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重逢
时光匆匆,一转眼七年过去了。
建武二十二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整个关中地区早已被茫茫大雪覆盖。
在长安城三十里外的群山中,两个年轻人正踩着厚厚的积雪上山。
“兄长,慢一点,慢一点。”陈景武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再过几天就要举行加冠礼,举行了加冠礼后就要去太学读书了。
不得不说,陈景武比他哥哥‘陈景文’要俊朗得多。而且身材高大,面容秀逸,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让人一看就感觉十分亲近。
太衍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累的气喘吁吁的陈景武笑道:“累了?”
陈景武抓住一株树干,喘着粗气说道:“兄长,这么冷的天,你带我来这大山里做什么?”
太衍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累了就先歇一下,然后再上山吧。”
于是太衍大袖一挥,他们二人脚下的积雪瞬间飞起,然后堆积到了四周,露出了脚下一片堆积的干燥枯叶地。
陈景武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望着山下的千里雪山,不由得感慨道:“四季不同,各有其美啊。”
太衍笑了笑,说道:“比那位马姜还美吗?”
陈景武一怔,随后目光微微呆滞,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位温婉娴静,气质雍容的女子。
“兄长说笑了。”陈景武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太衍道:“是么?听说那位马姜不仅人美,而且知书明礼,明达道德。不仅关中的年轻俊杰们想要娶此佳妇,就连洛阳也有王公贵戚们的公子登门求亲呢。”
陈景武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兄长,你说她会嫁给那些人吗?”
太衍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她一女子能做得了主呢?”
陈景武闻言,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太衍问道。
陈景武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广德郎而已,与她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太衍哈哈大笑,“你说这话,是承认自己喜欢人家?”
陈景武白净的脸皮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兄长,我不骗你,我确实喜欢她。”
太衍点点头,道:“好,那为兄就帮你去问问。”
陈景武愕然地抬起头来,“问什么?”
“当然是问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啊。”太衍笑道,“只不过你也就与她见了一面吧。”
陈景武点头道:“是,半月前在骊山拜祭时遇到的,只是随意聊了几句。”
“知道了。”太衍点点头。
随后两人继续赶路,终于来到了山顶上面。
到了山顶,还不等陈景武缓口气,太衍又一把抓住他,直接转身跳下了山崖。
陈景武吓得脸色发白,但很快他就发现太衍带着他在半空缓缓的飘落下去,而不是失控坠落。
当太衍与陈景武双脚落地,眼前是一片长满树林的小山坳,山坳中覆满了皑皑白雪。
但陈景武眼尖,隐约看到前方林中有一座堆砌起来的土包。
“兄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陈景武好奇的问道。
太衍走上前去,陈景武紧随其后,然后两人来到了那个盖满了雪的土包前。
陈景武惊讶地道:“兄长,这好像是一座坟墓。”
“对。”太衍点点头,“就是一座坟墓。”
陈景武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看着太衍道:“兄长,这里面葬着谁啊?你是来祭奠他的吗?”
太衍摇头道:“仲平,你记住,日后你的子孙,要世世代代都来这里祭奠他,明白吗?”
陈景武有些懵,“兄长,他到底是谁啊?”
太衍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答应我,以后你和你的子孙,每年都要来祭奠他。”
陈景武怔了怔,最后点头道:“兄长,我记住了。”
“嗯。”太衍点点头,道:“你要以长辈之礼祭奠他,你的子孙也一样。”
“诺。”陈景武肃声应道。
当太衍二人下山回长安陈邑,路过霸陵山中时,看到不远处炊烟袅袅,一座孤单的小木屋伫立在林密风寒的霸陵深山之中。
“兄长你看,这深山里面还有一户人家呢。”陈景武指着前面的小屋说道。
陈景武话音刚落,只听到前方那小屋中突然传出一阵琴铮之声。
随后,一个爽朗慷慨的声音伴随着铮铮琴声唱道:
陟彼北芒兮,噫!
顾瞻帝京兮,噫!
宫阙崔巍兮,噫!
民之劬劳兮,噫!
辽辽未央兮,噫!
五声长噫在茫茫雪岭,巍巍大山之中不断回响着,那琴声悠然,不绝于耳,令人心驰神往。
陈景武听着歌声,沉思片刻,道:“这五噫歌端的是妙,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怎地如此耳熟呢?”
正在他沉思之时,太衍早已负着手朝那小屋走了过去。
陈景武一愣,然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等两人来到小屋外的篱笆前,太衍高声道:“有人在么?旧友来访。”
陈景武目光直直的盯着里面的小屋,只见小屋柴扉缓缓打开,一名气质出众,俊朗华逸的男子从屋中走了出来。
“梁大哥!”陈景武看到此人顿时大惊,这不是已经七年没了音信的梁鸿吗?
梁鸿看到太衍与陈景武,也是微微一愣,随后连忙迎了出来。“哈哈哈,伯云,仲平,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太衍指着梁鸿道:“好你个梁伯鸾,七年不闻你音讯,没想到你却跑到这里又弹又唱,好生悠闲啊。”
梁鸿打开篱笆,邀请太衍与陈景武入内,并说道:“伯云,仲平,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景武道:“梁大哥,我是和兄长上山游玩,下山时听到了这里的琴铮之音,所以就过来看看。”
梁鸿笑道:“那这可真是天意,你们来的正好,内子酿了一些好久,今日正是出窖的日子。”
进了小屋后,屋内一名身着布衣木钗的妇人站了起来。
这妇人肤色黝黑,身材肥胖,但一双目光却闪烁着明亮的清光,不染一丝凡尘。
“德曜,这就是我与你常说的陈家两兄弟,这位是兄长陈景文,字伯云,道号太衍,也是如今我们大汉的护国大真人。这位是陈景武,字仲平,陛下钦封的广德郎。”梁鸿指着太衍与陈景武,朝孟光介绍道。
孟光上前一步,朝太衍与陈景武微微一福,道:“孟光见过两位先生,夫君常常与我说起两位先生高德,妾身对两位先生亦十分敬仰。”
梁鸿摇头一笑,对孟光道:“德曜,你不必如此客气,伯云与仲平也不是外人。”
然后梁鸿又拉着孟光的手朝太衍二人道:“这就是我的贤妻,姓孟名光,字德曜。”
“表字德曜,是夫君为我起的。”孟光又补了一句。
太衍笑道:“夫妻相谐,好,好。”
陈景武也朝梁鸿道:“小弟恭喜伯鸾哥哥娶得贤妻。”
梁鸿摆摆手,招呼道:“伯云,仲平,坐。”
然后又对孟光道:“德曜,去把你酿的酒取来,给伯云和仲平尝尝。”
“诺。”孟光轻笑着应道。
小屋中,红彤彤的炉火映红了梁鸿几人的面庞,孟光抱着一坛新酒走了出来,然后打开了小屋的窗户,一股寒风立刻就吹了就来。
梁鸿说道:“不是不让二位暖和,而是这炉中烧的碳十分奇怪。前几天我独自一人在屋中烤火,当时门窗紧闭,不到片刻我就感觉昏昏欲睡,然后便晕了过去。我的脑中一片清醒,只觉得浑身乏力,逐渐喘不上气来。若不是德曜及时归来,恐怕我今日就见不到你们了。”
孟光此时也一脸后怕也道:“以前也听说过,有人生木炭火睡觉而亡,现在看来,这木炭燃烧之时,是断断不能将门窗紧闭的。”
陈景武听了有些好奇,道:“兄长,这是什么原因呢?”
梁鸿与孟光也一同看向了太衍,梁鸿道:“伯云身为奇士,必然见多识广,还请赐教。”
太衍想了想,指着一块木炭说道:“石炭与木炭,燃烧之时有毒烟生出,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闭息而死。所以屋中生炭火时,需打开门窗通风,吹散毒烟。”
“哦!”众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这时孟光不知从那里拿来一块黑色的石头,朝太衍道:“伯云说的石炭,便是此物吗?”
太衍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
“哦!明白了。”孟光点头说道。
这时一旁的陈景武忽然指着窗外道:“兄长,伯鸾大哥、嫂子你们看,下大雪了。”
众人朝窗外看去,只听北风寒烈,大雪纷飞,天色昏沉阴暗,乌云低垂。
这时孟光又道:“酒温好了。”
然后孟光从红泥烧铸的火炉之上揭开酒缸,热腾腾的酒香立刻就弥漫着整个小屋。
孟光为三人各舀了一碗酒,说道:“去岁地里丰收,家中有些余粮,便拿来酿酒,味道自比不上城中佳酿,伯云、仲平可不要嫌弃。”
屋外大雪纷飞,寒冷清寂。而屋内却温暖如春,气氛热烈,酒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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