不得!”

  刘方亮见温仁厚一再阻挡众人,心想:“他定是被漕帮贼子吓坏了,玉冰对他如此看重,好歹先安慰他几句。”便道:“温老弟,五年前,漕帮帮主司空贤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司空贤向有贤名,处事公允。既是他手下帮众拿了你的东西,我们此去,将事由分剖明白,量他能如数奉还。你别太担心,咱们又不是去打架结仇。”

  这半年多以来,温仁厚因药材被抢,志意难舒,几欲就死。除了冷玉冰之处,更是从来没遇到过一个肯如此真心相助之人。他本来十分害怕漕帮海贼,听得众人全心全意在帮助自己,竟敢公然与漕帮为敌。心中一直被压抑着的气血终于舒通了,见众人全权相助,亦是十分感动。

  温仁厚神智既已恢复清醒,处事当真也不赖,只见他拱了拱手。哽咽道:“众位的好意,温某感激不尽。叵奈温某近年来多遭不幸,心情郁结。误将众位的好意当作虚妄之言。适才失口大笑,其罪不轻,万望众位仁兄多加海涵。”

  温仁厚清醒之后,记起了适才讥嘲过千叶门的人,当即便向众人道歉。

  张八见温仁厚双目湿润,道歉之意甚是诚挚,心头一软,已经暗中原谅了他。道:“你受厄颇多,致使志意颓丧,心情灰败。一时想不开,生出误会,情有可原。”

  陆成英道:“我们不怪你。你快起来,领我们去漕帮,指出当时抢你物资之人,就地了结了这事。”

  温仁厚道:“我们不是漕帮的对手,拿不回物资的。”

  陆成英心中颇不耐烦。喝道:“没志气!你不是漕帮的对手。不等于我们都不是漕帮的对手,我们这里人人都是高手。倘若真的讲不合,就跟漕帮大干一场,也不见得就会输给漕帮。”

  陆详道:“你快起来带路,废话少说!婆婆妈妈的,耽误正事。”

  刘方亮道:“你才是此次事件的正主,正要你同行。碰到漕帮人众之后,你不必出手,只管有理说理,有事说事,打架这种事就交给我们。”

  刘方亮这番安排,虽极简略,却也分工明确。温仁厚只负责说理,武斗之事交给千叶门。

  萧爻心道:“千叶门去找漕帮,若说不合,势必有一场大战。漕帮的绍环山曾送小艇给我们,这番恩义,不能不报。但漕帮帮众抢了温兄的物资,此乃作恶害人,不讲道义。我自要随着他们去找漕帮,从中调和,将温兄所失之物领回就算了,武艺较量,关乎生死,非同儿戏。不到万不得已时,能不动武还是不动武为上。”

  萧爻眼看与众人同去漕帮之行,势不可免。先自盘算了一下,决定从中调和。心里有了个底,免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

  李翠微、苗春花和朱大成是五毒教的。与这事可说挂不上半分关系。但李翠微回心一想。自己还要靠千叶门众人寻找张耀龙。此时若与千叶门众人站在一条线上,帮了温仁厚,等同于帮了冷玉冰。千叶门众人岂不感激之理?这事一完,再请千叶门人一同出面寻找张耀龙。人多好办事,岂不胜于自己苦苦奔波?

  李翠微、苗春花和朱大成站到一边,商议了几句后,也觉得这事可行。

  千叶门的张八、刘方亮、陆氏兄弟、冷玉冰。五毒教的苗春花、李翠微、朱大成。还有无门无派的萧爻,一共九人全都允诺要去漕帮。只差温仁厚这位正主迟迟不肯答应。

  温仁厚寻思:“漕帮势大,此行若不能拿回所失药材,消化仇雠,与漕帮的仇怨就越结越深。我自己一人之事,何必要惹动这许多人与我同受辛劳?”温仁厚原本待人宽厚,心肠仁善。这么一想之后,又难下断章。

  陆成英催道:“温兄,你起来呀!大家伙就只等你了。你这正主不上,我们去了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要理亏于人的。”

  温仁厚心下犹豫,脸显沉思之状,却未答话。众人只好等着,陆氏兄弟巴不得立刻就找到漕帮帮众,解决掉这件事。

  冷玉冰与温仁厚自小相识,熟知温仁厚的脾性。心中便猜想:“温大哥执意不肯让大家去找漕帮,那是为众人的安危着想。哎!得想个法子开导他,好叫他放心。”冷玉冰沉思了一会儿后。心里暗叫一声:“有了,就拿这事开导他。”

  冷玉冰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道:“温大哥,各位,你们听说过我的师傅吗?”众人均不答话。

  温仁厚却问道:“你的师傅独孤前辈外号刀中圣手,擅使一副锁子长短刀。却不知他为人如何?”温仁厚心道:“玉冰提她师傅做什么?”

  冷玉冰道:“我的师傅为人孤僻冷傲,他原名叫作独孤无敌。”

  众人心中均想:“独孤无敌?是说他武功天下无敌吗?这未免也太过招摇了吧?”

  却听冷玉冰说道:“师傅青年时候的名字叫作无敌,无敌二字是他老人家的愿望,也是每个习武之人必生所求,不过只有师傅以宏愿为名字。哎!师傅本来就很孤僻,自从立下了无敌的宏愿之后,更变本加厉。若是别人有意要与他交朋友,他一定先要与人比试武艺。武功不及他的人,他觉得不配成为他的朋友。若是武功强胜他的人,他则自觉惭愧,自觉不配成为别人的朋友。所以,江湖上武功不如他的以及武功强过他的,都没有人能成为他的朋友。”

  萧爻笑道:“尊师所定的择友标尺千古罕见。”

  温仁厚道:“那只有武功与他相差不大的人,才能成为他的朋友了?”

  冷玉冰叹道:“却也不然,我师傅的脾气就是很怪。本来武功与他相差不大的人,是有可能成为他的朋友的。但他推算,每个人的武艺是变化不定的,他再炼上几年,功力再深厚一些,刀法上再突破一两层,就会超过那人。因此,不久之后,那原本与他半斤八两的人,就成了武功不及他的人,就不配成为他的朋友。或者那人将在几年之后超过他,便被他列入强过他的人之例,最终也没能成为他的朋友。”

  萧爻道:“武功不及他的人,不配做他的朋友。强过他的人,他自觉不配成为别人之友。与他持平之人,又将在几年之后,成为不及者或是强胜者。冷姑娘,难道尊师一生不曾交过朋友?”

  冷玉冰道:“正是。师傅立下了那样苛刻的择友标尺,谁也没法成为他的朋友。到了师傅中年的时候,他终于有所启发,改名为独孤无友。”

  陆成英一听到独孤无友这几个字,便哈哈一声笑了出来。只听他说道:“一生未曾交过朋友之人,名字叫作独孤无友,真是太贴切了。尊师很有自知之明,哈哈。”

  冷玉冰并不理会陆成英的嘲笑,她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到了师傅晚年的时候,他才大彻大悟。为一生从来没交过朋友而深感后悔,更痛恨自己独孤无友的名号。他常常对我说,他这一生之所以没有朋友,是为学了武功害的。因为学了武功之后,他便一心要做天下无敌,天下无敌没做成,反而将江湖中人得罪了个遍,而成了天下无友。因此,他晚年的时候,将名号改为独孤不比。”

  陆成英惊讶地问道:“独孤不比?”

  冷玉冰道:“师傅将名号改为独孤不比,立誓再也不与人比试武艺。我与师傅分别的时候,师傅对我说。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该从权时,别固执己见,偏执一端。他深恨自己没读过《易经》,不察变与不变之道,不知世间变化融通之方。一个执念持定一生,使自己一生无友。”

  冷玉冰说完,转头看着温仁厚。道:“温大哥,我师傅独孤不比住在昆仑山北麓鹤鸣洞中,在参验《易经》,你若不是信,尽可去问他。”

  温仁厚道:“尊师乃世间之至人也,我如何能怀疑。”

  冷玉冰道:“温大哥,大家都决定去漕帮找回公道。你若是固执己见,不肯与大家同去,岂非在步师傅的后尘?”

  众人听了这话,方始恍然大悟。原来冷玉冰引述独孤不比的事,用意在开导温仁厚。

  温仁厚闻得冷玉冰之语,脸色惶愧。心道:“难得大家如此众志成城,我若是不与众人同去,岂不是要扫了众人的兴?”想到独孤不比,再不犹豫,温仁厚霍然站起身来。道:“我知道漕帮众贼在何处,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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