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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意送上门二


  过了一会儿,陆成英说道:“萧兄弟,我们千叶门自成立至今,从来没遇到过你说的这种怪事。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你的大仇人并不好找。”

  萧爻道:“这一层,我自然明白,正是因为找大仇人这事很难。所以,我才会将价钱提到五万两白银。”

  萧爻生怕陆成英等人又坐地起价。忙道:“陆兄,五万两是我能开的最高价了,你们若是还想再抬高价钱,这事就拉倒。”说到这儿,萧爻不再开口。

  陆成英等五位千叶门的人面面相觑,陆氏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打一开始就想接手这单生意。两人都在想:“自从加入千叶以来,还没接过一次像样的生意。五万两白银已经很不少了。假如错过了这笔交易,就是打着灯笼,也很难找到如此巨额的一趟生意。”

  陆氏兄弟想接下生意,正筹思如何说服其他人。

  张八问过萧爻几大疑难,萧爻均一无所知。张八提出的疑难无从解决,要找大仇人就十分困难,甚至没把握能找到扶桑浪人。

  张八心想:“萧爻以五万两白银为价,请求寻访扶桑浪人,价钱确实很高。这件事只有我们五人参与,门主并不知情,若是我们共同答应了这事,事成之后,平分那五万两,每个人便能额外拿到一万两白银。可要做成这事,当真谈何容易?第一个大难点,萧爻不能提供那扶桑浪人的画相,这无疑增大了寻找的难度。假如那扶桑浪人没在中原,要找他,岂不是要跑到扶桑国去?先不说去扶桑国吉凶难料,就这么去一趟,也得耗费许多时日,花费许多资金。第二个大难点,这件事是发生二十多年前,隔得太过久远。没有那扶桑人的画相,须得依照事实加以详查。多方共同鉴证过后,方能确定目标。”

  张八暗暗思索了一阵子,朝萧爻看了看。又想:“而且这件事还有一个难处,萧爻原本就是我们的生意。我们如果放了他,在原主顾洛天舒面前,就成了无信无义之辈。”

  一时之间,千叶门成了两种派别。陆氏兄弟要接手生意的心意越来越明显,张八拒绝不接,心里踌躇,甚感委决不下。

  刘方亮则想:“张大哥与陆氏兄弟所持意见不同,我是该站在哪一边呢?”刘方亮转头向冷玉冰瞧着。又想:“不知冷妹妹将会站在哪边,不管她是站在哪一边,我都跟着她站到同一边去。”

  冷玉冰忽道:“萧爻,你的生意我们接手了。”众人听了这话,都在瞧着冷玉冰,陆氏兄弟神色高兴,张八的脸上惊讶不已。

  萧爻笑道:“多谢冷姑娘为在下分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事本该由我亲手查出,再手刃仇人,方算得为父报仇。”

  萧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叹道:“可在下实在无能,竟不能以一己之力查找出大仇人来,将此事麻烦各位,真是不孝。这件事要是传到江湖上去,难免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萧爻将杀父之仇当作买卖来交易。”

  李翠微道:“萧公子,这事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隔得太久了,你不能找出那扶桑人来,才花费高昂价钱,请千叶门众位朋友出面寻找大仇人。这已足够说明,你找到大仇人报仇的事,是志在必得。”

  萧爻微微一笑。道:“多谢李姑娘善意开解。”

  李翠微也以一笑回给萧爻,面色温和,如坐春风。

  冷玉冰向千叶门的四人说道:“四位哥哥,萧爻的生意,我答应接下了。你们若有什么异议,还请当面提出,免得留下后话,再生是非。”

  陆氏兄弟听冷玉冰肯答应这事,正合了自己心意。陆成英与陆详交换了个眼神。陆成英便说道:“既是五妹首肯,我兄弟二人自将打蛇随棍上,与五妹一道,接下这笔生意。”

  陆详点了点头。道:“这桩买卖,我们接了。”

  千叶门中已有三人答应接手生意,按他们五人一贯的规定,五人中只要有三人应承了,同意人数过半,这事便算有效,其他二人须接受。但冷玉冰还是看着刘方亮。问道:“刘二哥,你呢?”

  刘方亮道:“我同意接手萧爻的生意。”

  千叶门中已有四人同意,只有张八还没吭声。冷玉冰又问张八道:“张大哥,我们都同意了这单生意,你呢?”

  张八沉吟着道:“洛掌门是咱们的老主顾,他请我们来拿萧爻。我们不拿萧爻,反而答应了萧爻的生意,在洛掌门面前,就成了全无信义之人。哎!”

  陆成英便道:“张大哥,你所虑之事,固然很在理。但你放心,只要咱们谁也别说出去,洛掌门自然不会知道。倘若洛天舒并不知道千叶门与萧爻暗通,那千叶门就不会背上无信无义这个包袱。”

  张八道:“这事能瞒住多久?”

  陆成英所说的事确实要靠隐瞒。被张八一问,不由得怔住。

  陆详却道:“张大哥,你想想,萧爻与金刀门的仇隙,难道真如洛天舒说的,全错在萧爻?假如错不在萧爻,我们帮他捉拿萧爻,就成了为虎作伥。纵然在洛天舒面前不失信义,但我们也就成了不辩是非、偏听偏信、胡作枉为之人。”

  张八道:“可我们既然先答应了洛掌门,就该先帮他做到。”

  冷玉冰道:“张大哥,你与萧爻交过手,你觉得萧爻的武功如何?”

  张八向萧爻瞥了一眼。道:“功夫不错,更在我之上,我承认。但咱们五人联手,未必胜不了他。”

  萧爻听他竟有五人联手合击自己之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道:“倘若他们五人联手,我可就逃不了了。”萧爻经他如此提醒,反倒戒备起来。

  陆成英道:“五人联手合击萧爻,就算赢了他,也是胜之不武,又有什么光彩?”

  陆详说道:“是啊,既然凭一人之力,拿不到萧爻。而合众人之力捉拿萧爻又没什么光彩,那这件事就办不了。既然办不成,何不答应萧爻的请求,顺便发笔小财呢?”

  冷玉冰看着张八道:“张大哥,我们五人之中,以你居首,一直以来,我们都很佩服你的。但今天,在萧爻与洛天舒之间,我们四人都选择了萧爻。你如一定要站在洛天舒那边,请恕我们不能相从了。”

  张八向其他三人看了看,见那三人均站在冷玉冰的一边。张八道:“玉冰,咱们加入千叶门以来,共事已有多年。你虽为女流,但你行事做人,素来以信义为先。何以今日听得一笔五万两白银的交易,就弃信义于不顾,而转求财富了呢?”

  冷玉冰听了这话,脸上颇为窘迫,眼珠子一转。道:“信义二字,小妹向来十分珍重。小妹所秉持不变的,是对有信义之人,不该失却信义。若是对方毫无信义可言,又何必跟他讲信义?”

  张八冷哼了一声,道:“倘若你们当真要一意孤行,那我就不管了。我立刻回去,将此事禀告门主,请他亲自裁夺。”

  张八如此一说,陆氏兄弟、刘方亮无不脸上变色。接手萧爻的生意,确是未先通报聂盖虎,属私自行动。倘若有谁将此事透露给聂盖虎,必将受到千叶门门规的责罚。

  陆氏兄弟虽很想接下生意,但想到聂盖虎,想到千叶门的门规后,便惧怕了。

  冷玉冰道:“张大哥,咱们答应洛天舒捉拿萧爻,价钱是五千两,可那次并没有赚到钱,大家都是知道的。”

  张八道:“就算没赚到钱,可答应了人家的事,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了结,怎能中途变卦?”

  冷玉冰听张八一直不肯退让,也渐渐来气了。厉声道:“萧爻的生意,你们不答应,我勉强不了,那我只好一力应承下来。”

  张八奇道:“你一定要做这笔生意?”

  冷玉冰道:“不错。”

  张八道:“为什么?你很缺钱?”

  冷玉冰默然,算是对张八的回答。

  张八又道:“你为了钱,就不顾做人的信义了?”

  冷玉冰咬了咬嘴唇,强自按住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道:“我不是为钱,我也不是为我自己。你若一定要以为我是个为了钱而弃信义于不顾的人,那咱们从此分道扬镳,你我再无瓜葛。聂门主那边,不消你多嘴,我自会与他分说明白。”

  冷玉冰口气很坚决,话也说绝了。

  陆成英劝道:“五妹,咱们相交多年,有什么事还当好好分说。不可为了一笔生意,就断绝了多年的感情。”

  冷玉冰道:“小妹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但这事我绝不能退让,这笔生意,我一定要做。”

  萧爻心道:“她不惜与张八闹翻,也要答应帮我寻找大仇人。只怕多半是看中了我开的五万两,她却说她并非为了自己。那她是为了什么?”

  刘方亮道:“玉冰,我们向来知道你的脾气。你并非那种为了钱财而不顾信义之人,你不惜与张大哥翻脸,也要接下萧爻的生意。我想你一定另有原因。你何不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张八见冷玉冰口气坚决。暗想:“莫非她真有什么心事。她才会这么做?”张八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冷玉冰道:“为了什么?”冷玉冰指着那家温家老药材店。道:“这温家老药材店,你们知道是谁开的吗?”

  萧爻朝店铺看了看,心道:“我们到此地之时,冷姑娘已经在店铺里了。冷姑娘为什么会在店铺里呢?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店铺是冷姑娘开的。假如是这样,店铺的招牌应该写着冷氏药材店,而不是温家老药材店。既然店铺的招牌是温家老药材店,那就不是冷姑娘开的。第二种解释,冷姑娘与店铺的主人很熟,她来店铺看望那姓温的店主人,以此来解释她在店铺里的原因,当是最适合的了。”

  萧爻心中先自行推测了一番,看着冷玉冰,听她诉说。却听冷玉冰道:“这是温大哥开的店铺。”

  众人的目光随着冷玉冰看向温家老药材店,都不约而同地惊叫了一声。只见那温家老药材店的大门外,忽然多了一个人。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萧爻凝目向那人看去,见那人穿着一件半黑不黄的披风,由于太长时间没洗过,灰尘泥垢已经淹没了他的衣服的底色,叫人分辩不出。但能看到,他衣服上的某些部位已经黑得发亮,全身衣服破了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洞。

  那人蓬头垢面,头发垂盖着脸颊,看不清他的面貌。他手里拿着一只酒葫芦,他将葫芦嘴对着他的嘴,就咕嘟咕嘟地将酒灌下去。灌了七八下,便将葫芦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他把背依着墙壁,双腿直直地摊着,坐在地上。他的脚下没有鞋子,赤露的脚上堆满了黑黑黄黄的污泥,几条小蛐正在他的脚丫处爬行。那人一声不响,任由小蛐在脚丫中爬行,没出手去赶走小蛐,甚至根本没管。其落魄之态,直比乞丐更加不堪。

  冷玉冰惊叫道:“温大哥,你、、、、、、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冷玉冰飞跑到那温大哥的面前。道:“温大哥,你快起来,你、、、、、、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看到那温大哥如此落魄,冷玉冰的声音中不再冰冷,却充满了关怀,又略带伤感。竟不避那温大哥身上的污秽,毫不犹豫地要扶他起来。

  那温大哥却如死人一般,冷玉冰刚碰到他的身子,他就哇啦哇啦地吐了起来。刚灌下去的一葫芦酒水,便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嘴里吐不过来,酒水就钻到他的鼻孔里,再从鼻孔里挤出来。冷玉冰白净的衣袖上、纤白如笋般的素手上顿时沾满了酒水。

  这时,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看着那温大哥。萧爻凝目看去,见那温大哥的脸上满是泥灰,也不知他有好久没洗过脸了。

  冷玉冰拍着那温大哥的背,直到他吐完了酒水,再没有可吐的东西了,才放他靠着墙壁。

  冷玉冰自怀内掏出一块手帕,众人的鼻子里顿时闻到一阵茉莉似的清香。萧爻便见到她的手帕上面秀着一对鸳鸯。针工精纱,是闺阁之物。

  冷玉冰以手帕去擦那温大哥脸上的酒水,她面色温和,动作小心,生怕弄疼了那温大哥,当真是体贴入微。

  众人看到后,都大惑不解,那温大哥到底是她什么人?为何她竟肯不避污秽,如此细心体贴地照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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