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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节:桥口激战


  人高马大的身形配合多年做搬运练出来的强壮体格。面对这些虽然身高不错,但裸露的四肢纤细,身上邋遢站姿懒散一股小痞子气息的守军士兵,咖莱瓦犯了第一个错误。

  这是一个判断上的错误,他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赢对方。

  年轻又高大有力的男性常有这种错觉。在对自己气力的自信以及虚荣心的作用下,他们往往会过分高估自己,又过分地低估敌人。

  他那粗浅又毫无根据的自信来源于己身的蛮力,和少许因为年轻气盛而有过的斗殴经验。可兵械战斗不似拳击,并不是蛮力过人耐打抗揍就可以赢的。

  不论多高多重多强壮,被锐器割开一样会流血虚弱。

  他没有合理的战斗认知,对于武器的威胁性和敌我强弱没有正确的判断。

  这是任何战斗职业者的立身之本,若不对各种武器的杀伤力有足够清晰的认知,怀抱敬畏之心,那么原本可以赢下来的战斗最终也会以你躺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收场。

  体格和蛮力在械斗之中不意味着一切,一个赤手空拳的壮汉和一个拿着一把尖刀的小姑娘外行总会觉得是前者稳赢,但若双方格斗经验等同的话,胜率仅仅只有四六开。

  壮汉4,小姑娘6。

  这是咖莱瓦犯的第一个错误,而他的第二个错误,则与亨利还有米拉分不开关系。

  在贤者与洛安少女的手中,刀剑就像是一根木棍一样熟悉。这种流畅自然如臂指使,给予了与他们一同旅行的咖莱瓦一种错觉,那就是运用刀剑的技术其实非常简单容易上手,就算是他这样的外行,也可以轻易掌握。

  但事实是。

  搬运工只是搬运工,他的肌肉和体格是扛重物练出来的。不会在把剑挂上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技术了得的剑师。

  “哈啊啊啊!!”大吼着为自己助威的咖莱瓦感觉气血上涌,他“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刀,然后离得远远地就开始用非常明显的大角度胡乱挥舞着,造成一种刀花密不透风的错觉。

  聪慧的小独角兽快速地跑到了米拉和亨利这边来,而咖莱瓦则乱舞着战刀朝着士兵们冲去。

  他在内心当中想象着自己的攻击如何轻易地劈开对手的矛头,然后近身过去把这些欠揍的瘦小兵痞暴打一顿这便是他犯的第三个,假使米拉和亨利不在的话,也会是最后一个的错误。

  忽略了装备以及人数带来的优越性。

  短进长,即便是对熟手的剑师而言,也会是最高级的考验。

  厉害的剑客面对训练不足的士兵确实能够做到取得先机单方面殴打。

  但即便这些兵痞确实算是后者,咖莱瓦却也与前者扯不上半个铜板的关系。

  “阿西(蠢货)。”面对隔得老远就开始胡乱挥刀,自认刀花密不透风的年青人,守军士兵们发出了嘲讽的声音,接着只是普通地端平长矛刺了过来。

  “啊啊啊!!”直到这一刻幻想才终于被打破,当好几支长矛刺来的时候咖莱瓦忽然发现所谓左右格挡实在是无比困难。他想象中的轻易砍掉矛头近身的景象难以实现,那挥舞过头的巨大动作看起来夸张但速度和效率根本不够,年青人立刻慌了起来,他急匆匆地就开始往后倒退着同时继续用几乎是狂甩的动作挥舞着战刀试图格开长矛。

  “当啪”歪斜的刀刃拍开了较为靠近的矛尖,但另一端的士兵双手紧握着长矛仅仅小幅度的调节就再度将摄人的矛尖指向他的身体。

  “嗬嗬”在犹如如影随形的毒蛇一般尖锐的威胁下,咖莱瓦慌了起来,呼吸也随之开始乱了。

  这一切发生不过几秒时间,身后的米拉和亨利甚至都还来不及赶到他的身边。

  幻想片片碎裂,真正的战斗和他的想象有天壤之别。

  身体再强壮不懂得正确的知识他也只是大号的靶子,即便体力充沛但浪费在低效率只是看起来很酷炫的胡乱挥舞之中也徒劳无功。

  他只顾着自己有体格的优势,因内心中的气愤而盲目,主观地忽略了对手在装备和人数上的优势。

  装备长矛和胸甲头盔的正规军步兵队伍,再如何缺乏训练,也是足以碾压仅仅拿着一把一米不到的护身战刀的人。

  咖莱瓦毫无防具,武器又有长度劣势。相较之下兵痞们穿着的防具再如何老旧和不合身终究也覆盖了躯干和头部等要害。

  “啊啊,啊啊啊”他彻底慌了。兵痞们踏上了桥,咖莱瓦挥舞战刀没有获得充足的效果只能本能地用右手护在自己的身体面前,这导致他的小臂被尖锐的矛尖挑刺划拉开了很多伤口。

  鲜血开始流淌刺痛使得他几秒前还在气势汹汹的模样消去了大半,此刻的他完全六神无主所幸他也并非独自于此。

  “咚咚咚”的声音在一侧响起,紧接着米拉:“嘿!”地叫了一声,把放在她鞍袋里头的小独角兽那件马衣丢了过来罩住了这些兵痞们的长矛。

  “哈将卡哈将卡(散开散开)!”巨大的布料缠住了矛头,但能争取的时间极为有限,兵痞们开始往后退同时抽出长矛。

  “跑啊你这家伙!”洛安少女对着愣住的年青人吼了一嗓子。惊醒过来的咖莱瓦忙不迭地转过了身,他仍旧抓着单手刀,右臂被挑开的长条伤口鲜血流下来浸湿了刀柄,使得它手感粘滑。

  “提多(小妞)!”来自帕尔尼拉的贵族纹章兴许能够唬得了波鲁萨罗的人和有见识的大商人,对这些社会阶级低下的兵痞却不起作用。他们直接踩过了马衣然后朝着这边举着长矛接近了过来。

  “啧”“锵”米拉抓着了缰绳一手拔出了手半剑但却也觉得有些不好发挥,她虽着甲但身下战马却是无防护的,在桥面上若是马儿受到攻击发狂了冲到边缘摔落山崖可就是十死无生。

  “向左避开”说着亚文内拉语的亨利平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时还有一声金属卡到位的清脆“咔嚓”声

  “嘶吁吁吁”女孩果断地拉扯马匹同时整个人重心都朝左倾,而在她躲开的一瞬间。

  贤者扣下了扳机。

  “砰咻当!!”之前收钱的那名兵痞脑袋上迎来了一记重击,他头盔立刻出现了凹陷,震荡让这名士兵感觉头晕目眩,他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而士兵们立刻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抬头看着这一边。

  “咚咚咚”“哈”米拉骑着马退到了亨利的旁边。

  “.......”贤者站在原地,没有骑马也没有拿着克莱默尔,手里头拿着刚刚发射完的十字弓仍旧指着这边。

  “弩!他们有弩!”护甲防护面积终究不很足够的这些人慌张了起来,远程武器除了全副重装的骑士阶级以外是极具威胁性的。

  “没事,上弦很慢”试图稳住军心的其中一人喊了起来,但他话音未落所有人就见亨利把弩机的尾端顶在自己布里艮地式板甲衣的腹部,然后单手轻松一拉上弦,夹在腋下然后从身后的皮袋里头抽出了一枚弩矢安了上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而与此同时他手里还有另一台弩机指着这边。

  “快走啊,笨蛋!”米拉再次对着愣在原地的咖莱瓦叫骂了一句,她手持长剑连人带马护在了年青人的身旁。“啊啊”紧张得变成结巴的咖莱瓦慌慌张张地重新动了起来,两人紧接着一同撤到了接近桥中心的地方,在亨利身后十米左右相对安全的距离。

  “啧”头盔上有凹陷的兵痞头子在同伴的搀扶下起了身,这一发弩矢带给他的除了内心中的震撼以外还有失了面子的光火,但他尽管年轻却并没有咖莱瓦那般冲动,而是小心谨慎地待在了友军的护卫之中。

  “咕”兵痞们都咽着口水看向这边。

  贤者平稳地端着两把轻弩,他和对方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尽管严格意义上亨利只能发射两发弩矢然后兵痞们就会冲到能够攻击他的距离,但要这种士气低下的小兵痞在可能会丧命的情况下仍旧如敢死队勇士一般冲上来,那显然是强人所难。

  他们可能会在占据数量优势的情况下欺凌其他人,杀人之类的事情也做得出来。但在遇到要牺牲的情况时,就会暴露出杂牌的劣根性。

  12个人,贤者的弩矢射得再准也只能在他们越过这几米距离之前杀死两人。但谁都不希望自己是那个死掉的倒霉鬼,所以这群人用苏奥米尔语叽叽喳喳地催促着彼此上前,却始终没有人迈出这一步。

  “我很”“闭上嘴咬紧牙关!”脸色苍白的咖莱瓦跑到了后面立刻两脚一软坐倒在地,他正打算道歉却被女孩打断。米拉将长剑回鞘一把抓起了装着烈酒的皮水囊,然后手脚麻利地翻身下了马。单手抓着皮水囊的出水口部分用嘴咬住软木塞一拉然后吐出,被麻绳系着的软木塞子自然地垂在旁边。同时她空着的另一只手从马鞍包里扯出一截麻布。

  “呜”咖莱瓦闭上了嘴抬起手满脸冷汗,而洛安少女直接把烈酒往他的前臂上浇了上去。

  “呜咔锵咚咚咚”太阳穴青筋暴起的年青人因为消毒的疼痛而松开了手中的战刀连连捶着木制桥面,新鲜的伤口随着烈酒的冲洗仍旧在涌出鲜血,血液和酒精混杂在一起流在了地上,浓重的酒味掩盖了血腥味开始弥漫在紧张的空气之中。

  “老师,我们没带蜂蜜?”米拉回过头对着亨利问了一句。

  “先止血。”而贤者头也不回地说着,洛安少女点了点头,然后“撕拉”地一声把麻布扯开。

  “呜呃”为了止血她用力地把麻布缠了上去,这使得咖莱瓦再次咬紧了牙关开始捶着桥面。“男人点,这就是皮肉伤而已。”米拉白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缠了好几圈绷带以后系上了一个结。

  “......”仍旧没有完全止血的小臂鲜血开始逐渐渗出让绷带颜色变深,女孩皱着眉看着这一切,又转过身看向自己老师的背影。

  “看来我们得,和谈一下”头盔有凹陷的兵痞头头用口音浓重的拉曼语这样说着,然后抬起头望向另一侧时他那翠绿的眼睛明显一亮,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以后又立马改口:“虽然我是想这样说的,但看来你们今天别想走了,佣兵。”

  原来有些紧张的士兵们脸上重新露出了轻松又带有几分戏谑的神情,米拉皱着眉顺着他们的眼神回过头看向身后大桥的另一端,咖莱瓦也有样学样,然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老师......”洛安少女语气凝重。

  “多少人。”亨利头也不回。

  “一个中队”女孩看着桥的另一边因为刚刚的动静而探出头来的那些士兵:“暂时”她如是补充着。这些人显然都是一丘之貉。见到同为守军的自己人与佣兵产生冲突,立刻就端着矛走了过来。

  即便是头脑简单如咖莱瓦,此刻也不会指望着跟新出现的那一队士兵说是这些人敲竹杠要过路费,然后对方就会公正地袒护占理的己方,对抗那些腐败的兵痞。

  “我我真的”年青的搬运工手足无措,以初次战斗而言他确实经历了太多,而此刻肉体上的疼痛加上内心遭受的冲击使得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结巴。

  “你来接手,剑借我。”亨利这样说着,然后正面对着桥口这一端的那些士兵缓缓地退后。

  “好。”洛安少女接过了轻弩,在被弩矢指着的情况下那一个中队的兵痞都不敢向前来。不过他们占着己方援军已经包围了三人,也仍旧显得轻松自在。

  米拉跟着亨利缓缓地退了回来,贤者直直走向了洛安少女的战马然后抽出了上面的长剑。而退回到咖莱瓦身边的洛安少女目视着十几米外的那些兵痞,轻弩依旧对准,看也不看地对着年青的搬运工开口。

  “把刀捡起来,回鞘。”她说着,六神无主的年青人愣了一下然后按照白发女孩的指示坐了起来。只是当他收刀好背着背囊打算重新起身时,感觉自己的双脚有些发软。

  “男人点。”米拉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然后这样说着,被比自己个子小也更年轻的女孩这样训斥咖莱瓦本应感到没面子,但他这会儿只是浑身打着颤,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啧啪咻”“阿西-阿拉皮卡(妈的别怂)!”女孩些许走神的瞬间桥口的兵痞立刻打算推进,她威胁性地射出了一箭逼退他们,然后用还上着的那支弩指着对方同时把空掉的递给咖莱瓦。

  “上弦,箭在马背上,然后指着他们。”“啊好、好。”年青人慌张地动了起来,而在他上好弦回过来颤巍巍地指着那些士兵的一瞬间,米拉也抽空转过头看向了另一侧。

  “背着背囊还能站得稳吗?还有你会骑马吗?”

  “能,会。”咖莱瓦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准备撤,你先上马。”洛安少女对着旁边的小独角兽打了个颜色,聪慧的小家伙甩了甩头。

  “怎、怎么撤?”咖莱瓦六神无主。

  “等下。”米拉这样说着。

  “等信号。”

  “什么信号?”咖莱瓦呆滞地问道。

  单手提着剑的贤者走向了对面那些新出现的士兵。

  而洛安少女半眯着双眼紧盯着面前的那些兵痞,一字一句地说道:

  “尖叫声”

  “嘭”“诺斯塔(抬矛)!!!”桥另一端松散阵型的士兵当中忽然响起了怒吼,他们原本以为人数就足以镇住对手让他们乖乖投降,哪知道对面的男人在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这空旷毫无遮拦物的大桥上活人不可能平白消失,这是个巫师之类的想法立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冒出,他们慌张地举起了武器但直到亨利再次出现士兵们才意识到他只是放低身姿冲锋的速度超过了他们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啪锵!!”单手挥舞的长剑在命中木杆的一瞬间产生了剧烈的抖动,斩击能力不如克莱默尔的它只砍进去了一半但亨利强大的蛮力直接把余下的部分给甩断。

  矛头落地在桥面上一弹之后从边缘掉落谷底,贤者直接杀进了敌群之中,他单手持剑在砍断了两支矛以后直接顺着用配重球狠狠地砸了在右侧士兵的头盔上发出“哐!!”的一声响声,同一时间左手探出扼住了左侧士兵的喉咙把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着甲体重最少也在八十公斤以上的人单手提了起来。

  “咕呃”感觉自己喉咙仿佛被铁钳夹住的士兵瞪大了双眼张开嘴像离水的鱼一样拼命试图呼吸,而亨利举着一个大活人作为盾牌格开了后方的另外三支长矛,在右侧那名被击晕的士兵倒地的过程中就又往前突刺了几米。

  “阿西!”苏奥米尔语的咒骂声在旁边接连响起,新出现的这队士兵当中稍微训练有素一点的一人松开了近距离不易发挥的长矛把手伸向了腰间战刀的刀柄,但在他拔出来一半的那一瞬间贤者用配重球狠狠地砸中了他的手背。

  “锵咔”手背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声音被打得粉碎,而被打回去的战刀护手和鞘口的金属碰撞发出颤音久久未停。

  “呃啊”捂着扭曲变形的右手蹲下的士兵面容变形,而亨利扼喉的那人也晕了过去,贤者松开了手,然后抬起了脚。

  板甲衣的下摆轻轻飞舞,而他抬起了左腿蜷缩起来,紧接着在晕掉的士兵落地的刹那稳稳地踹在了胸甲上。

  “咚!!”士兵的头盔在冲击之中落了下来,他的身体直接砸倒了好几个同伴。

  “呃啊呃啊啊啊啊啊啊”接触不超过10秒,12人的中队倒了一半。

  发出尖叫声的士兵们阵型进一步地松散了起来,而我们的洛安少女也在此时回过了头:

  “走!”她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骑在亨利那匹战马上方的咖莱瓦这样说道,年青人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甩动了缰绳:“驾!!”

  “阿西!!”兵痞们因为桥另一端的惨状有些精神恍惚,但看到二人行动起来也重新迈开了脚步。“啪啪”“咻夺!”钉在地面上的两枚弩矢令他们再度停了下来,而翻身慌忙上马的米拉和咖莱瓦与小独角兽三骑排成纵列迅速地朝着桥的另一侧跑去。

  “老师!”跑过亨利身边时米拉把手伸向了贤者,而亨利把她的长剑准确无误地插回鞘里同时抓起了刚刚被砍掉矛头的仅剩下木头部分的长棍。

  “咚!”他翻身上马的一瞬间将长棍掷出击倒了拦在路线上的最后一名士兵,紧接着三人三骑迅速地通过了桥口的地方。

  “哈啊啊!!”“阿西,阿拉-帕斯塔-西塔-昆(蠢货,别让他们跑了)!”杂乱的叫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被尖叫声惊扰到从附近的营房涌来了更多的士兵,人数足有一百以上,只是没有马匹的他们只能在身后叫嚷着,很快就被甩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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