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设营神都苑
崔云和先前已了解中书侍郎赵憬在东都被刺的消息,现在又听说高岳统制那么多道兵马,说是领镇淮南,实则东都、河南、淮西、淮南等都归他管,且要同时对付吴少诚、李师古两大叛贼,不由得大为担心他的人身安危,“赵中郎刚刚喋血洛阳,姊夫作为替手再去,万一有什么意外,可......”
云韶倒是天生的乐天派,她宽慰说,虽然你姊夫从兴元、凤翔,和从剑南韦皋、邠宁吴献甫那里借的“牙军”还未到,可陛下也派了足足五百名神威军骑士,昼夜长随守护,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这样说,云和才稍微安心下来。
可她心中还是挺失落的,她多想姊夫看看孩子,可是他永远都是满肩的国事缠绕。
长安至洛阳,便几乎是一道横线,贯穿潼关是也,待到出京兆府的戏口驿,行不到数十里,高岳和随行的军马就抵达“京东首郡”华州的普德驿。
普德驿为一大驿,楼宇宏敞,行人如织,但自从得到高岳要来歇脚的消息后,驿长和驿卒们早就驱散了四周的人群,在道路边迎接。
看着驿站外崔佑甫所撰写的碑文,高岳感慨万千,当初他还是一介青衫御史时,曾和陆贽一道经此前往虢州,去办官庄的案件,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崔佑甫死了,当时虢州刺史卢杞也死了,谁曾想到当初两位青衫御史,而今同登政事堂为相的呢?
不过除去怀旧外,高岳在华州还想见一个人。
他的老师,隐居在石堤谷的刘晏。
“我且去拜谒私人。”可高岳这话不管用,他骑着马刚从普德驿出发,身后就跟着两三百神威子弟,旌旗、长戟团团把他给围住,严严实实的。
无奈下,高岳到了石堤谷口,就严令这群人停住,不要惊扰了我晏师。
可谁想刘晏的小儿子宗经,早已听闻当国宰相要来石堤谷探望自己父亲,便立在谷口处,和高岳告礼后,谢绝说:“父亲已知中郎造访,让宗经在此设下薄酒款待,请中郎以国事为重,随即便回。”
高岳十分惆怅,便问刘宗经,晏师为何如此?
“父亲说,本与中郎在京师时熟稔,携手为国,而今既已远离仕道,和中郎便是陌路,不用相见。”说完宗经指着谷口往东的大道说“此是去东都路”,然后又指着幽深的石堤谷,“此是去商洛路。”
意思是,道路不同。
高岳万般无奈,只能问晏师身体康健否?
宗经答曰尚算康健。
又问晏师家人若何?
宗经答曰,我伯父(刘暹)为检校御史大夫,长兄执经在京为太常博士,姊夫(潘炎)已过世,仆本人则在家宅侍奉父亲,这也是中郎所知的,不劳记挂。
于是高岳只能拨转马头,回首看着青翠色和秋色互相映衬的石堤谷诸山峰,和飘缈的云气,实在是见不到刘晏的庄园,唯有缓缓往普德驿而归。
“高中郎!”这时刘宗经对着他拱手说,“家父也吩咐,待到高中郎此次大功归来,想必对世事时局有个更深的认知,家父届时会在三门峡处设宴,以期能与中郎会面。”
“又是一次策问吗?”高岳不由得苦笑起来......
数日后,过了陕州的高岳,再度抵达东都西南的甘水驿,杜亚便领东都幕府及河南府的众位官将,来迎接新的中书侍郎。
驿厅处,高岳没有任何寒暄,便让其他人退下,随后直接对杜亚说:“杜公,这甘水驿继续往东,可直通神都苑,是否?”
杜亚说是的。
“也就是说,刺杀赵中郎的山棚,走的也应该是这条路线。”
杜亚继续说是,并称河南府里的不良人,在神都苑、上阳宫,都找到了凶手留下的痕迹。
“可李师古的留后院在城内伊水以东,而圆静和尚则在城西南的中岳嵩山处,依你看若真的是伊阙、陆浑两县山棚作案,为何舍近求远呢?”
杜亚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高岳也笑而不语,只是对杜亚说,我的行营,不设在城内,而设在神都苑。
“这是为何?”杜亚问。
“数百神威子弟跟着我,在城内必然扰民。”高岳而后又指着自己头颅,笑言,“且凶犯可能还有余党潜伏城中,我身负陛下重托,要是项上之物也掉了,便真的是万死莫赎了。”
杜亚心中笑话高岳胆怯,随即便安排人手,协助高岳队伍前往神都苑立营去了,自己则告辞,前往伊阙防御兵的营地。
结果营垒甫成,高岳便将随行的两位神威将军,李靖忠和李元忱给唤来了。
李靖忠正是先前神威军的射生官李叔汶,而李元忱则是“焦不离孟”的莫六浑。
“你俩先前是山南东道一带的山棚出身,对他们行事熟悉,马上携三十铤白银,在神都苑附近帮我寻人。”
“寻谁?”两人问到。
三十铤白银,大约等于足足五百贯钱,这可是笔不少的赏格。
“如果真的有外地山棚到神都苑,沿路起码也得上百里,绝不可能完全遮人耳目的,我要找的人很简单,在赵中郎身死那日,见过外地山棚的人。”
“那要是,那人不肯披露,该怎么办?”
高岳笑起来,“那就肯定有能让他披露的价钱,三十铤白银我想应该足够了。”
“那堂老您?”
“我在这里,等另外个人。”高岳气定神闲。
接下来,神都苑中,高岳每日便是领数十人,在邙山下打猎,对外就宣称:
“待我牙军来齐后,便先讨淄青,再平淮西。”
而坚守许州的曲环、刘昌、张万福,及屯扎在汝州、邓州交界的董晋,都不断遣送书状来,请示高岳下步的军事部署,高岳只是回答:“等我那摧垮过党项、西蕃的精锐大军到东都,便一鼓出击,何战不捷,何城不克?诸君只需深沟高垒,各守本界,有擅自出战者斩。”
还别说,高岳这番话对李师古的刺激还是挺大的。
郓州城内,李师古焦躁地说:“高岳本书生耳,但他的定武军、义宁军久经沙场,乃是抗蕃精锐,如他真的领此军,与我交战,我恐自祖父传来的旌节,便会不保。”
此刻先前去京师为他奏事的令狐造便献策说:“节下,如今还是从长计议,得好好向朝廷解释,申明我们并没有杀害赵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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