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老谋深算
青灯夜照晚。
昏暗的灯火之下，婉约的却不是美人的身影，而是李慕儒。
大开的窗户外面，明月高悬，月光比灯火更加通明，微微晚风吹得烛火扑朔迷离，灯火下的身影在地面上不停晃动，而李慕儒此时只是看着自己的身影发呆。
自己在大哥李慕禅的阴影之下，蛰伏了数十年，当“剑神”称霸与江湖之际，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逾越，安安稳稳地当着他“一剑山庄”的二庄主，其低调程度还比不上自己的三弟李慕仙，甚至江湖上一度以为“一剑山庄”只有李慕禅和李慕仙兄弟二人，而对李慕儒毫不知晓。
当然，更没人知道，李慕儒的实力其实早已到了天绝高手的等级。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等一个超越大哥李慕禅的机会，相比于武道，他更喜欢权势，同时他也知道，要想取得天下第一的权势，就必须要有“天下第一的武功”。
所以他在武道上的苦练，一点不比李慕禅要来得少。只不过似乎自己在武道一途上真的比不上自己的兄长，也欠缺那么一点点运道。
既然自己缺少运道，那便自己来创造运道。
既然你凤仪阁看重的是李慕禅，那我身为李慕禅的二弟，自然也是对方可以利用的工具。
李慕儒首先便甘于当一个工具。
与尚惠娴的联姻，其实就是互相利用的政治联姻而已。凤仪阁是为了加强与李慕禅之间的关系，而李慕儒是为了得到凤仪阁的支持和帮助。
凤仪阁把李慕禅当成了铲除异己的宝剑，白道也将李慕禅当成了对抗****和魔门的一把利剑。
好得很。
为了安抚李慕禅，世上就没人敢得罪他李慕儒。但李慕儒并非纨绔子弟，越是如此高调的身份，他平日行事反倒越是低调。而这样一来，反倒让他得到白道武林的大加称赞，甚至为他赢得了“剑中君子”的美誉。
李慕儒很懂得借势而为。
“雷尊”晋亥，便是他早年用尽心机、广施恩惠，最终笼络到手的绝世高手。并用同样的手段，在数十年间，秘密打造了一个足以在江湖上争霸的班底。
因为在数十年前，他便知道，武林中短暂的平和只是为了下一次的大乱积蓄能量而已。
魔门的复兴，已有征兆。在他的计划中，自己的兄长与魔帝一战，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这样他便可以在这个时候异军突起，取代兄长在白道武林中的地位，带领白道一举击垮魔门实力，成为武林中最有权势威望之人。
可是他也知道魔门崛起必然会出现与李慕禅相媲美的高手，而无论如何，自己的兄长不能在双方大战之中落败，否则对“一剑山庄”的声誉将是极大的打击。
但是同样，李慕禅也不能大胜罗破敌，如果兄长大胜，那必然将登上武道神坛，再无他李慕儒出世的可能。
所以，他开始估量李慕禅与罗破敌二者的战力。罗破敌固然神秘，但李慕禅却是在凤仪阁的请求下，不断与黑白两道的高手动手，剑法日益精进。
而这个时候，大嫂宁惠茹与李慕禅之间的冲突爆发，而且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李慕儒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大哥竟然是个情种，这个全部心思都放在剑上的“剑神”，竟然因为与爱人的分裂，而造成了对自我的怀疑，甚至影响到了他大圆满的剑心。
他眼看着李慕禅剑道一途不但没有增长，反而有了下滑的迹象……事情朝着李慕儒最不想看到的结局走近。
这时候，李慕儒有些慌了。
为了测试李慕禅变化后的实力，他千方百计地设计了一次冲突，怂恿三弟李慕仙去挑逗季广岚的爱女，同时隐瞒了对方的身份，让受不得刺激的梅孤寒为了爱妻出手重伤了李慕仙。
“凝寒剑”梅孤寒，武学来历神秘，数十年来除了萧不前之外的第一用剑高手，当时已经具有问鼎“天绝榜”前十的实力，甚至有人预测，其人可以在二十年内挑战李慕禅。
而这样的高手，正好可以检验李慕禅的剑法到底变得如何？
一场大战，毫无意外地以梅孤寒落败告终，但同时李慕儒的心也变得冰凉，因为他看得出来，自己的兄长剑法已经退步到了无法控制【一剑光寒照九州】，远没有当年举重若轻的控制力，所以梅孤寒才丢了性命。
这样的剑法，连天绝前五都难以坐稳，又如何能够战胜罗破敌？
所以，他怕了……
他怕李慕禅输得太惨，葬送自己多年来的计划和准备。
随着紫金山一战的日益临近，这种恐惧越来越强烈，既便自己已经获得了“一剑山庄”的控制权，而为了给自己造势，他也在第一时间挑战“天绝榜”排名第二十七位的“烈拳”鲜于焕，奋战三日夜，方才找到对方拳法中的一丝破绽，一举取胜，为自己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而现在，他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天下白道武林的敬重，甚至在蜀州得到了除邪盟的大力支持……
可一旦在三个月后的紫金山，李慕禅惨败给罗破敌的话，那对自己的打击，依然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可是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呢？
也许是时候让别人代替兄长出战了……
申屠镇岳是****巨擘，也许大禅寺的无念禅师是个不错的人选。可如何让他出手呢？
衣袂破空声传来，“雷尊”晋亥直接推门进来，端起桌子上的茶碗一饮而尽，呼了口气，道：“庄主，有少爷的消息了……”
李慕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耐，接着脸色一变，焦急道：“哦？道宗出现了？他在哪？”
“在襄阳城。”
“胡闹！”李慕儒大怒而起，吼道：“他去襄阳城做什么？难道去找那群叛逆？老子与凤仪阁合作，他与凤仪阁作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雷尊”晋亥嘿嘿一笑，忍不住道：“庄主过虑了吧？凤仪阁如今的势力大不如以往，这些时日的表现您也看到了，手下的高手根本无法对抗魔门，现在是她们需要咱们，咱们不必看她们的脸色行事了吧？”
李慕儒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是它在白道中的号召力，便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她们虽然实力大降，无法独立对抗魔门，但她们的言语却可以轻易成全我们，也可以轻易毁了你我……”
李慕儒缓缓走到窗前，喃喃道：“如今白道势力破碎零落，也是时候整合一番了。这一次我们不妨趁着大江南北两个政权的冲突，把事情挑大，让凌云阁、大禅寺、龙虎道门、太白剑宗这样不动如山的势力全都卷进来，掀起白道大乱……
“雷尊”晋亥大吃一惊，道：“白道大乱，那岂不是给了魔门和外域势力机会？”
李慕儒笑了笑，道：“放心，这个冲突是不会被无限扩大的，只要损失达到白道无法承受的程度，已经陷入分裂状态的‘十二元老会’就会放弃成见，重新拨乱反正的。大乱之后便是大治。这个乱子越大，平息得就会越快。”
晋亥沉吟了一下，沉声问：“属下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我们什么也不做。”李慕儒笑了笑，“回‘一剑山庄’，把几位老朋友请过来聚一聚吧。”
“雷尊”晋亥领命点头，刚刚提起的李道宗之事，在江湖大事面前，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李慕儒，似乎更加容易选择性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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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玄正准备就寝的时候，方远山再次来访，同时跟来的，竟然还有“杨威镖局”的盛京安老爷子。
在李慕禅这件天下大事面前，他们那丢镖的事情，似乎显得有些无足重轻，不过叶清玄是个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个性，既然对方有求于己，他自然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盛老爷子，方总镖头，二位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发现？”叶清玄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答应对方要全力侦办此事，结果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确实是没有用过心。
盛老爷子和方远山互看了一眼，最后盛老爷子咳嗽一声，方远山叹息一声，道：“这一次，我跟盛大哥是来请叶兄弟帮忙的……”
“什么忙？”叶清玄有些奇怪。
“我们知道叶兄弟最近一段时间办了件大事，我们的事情也就不敢劳烦叶兄弟费心，可是……这一次实在是我们能力有限……”
“到底何事？方总镖头请明言……”
方远山凝重道：“这一次丢失的重镖，其贵重实在是超乎想象。原本押镖之人一直并未现身，我们以为对方出了什么事故，但是想不到，就在今日上午，突然有人拿着票根索要货物……而且明言要我们找回失镖，否则……”
叶清玄面色凝重，“否则怎样？”
“否则让我们两个镖局在江湖上除名……”
叶清玄一愣，道：“对方怎么这么霸道？”
一旁的盛京安却是哀叹一声，道：“何止霸道，对方更是指名道姓地叫嚷，别以为认识昆吾派，就可以无法无天……我这绝不是无事生非，而是……”
“我知道了。”叶清玄摆了摆手，道：“对方是借着由头来找我麻烦的……只是他们手里的票根……”
“是真的。的确是押镖的票根，绝无虚假……”
叶清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道这趟镖，真的由始至终是对着昆吾派而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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