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也曾经绝望】
像是看出了李淳罡所烦恼的，陈玄奘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他淡然一笑，合掌说道：
“若是李大人难以抉择，本僧此处倒有一计。”
李淳罡眼神微微亮起，连忙上前问道：
“玄奘法师有何办法？”
“可否告知在下？”
陈玄奘笑了笑，向其勾勾手，说道：
“那是自然。”
“还请大人附耳前听。”
李淳罡有些狐疑，但是也没有怀疑更多，便走到近处。
陈玄奘上前一步，在李淳罡的耳边轻轻念叨了几句话。
李淳罡起初还有几分怀疑，如此两难的境遇连他都有些束手无策，又岂是陈玄奘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
但是随着陈玄奘的开口，李淳罡的眼神越来越亮。
随着陈玄奘笑着后退一步结束交流，李淳罡脸上更是浮现出震惊的神色。
他连忙问道：
“法师所言当真？”
陈玄奘微微一笑，说道：
“自然不敢欺骗大人，何况大人只需派人查探一番，自然知晓真假。”
李淳罡思量片刻，连忙向陈玄奘一鞠躬，说道：
“谢法师献言。”
见到李淳罡如此表现，他身后那五位降妖司的降妖师都有些心痒痒，迫切地想要知道陈玄奘究竟对李淳罡说了什么，居然能够让平时严肃无比的李淳罡有如此表现。
陈玄奘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面容，他说道：
“不必如此，为国事献力，理所应当。”
李淳罡深深的看了一眼陈玄奘，虽然仍然怀疑玄奘身份，但是欣喜之余也来不及纠结，他当即说道：
“那我等暂先告辞，他日若有空闲，李某必当上门叨扰。”
陈玄奘与李淳罡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月神灵珠一事。
陈玄奘笑着点点头，说道：
“那贫僧就不送各位了。”
还没等陈玄奘说完，李淳罡便带着他那五名手下向着三尾狐所在的地方赶去。
带走三尾狐，还有修复之前陈玄奘造成的破坏，这都需要降妖司主导完成。
望着他们的背影，陈玄奘笑着摇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还是太心急了。”
一旁的方生听得奇怪，挠了挠头，要说年纪，那六位降妖师看起来哪个不比玄奘法师要大？
不过方生也不敢多问，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向陈玄奘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小子再谢大法师出手相救！”
这方生小子倒是很懂礼貌，没有白费陈玄奘的一场施救。
陈玄奘摆摆手，笑着说道：
“不必如此，也是你我有缘，否则我又怎能有此机会出手施救？”
方生站直了身体，面容上仍然带着感激，忽然，他眨了眨眼，向陈玄奘好奇问道问道：
“对了，玄奘法师，您刚才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竟然引得他如此失态。”
陈玄奘知晓方生心中好奇，向他招了招手，含义不言自喻。
方生经过此前李淳罡一事，哪里还不晓得该怎么做，立即附耳上前。
对着方生，陈玄奘缓缓吐出四个字：
“这是秘密。”
陈玄奘哈哈一笑，转身走进化生寺，只留下方生石化在原地。
他未曾想到，如陈玄奘这般高僧，竟然也有如此生趣的一面。
陈玄奘向后面的方生招招手，说道：
“你也跟过来吧。”
听见陈玄奘这么说，方生愣了愣，连忙跟了上来。
……
此时，已是深夜。
化生寺的一间禅房里面点起一盏灯火。
陈玄奘背手负立，望着门外那皎洁的月光。
一如离开金山寺前夜那般。
昏黄的烛火在墙上映出一道人影，方生正在禅房里面收拾他的床褥。
陈玄奘抬头望了望时间，转过身对方生说道：
“这一段时间，你就在这化生寺中住下，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寺内的僧人，他们会帮助你的。”
像是忽然想起这件事，陈玄奘补充道:
“至于青丘狐族的话，你可以放下心来。”
陈玄奘笑了笑。
“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精力来找你的麻烦了。”
随后，陈玄奘望着方生，轻轻说道:
“不过以后，你的路该怎么走，还要看你自己的抉择了。”
淡淡的月光映在陈玄奘的侧脸上，显得他的面容那样祥和。
方生停下手头上的动作，转过头，看向他，神情有些沉默。
忽然，方生无神的望着墙壁上那倒属于自己的黑影，喃喃说道:
“……抉择？”
陈玄奘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很多，但最多的是迷茫。
陈玄奘摇摇头，缓缓说道: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意义。”
“当你迷茫，当你彷徨的时候，不妨自深处去询问自己，你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方生缓缓抬起了头，重复着陈玄奘的话语:
“人生的……意义？”
陈玄奘点点头，他走近到方生的面前，对着他那一双迷茫的眼睛说道:
“那便是你生存在这世界的力量。”
方生若有所思，继而喃喃道，好像是说给自己，也是说给陈玄奘:
“在离开家族前，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我承载了太多的期望。我努力的修行，刻苦的学习，就是为了不辜负父亲与母亲的期望，族人的期待。”
方生摇摇头，神情中传过一抹失落: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
“方族没了，爹爹和娘……”
“也没了。”
说到这里，方生眼中已经隐隐有泪光闪现。
但是他依旧以一种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
“逃离长洲之后，面对青丘狐族的追杀，我那时唯一的期望就是保护月神灵珠不被夺走。”
“可是……看着一个又一个我熟悉的人，为了保护那颗珠子而死在我面前。”
“有时我也会觉得，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了一颗珠子，从而覆亡整个家族。”
“这……真的值得吗？”
此时方生眼中的泪水已经盈眶而出。
“为了那一颗珠子。”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到了现在，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了!”
方生坐在床边，抱着膝盖，无声哭泣。
陈玄奘听着方生的呢喃，同样也是沉默。
从方生的面容上，他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恍惚之间，陈玄奘踏出一步，走到月光的范围中，负手说道:
“人生中遭遇苦难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你知道吗？”
“我也曾经绝望过。”
方生一边哭着，一边惊疑地抬起头，望着陈玄奘的背影。
强大成这样的玄奘法师，又会因为什么而绝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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