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生命的意义

　　归墟之主也明白了祂的意思，但就是不想这么快开始，他温柔地舔舐着御礼的龙脊，让欲火焚烧祂的四肢百骸。

　　当祂达到愉悦的巅峰时，他鼓起勇气一口咬下，龙脊应声而碎，龙神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血液溅射到池边的砖石里。

　　祂痛苦地扭曲着身子想要挣扎，被归墟之主狠狠地压住了下半身，不得动弹。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祂的眼泪滚下，融入了大地。祂低着头，不敢让身后的神祇看见。怕他心软了，怕自己坏了他的大事。祂已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祂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祂如同被烈火烧灼的背上，又一滴落了下来，把祂从疼痛中浇醒了。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天下万物可以向神明许愿，运气好的话就能得到眷顾，实现自己的愿望。

　　可是普天之上的神明呢？谁能来实现祂们的愿望？

　　神爱世界，才能用神威守护天下与苍生，可是谁来爱神明？

　　御礼作为神明的一生中，实现过别人无数的愿望，可是今天，祂也想为自己许个愿。

　　祂的要求也不多，不求神力无边，不求信徒遍地，仅仅是像普通人那样，平平凡凡的与挚爱一起活下去就好了。

　　祂以为自己的愿望无神聆听，不过是自己的一番妄想，却不知已经传达到了与祂心意相通的神明心里。

　　归墟之主亦在心中许下了愿望，愿生命与死亡能与天地同寿，愿你与我能好好地走到彼此生命的最后一天。

　　御礼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泪眼婆娑的两位神祇四目相对，然后紧紧相拥在一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意犹未尽的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御礼重新趴好，两位神明再次十指紧扣。

　　接下来每一节龙脊的崩坏，祂都忍住了挣扎，把凄厉的惨叫声吞到了肚子里。

　　死亡之息从碎裂的龙脊处渗入，更痛苦的折磨才刚刚开始。两种相悖的气息在体内反复研磨碰撞，把祂折磨得奄奄一息。

　　祂将在这种痛苦中清醒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可祂竟然觉得，这种痛苦比起深潭中的绝望要好上许多。

　　生命在痛苦中降生，在痛苦中成长，在痛苦中死亡。这漫长的痛苦，就是生命本身。在痛苦中寻找快乐，就是天下万物生命的意义。

　　这痛苦让祂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好不容易这场“处刑”才结束。

　　归墟之主的上半身沾满了御礼的血。御礼看起来非常惨，但是他们都知道，生命之神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他赌赢了。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弥补两千多年的损耗，只能用这么极端的办法。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神明自甘堕落，也要承受相应的惩罚。

　　他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天道好轮回，谁也躲不开。”

　　御礼痛苦地睁开眼，看看身后狼狈的神祇，竟然觉得有一点好笑。

　　“想不到卿也有今天。”

　　归墟之主不置可否，从温泉中出来，侧身躺在御礼旁，附在祂的耳边戏谑地低语道。

　　“我也想不到，你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浪起来能这么骚。”

　　御礼的脸一下就红了，刚才的深情哪去了？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

　　祂把脸转过另一边，不想被他看到祂眼中忍耐的痛苦。归墟之主又何尝不知道祂的小心思，为了转移祂对痛苦的注意力，他在祂耳边继续撩拨道：“怎么？你不信？要不……你亲眼看看？”

　　御礼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潜入了水下。

　　直到天微亮，归墟之主才离开，御礼仍然保持着上半身趴在池边的动作。

　　祂觉得自己快要被玩坏了，视觉共享什么的在这种事上真够刺激的，再想想他说过的话，祂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御礼想撑起身子回到床上，可是腿一软又跌了回去。祂的脚已经合不拢了，这一动又落了些什么到池子里，余韵让祂舒服地打了个哆嗦。想到涌出的是什么，祂的脸更红了。

　　祂伸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神明是能与阶层相近的神明诞下后代的。祂与归墟之主的属性虽然相悖，却是平阶，这个概率会大很多。但要等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祂有了一丝惊慌。神明由世界法则而生，并没有生育的需求。祂为何会希望与归墟之主有一个后代呢？

　　陷入思考的神明果然慢慢地忘记了身体里钻心的疼痛，对未来的期待渐渐占据了祂的心神。

　　胡小花好不容易等到地狱莲凋零，捻手捻脚地走进内庭。

　　朝阳的光照亮了开满樱花的庭院，温泉边像是凶案现场一般，地上和池子里都是血。龙神泡在温泉里，上半身鲜血淋漓地趴在池边，脸背对着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估摸着敌对的神明怕是已经被弄死了，心里想着赶紧先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会再出来收尸。她顺手就把怀里的新床单一扬，把尸体整个盖上了。

　　再多走几步，她的心都要碎了。这幅百鬼夜行的连廊门共有八扇门扉，当年为了凑齐每种类型的妖邪，她的先祖花了足足一百余年的时间，屠尽了大江南北邪祟，将之封形于画上。

　　这幅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旷世奇作，如今却碎了一地。百鬼们又死了一次，这次是彻底拼不回来了。

　　为了让主人住得安稳，整个寝居都是特别设计的，每一件摆设都受到了死亡之息的加持。

　　只有生命之息才能摧毁被死亡之息诅咒的物品，相对的，缠绕着浓郁死亡之息的物品对虚弱的生命之神也会造成不小的伤害。用来困住龙神，这个寝居再合适不过了。

　　想来昨晚的战况非常惨烈，敌对的神明一定很激烈地反抗过吧。

　　等她清理完卧室的狼藉，重新安装好新的门扉，已经快到下午了。想到庭院还未处理，她就有些着急。尤其是那具神明的尸体，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安置。

　　可是当她来到庭院时，却发现那位死在温泉边的龙神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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