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相互伤害

最先带上吞生草根，我并不是为了要挟墨逸，而是为了对付陆灵的蛊虫。

        就算我控香再厉害，蛊虫有大有小，陆灵每次招来的毒虫数量极多，对于蛇虫这些，我天生还是带着惧意的，而且入苗寨说不定还有更恐怖的虫子，用吞生草这种只对巫族没伤害，其他无差别攻击的东西对付蛊虫是最好的办法。

        却没想到，先是陆思齐复活给了我一个意外，跟着墨逸用云香的血制了引路香比我想象中更快的追了过来，更没想到的是墨逸态度暧昧不明，不让我和陆思齐接触，控制住我，却又不带我离开，这让我拿不准他的打算。

        在他接连逼迫之下，我不得已才拿出吞生草根这个杀器。

        其实用这个要挟墨逸，我心里多少有点不安，毕竟这东西对有生机的东西无差别攻击我是见识过了的，而墨逸以看护天下苍生为已任，我却用这个来对付他，多少有点不厚道。

        吊脚楼下，蛇虫慌乱，时不时夹着蛇痛得滋滋怪叫声传来，墨逸脸色慢慢发白，沉沉的看着我。

        抓着我的手慢慢松开，转眼看了看背包里流出的血水，脸上闪过痛色，沉声冷笑道：“引吞生草根回来，得用你的血，你可知你这一身血肉是怎么来的？”

        看着他满心满眼的心痛，我心中突然涌过痛意，低头打量着依旧缠着纱布的掌心，瞄着那背包下面流出的血水，所以他心痛了，只不过痛的是这具原本应当属于云娥的躯体。

        当时他放血给云娥养魂时没见心痛，这会却心痛了，当真是差别对待啊。

        他并没有急着离开，想来对于陆思齐复活的事情还是有点兴趣的，转眼看了看陆思齐。

        我转身将背包拿起，把勾魂链递还给墨逸，他并没有收，我对于这条可以化成数条，或者说本来就可能有好几条的铁链十分好奇，他不接，就直接收了起来。

        将背包里的八宝琉璃瓶碎片清理出来，边整理边道：“陆思齐想入尸门，是因为他下去可以死而复生。那府君又为什么想开蛊洞尸门呢？”

        墨逸突然浑身发冷，静静的盯着我后只是沉默，我将背包拿起，内里香料虽然被抽碎，但每种香我都分袋装着，倒也不影响使用，对于现在的我而言，燃线香、香丸或是香粉都没差。

        当初村子里出事，墨逸和陆思齐明明提前感知到了，两人更是谈好交易在我家院子里等着，以他们的本事，明明可以阻止袁沁带着全村人献祭蛊洞的，可他们都没有阻止，包括齐楚他们，任由尸门大开，吞生草根横流。

        所以当真如陆思齐所言，尸门留着，并不是因为不能全封，而是那下面还有秘密，一个强如龙虎山也想要的秘密。

        墨逸接连沉默，我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整理好背包后，看着寨门外急急赶来的齐楚等人，朝陆思齐轻笑道：“你既然引我和府君来了，就拿出诚意吧。”

        原本站在吊脚楼前低头看着脚下的陆思齐猛然抬头看着我，眼里闪过惊色。

        我突然感觉有点好笑，他们一个个的将我关在那院子里，不告诉我真相，以为瞒着我，我就什么都猜不到。

        却不知道，一个小时候无父无母的孩子，看人脸色揣磨人心这种事情，已然是本能。

        陆思齐开蛊洞时，墨逸在；几次提及让我来苗寨时墨逸也在，我怀着墨逸的血脉，以墨逸的重视，他不可能不来，更甚至刚才墨逸搂着我，将我压在墙上轻薄，他还不是退回去站在那里等着，看着。

        而陆灵在墨逸出现后，不见了踪迹，这苗寨也没有任何变化，可那些藤蔓下面藏了多少东西，就算瞎子也看得出来吧，所以陆思齐明天的谋划怕也离不开墨逸。

        墨逸对云娥的一番深情对我是伤害，可他终究只是错认。

        但陆思齐一边表现得对我一片深情，却利用我后又几次三番将我推给墨逸，这实在是让人生恨啊。

        见我直接撕开了他们的意图，墨逸和陆思齐脸上都闪过丝丝难堪，我心里发冷，转身下了吊脚楼，将阴阳伞收起，站在廊下看着吞生草根吞食着蛇虫。

        雪白的根扎入一条胳膊粗细的腹蛇之中，蛇鳞坚硬，但根须顺着蛇鳞的逆口慢了进去，就好像一张肉般瞬间扎入蛇身之中，只是眨眼之间，就只剩蛇皮裹着蛇骨，而吞生草根却又缠上了另一条拇指大小的蛇。

        有时越时小得不入眼的越是灵活，生存机会反倒大一些，比如我，没有本事入不了墨逸陆思齐的眼，他们自认为牵着我走。

        墨逸以为我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一句话定了我的生死；而陆思齐更以为用外婆将我引来，最多是依仗墨逸，以为他死而复生后，墨逸自然弃了我。

        就是因为这轻视，才让我在夹缝之中求得一线生机。

        廊下的蛊罐也被爬入，内里抓挠声响了响，跟着就只剩平静。

        “云清。”齐楚急急的走了过来，脸带疑惑和愧疚的看着我，张了张嘴，叹了口气：“对不起。”

        他身后，跟着的再也不是那么几个人，乌压压的一片，至少也有三四十号人吧，其中还有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道袍出尘，这会正站在寨边的藤蔓边上，明显防备着什么。

        大家阵营不同，我也没什么可怪齐楚的，朝他瞥了一眼廊下爬行吞食的吞生草根，他立马递了个八宝琉璃瓶的罐子给我，连内里的血水都准备好了，看样子他也知道我带走了这个，也知道我要用这个。

        所以龙虎山和墨逸，也是两个独立的阵营咯？

        这还真有点意思了！

        将吞生草根引回来，我抱着瓶子，抬眼看着依旧一上一下站着的墨逸和陆思齐，沉笑道：“现在大家可以坦诚布公的好好谈了？”

        说着，我直接转眼看着陆思齐：“让陆灵给我外婆解了蛊，明天我随你去那个地方。”

        陆思齐点了点头，虽然孤身立于苗寨，脸上却不带任何惧意，依旧斯文的看着墨逸，沉声道：“中元节，地府阴门开，百鬼夜行，游离于阳界。而这时万物生长最旺，万虫燥动。这是为什么府君最清楚吧？”

        “中元之时，一年之最中，主生发。正是地底生机最强之时，阴魂如若居于地底会因阳气荡漾而不安，所以每年中元节，阴魂返阳，反倒比留于地府更好。”墨逸倒也没有隐瞒。

        一边齐楚他们脸色骤变，中元鬼节来之以久，越是习惯到深处的东西，越不会有去深究，习惯成自然，却没想一个中元节居然也与地底那尸巫有关。

        见墨逸解释，陆思齐当下轻笑道：“府君应当记得一祭三师，原先献祭尸巫，云娥帝巫以香告天地主祭，陆家主巫舞，布家以佣代人安抚尸巫，一祭三师相应而合。蛊洞虽与尸门相对，但叫蛊洞，自然是苗蛊的东西，所以……”

        “苗巫留了后手，那边蛊洞一开，这边会有遗留的东西，可你一人之力打不开？”墨逸冷声看着陆思齐，冷笑道：“当年巫蛊之祸，云、布两家几乎灭族，布家消隐，云家被困于那方小院不可出，可陆家却帮汉武修了蛊洞尸门，可又暗中留了条路，两方叛变，实在难以叫人信服。”

        墨逸这话冷而尖悦，直接戳破了陆思齐那张斯文的皮，陆思齐脸上闪过难堪。

        我听着倒也与布澹尘所说的相对，只不过布澹尘为了避嫌，除了提及布家诅咒之事，对于云家、陆家都只字未提，连他原先暗点的云布两家渊源都没有提及，这样看来反有几分君子风范。

        转眼看着陆思齐，果然斯文败类都是有遗传的啊，怪不得陆思齐现在做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这么得心应手。

        可一瞥眼，却敢好与陆思齐难堪的眼神对上，他眼里闪过怒意，抬头看着墨逸沉笑道：“云娥帝巫身死为祭之时，府君又在何处？以府君之能，这时来责问陆家背叛，不知道是何立场！”

        果然相互伤害啊！

        不过陆思齐问出了我不敢问的话，不由的转眼看着墨逸。

        他脸色变得名字一样，黑得都快逸出墨来，冷冷的盯着我，那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你很高兴？”

        “不敢。”我就算心里再乐，也只不过是两虎相争时，有点转机而已，坐山观虎斗也得也自身安全，我现在正处于风眼，自然不敢这般乐观。

        正想着墨逸再出什么招，却没想陆思齐率先又开口：“既然大家已然相聚，明天中元节之时，府君与我们同去蛊崖，到时我自然将复生之法亲口相告，并可以助府君复活云娥帝巫。”

        复生之法，让齐楚等人也是精神一震，诧异的看着陆思齐，其中那几位白胡子的老道，更是掐起了手指，而齐楚更是直接，咬破手指将血抹于眼皮之上，睁着一双天生的天眼去看陆思齐。

        墨逸沉沉的看了我一眼，转眼朝陆思齐道：“好！”

        我吊着的心顿时落下了，却又摔得生痛。

        果然为了复活云娥帝巫，再怎么针锋相对，墨逸都可以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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