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洪水

　　陆希的演讲让这群心地纯良的普通士兵们人人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一个个都恨不得为了他们的女神啊不，司令官大人奋战至死。从这个角度来说，底层劳动人民确实还是蛮单纯的，只要你让他们相信你是自己人，你愿意率领他们谋取荣誉、利益乃至于命运，他们便愿意追随你到地狱尽头。这才有了像陆希这样黑心的统治阶级以及各路野心家操作的空间。

　　他的嘴炮让士兵们士气高涨，他的战争技能，用技能点升到了4级的“丛林列阵”，让士兵们列阵时候的动作更加高效。

　　于是，等到骑乘着座狼骑兵的敌军抵达的时候，三万余人的庞大军团已经完成了列阵，以逸待劳地等待着对方出现。

　　然后，随着正北方的地平线上越来越喧嚣的烟尘之中，凶残嗜血的狼嚎声从地平线上外响起，交织在了一起，化作了某种刺耳而恐怖的音波，随着凛冽的寒风翻涌而来。如果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血的新兵，光是这样的嘶吼声，便足可以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再无战意。然而，这群真的没有见过血的第四军团菜鸟们，面对着越来越近的猛兽嘶吼声，却一个个都握紧了自己的兵刃，昂首挺胸。哪怕是最怯懦的士兵，虽然在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的紧张，但却离失去斗志的茫然或惶然相距甚远。

　　“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吃了魔药了？可是这样也不魔法啊！将近四万人，人人都喂上一口增加勇气斗志的魔药，光这么一次就得让联邦财政破产啊！”军团的大小军官们，觉得今天的事情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无法理解的玄学。然而，他们必须要承认的是，就算是自己，当看到那个端坐在钢铁蔷薇旗下的，稳如泰山的身影，所有的恐惧和紧张也都随即不翼而飞，胸腔之中充盈着满是激昂和血勇，觉得面前一切的敌人，都将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即便是那些觉得自己心里的血早已经冷了的官僚老油条和门阀子弟们，也都感觉到了这似乎已经久违了的热血。

　　“有人说，那个人是光辉女神的落胤？”某知名家族出生的中年上校满脸复杂地道。

　　“……我看分明就是战争与智慧女神帕拉斯的女啊不，儿子！”这位贵族军官的死对头，某位在机关混了大半辈子的“文职”上校同样也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的剑柄，第一次没有觉得这东西是累赘。

　　“罢了，有死而已！都到了这把年纪，最后浪一把也并不奇怪吧？”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意思，也第一次觉得对方其实还是蛮顺眼的。

　　这个时候，敌人的真面目终于在地平线上出现了。首先显出身影的，是一群披着考究的锁链甲（对于缺乏金属制品的兽人来说，能穿得起这种纯金属铠甲的，要么是权贵要么是精锐），裹着厚实的毛皮斗篷，提着双刃的斩马大刀。他们胯下的坐骑，比起普通的奥格瑞玛座狼平均要大上一号。它们的下颚更加粗壮，头颅呈椭圆形，一看就知道咬合力极其惊人；皮毛大多为灰蓝色，比起大多数黑色和棕色的普通座狼，顿时就显得要高大上了许多。

　　“贝尔卡丘陵座狼，暴风氏族的王牌！这便是传说中的暴风狼骑士了吧？”格瑞玛上校收缩了一下瞳孔。作为首席千夫长的他，站着队列的第三排，负责指挥第一线的阵列步兵们，几乎是直面着最前方的敌人。他的副官站着身后，举着一个比中军钢铁蔷薇旗小一号的剑盾纹章，代表首席千夫长的位置。

　　格瑞玛上校回头看了一眼中军的位置，看到那里已经竖起了第一面号令旗。

　　“准备！”他在阵列中一边快步行走，一边大声地呼号着。

　　盾手们将巨大的挡箭牌插在了地上，一手握着短剑，一边垂下身体，用肩膀扛住了盾牌。长矛手将两米多高的加重拒马枪压了下来，双手夹住，用前排盾牌和战友的肩膀托住了拒马枪的前端。

　　这原本便是这些士兵们在这几个月中进行了无数次训练的标准战术动作。然而，在面对这样气势汹汹的敌人的时候，能将训练时候学会的动作一丝不苟地做出来，在这个识字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大多数平民士兵脑子都是一团混沌和浆糊的中古时代，本来便是只有百战雄兵才能做到的事情。

　　没有等到各级军官们下令，弓箭手们也纷纷取下了自己的战弓。只不过，和木精灵神射手相比，他们无论是装备还是精气神都仿佛相隔了好几个次元，简直就是铅笔在笔记本上的涂鸦，和动辄买上几百上千万的顶级油画之间的区别。联邦从来便不是盛产神射手的国度，这些弓弩手不但数量有限，所用的弓弩也大多是普通的猎弓和猎弩——这很正常。我们要知道，那种动辄上百磅的战弓，也只有力量和控制力极其优秀的顶级弓箭手才拉得开。培养这种精锐士兵所需要的训练时间，甚至不会亚于某个骑士。

　　不过，陆希原本也没有把远程输出的职责寄托在本方的投射部队身上。事实上，若不是一时之间产能不足，他甚至准备直接取消掉军团中这千百号的弓弩手。

　　于是，那些披着简单皮甲甚至亚麻甲，带着铁盔的士兵们，纷纷取下了背上的圆筒武器，凝神静气，屏住了呼吸，目视着敌人接近。

　　很快的，超过三千名骑乘着贝尔卡风暴座狼的精锐狼骑士已经涌了出来。他们每一个看上去都能一次性打十个，但遗憾的是，以骑兵集群冲锋的标准来看，他们的队列相对来说有些松散，不过三千多人，冲锋队列地展开了却超过了一公里。

　　据说，奥克兰禁军骑士在列队冲锋的时候，长矛和旌旗宛若树林般茂盛和紧密。陆希想象一下，觉得那些家伙大约是已经拥有了墙式冲锋的能力。中古时代的军队居然掌握了近代骑兵的技能，虽然陆希知道，在神秘学横行的世界不能以那个世界的科学发展观看待历史，却依然觉得有点出戏。

　　当然了，奥克兰的禁军骑士毕竟是这个世界上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骑”，若他们冲锋的时候宛若森林，赫赫有名的风暴狼骑士大约也就只是稀稀拉拉的茅草地的水准吧。

　　不过，即便是这样略显得松散的冲锋队列，狼骑士们凭着手中的大砍刀，以及胯下巨大座狼的彪悍，便完全能轻而易举地冲垮数倍于己的敌军——我说的是正常的军队。这些暴风氏族的精锐战士，目睹着在自己面前布好了阵型敌人，虽然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效率，但这个时候的态势，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了。敌人是联邦陆军，这百多年来就没打过什么正经胜仗的马路标本，都是架子货，只要压上去，便能用手里的刀剑教他们做人！不管态势如何，狼骑士们骨子里就是这么坚信着的。

　　兽人狼骑士们驱动着胯下的搭档，加快了速度，开始冲锋之前的最后一次加速。而在他们的身后，数头比起一般的犀牛还要大上不少的科多兽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兽人的鼓手器骑在巨兽背上，用力敲打着挂在身体两侧的战鼓。

　　轰隆隆的战鼓声在天际之侧响彻开来，宛若晴空之中，忽然炸裂的雷鸣一般。

　　听到了这样的鼓声，兽人们的士气更加高昂了。更多的狼骑兵在地平线出现，形成了第二个梯队的冲锋波次。不过这一次，基本上便是骑乘“正常”座狼的“普通”骑兵了。在狼骑兵的两侧，忽然传来的密集马蹄声甚至盖住了座狼的咆哮，那是大群的半人马士兵。相比起狼骑兵，这些兽人的附庸士兵，光是装备便显得屌丝了太多。许多人连甲都没有，只能裹上厚厚的亚麻和毛皮，权当是防御了。不过，半人马只要握着手里拿几乎有一人高的强弓，便没有人敢于小觑他们在战场上的杀伤力。

　　在战鼓声只能怪，这批半人马加快了前进速度，从两侧压向了第四军团的两边侧翼。实际上，半人马开始极速奔驰的时候，速度其实是超过座狼的，耐力更是远远胜之。他们很快便追上了冲锋在前的风暴狼骑，顿时给这一次的冲锋波次增加了相当的气势，仿佛汹涌澎湃的海潮似的。

　　“五百米……”格瑞玛上校默默地计算着敌人距离此处的方向。他又往后面的中军大旗那里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动作。陆希依然端坐在大旗之下，但此时此刻，他是什么表情，却终究是看不真切了。

　　“稳住……”他大声道。

　　狼骑士和半人马们继续前进。这时候，不止是座狼的咆哮，士兵们甚至能看清楚兽人骑手们狰狞的表情和各种怒骂嚎叫。

　　“稳住！”格瑞玛上校继续号令着，同时默默地拔出了自己的双手大剑，直接将其杵在了地上，就像是一尊战士的雕像。

　　兽人们继续奔驰着，而半人马们则一边弯弓搭箭，一边开始向两翼机动。于是，三千多人的风暴狼骑士，便这样形成了冲锋的突出部，像是一个标准的锋矢。

　　“二百米……”格瑞玛上校又向身后的中军方向看了一眼，提起剑大喝：“盾！”

　　在半人马放箭之前，军团前三排的盾牌便架了起来，士兵们也如同训练时的演练那样，垂下身，让盾牌尽量多的遮盖自己的身体。

　　箭矢呼啸着飞了过来，破空之声让人惊惧。可是，在奔跑之中，其实是很难做到密集齐射的，况且，半人马骑弓的射程也绝不会超过二百米。这些袭来的箭矢看上去很恐怖，但杀伤力其实相当有限。两波疯狂的浪射之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箭矢都被盾牌接住，另外的箭矢也有一大半扑了个空。当然，确实也有稀稀拉拉的士兵中箭倒了下去。如果是正常范畴的新兵，现在或许已经开始骚动了。

　　然而，明明大多是新兵的第四军团士兵，却真的仿佛百战老兵似的，毫无花俏地迎接着正面扑来的敌人，便宛若迎接海浪的堤坝似的。

　　“三十米！”格瑞玛上校看着敌人们，提着自己的大剑走入了第一排，艾明上尉等老部下们都跟在身后。现在，最前排的士兵们甚至能看得清座狼獠牙之中的血丝和粘液。

　　三十米，对于正在冲锋的贝尔卡座狼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瞬息扑击的事而已。可对于这些精锐的风暴狼骑士们，却足够他们发动第一次攻击了。却只看见，这些骑着狼鞍上高速行动的兽人们，却以神乎其技的动作，一手控制住缰绳，一手迅速地抽出了鞍后的投枪，飞掷出去。不少投枪神乎其技地从盾牌之间的缝隙，以及上方的边缘钻了进去，刺穿了士兵们的身体。甚至有投枪直接打穿了厚木包铁的挡箭牌，将身后的盾手和盾牌钉在了一起。

　　仅仅这一波地投掷，便制造了数百人的伤亡。痛苦的哀嚎和惨叫声不可避免地在第四军团的军阵中响了起来。

　　狼骑士们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他们原本以为：凭着这一阵投枪的“轰炸”，是足可以让对方的枪林和盾墙出现明显可以让他们利用的空隙。对于风暴座狼骑士这样兼具了灵活和冲击力的强悍兵种，只要有一点点松动空间，他们便可以突入敌方的阵列，不断地扩大伤口，直到将敌人全部撕碎。

　　要知道，即便是更加精锐的敌人，哪怕是维吉亚帝国的艾曼枪兵，被这样的投枪轰击，也不可避免地会陷入恐慌。可是，面前的这些联邦士兵，原本以为都是一群没有见过血的新兵，明明承受了足可以让老兵都会恐慌的打击，却兀自嵬然不动。

　　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再让兽人们调整的机会了，座狼的獠牙很快便和巨盾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那如同汽车碾压的冲击力，撞得不少盾牌后的士兵手臂和肩膀几乎骨折。可是，在同一个瞬间，更多的狼骑士，乃至于他们胯下凶狠的座狼，被树林一般的拒马枪刺穿。仅仅是第一个冲锋的照面，狼骑士的损失便超过了联邦军。以性价比来说，可谓是大大地亏本了。

　　兽人们愤怒了，纷纷从座狼的背上跳了下去，跃入了盾墙之中，准备凭着自己手中的大刀撕开了一个口子。不少被刺穿了，受了重伤的座狼，甚至凶性大发，凭着最后一口气，硬是用爪子掀开了面前的盾牌，硬是将后面的一两个敌人咬断，这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盾墙后面的弓箭手开始射击。不过，这种水准的投射能力，放在这种战场上，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好在，在这个时候，联邦终于显示出了他们和普通国家不一样的特殊之处。躲藏在战线后面的战斗法师团，终于启动了他们之前就做好准备的埋伏。五百台石傀儡从地下直接钻了出来，正好在狼骑兵的身边出现。它们的实力其实也就比普通的士兵强一些，但胜在只是傀儡，不存在恐惧，一时间，竟然真的打乱了狼骑兵们冲锋的脚步。

　　另外一方面，半人马们在释放了三轮射击之后，也失去了迂回的空间，只能放下了战弓，也手持长矛逼了过来。相比起熊一般巨大的贝尔卡暴风座狼，他们的冲击力大大地不如，只不过，对于冲起来像骑兵，停下来便是步兵的半人马来说，倒是能更快适应缠斗的态势。他们拨开了拒马枪，一跃而起，接着自己的身体分量，直接压在了敌人的盾牌之上。普通的人类士兵当然无法承受这样的沉重负担，不少人连人带盾被当场冲垮。

　　座狼骑兵和半人马终究没有一次性直接冲垮敌人的阵型。然而，他们依然给前排的联邦士兵制造了足够大的损失，如果没有什么变动，他们迟早是会将对方的防线如同剥洋葱似的一层又一层地撕扯下来吧。

　　只要把这些盾墙撕开，撕出一条足够宽的通道，后续的战友们赶到，我们一样能完成中央突破的目标！兽人战士们看着远处的钢铁蔷薇大旗，觉得离那里真的不能远，只要再努力一把，就一定是可以赶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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