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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异牟寻中伏


  这时,得知前方西蕃在木瓜岭兵败后,西泸水侧扎营的异牟寻果然喜笑颜开,便将其他几位清平官和大军将召来,义正言辞地说到:巂州本为我祖父阁罗凤的武勋所得,后遭西蕃窃据,今日木瓜岭之战后西蕃南道力衰,本王欲趁机北进,攻占三阜城、登台城,可否?

  郑回和段谷普愕然,说我南诏应连通和唐家的韦皋、高岳,双方谈判后再划定界限互保,奈何西蕃未灭,就开始争抢地盘?

  然则其他的清平外算官,和部分大军将、都督都奉行投机主义策略,公然附和异牟寻的主张,说和唐家会盟可以,但也要先占了巂州再说。

  于是异牟寻大喜,排斥了郑回和段谷普的主张,下令全军渡过西泸水,向三阜城挺进!

  泸水边岸,南诏的乡兵们行动神速,他们赤足涉水,纷纷推出早已制造好的牛皮竹筏入水,接着分成几波,将军马送到了对岸去。

  接着异牟寻骑乘着可日行千里的“越赕马”,铠甲上缀着虎皮,一队侍从为他张开醒目的紫囊青伞盖,四周扈从的羽仪卫士扬八面各色战旗,共点起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往巂州的理所三阜城奔来。

  沿路山峦和树林间,全无人踪,异牟寻窃喜道:莫不是论莽热的兵马已被唐家杀尽?那样也好,想必唐家损失也颇为惨重,无论谁胜谁负,都无法阻挡本王来占这巂州!

  很快,最南面的沙野城出现在眼前,其石墙上火把粲然,照得内外通亮,其上马面和战棚里,来来去去巡哨的士兵数量并不为多,异牟寻在听到斥候们的传报后,便下令:“全军齐上,先夺取此城,再去夺越巂、三阜和登台城!”

  入夜后,沙野城四面环山,只有一条驿路可通,南诏的兵马们在羌浪驿里将随身携带的粳米团和鱼脯蘸着盐给饱餐后,各个精神抖擞,成千上万地簇拥着异牟寻的伞盖,向沙野城涌去。

  三声铜鼓震天动地,接着南诏兵马们纷纷点亮松明,呐喊着提着飞矛、藤牌、铜盾,赤着双足,抬着巨竹扎成的云梯,向沙野城墙处飞奔。

  正在此时,沙野城内忽然也敲响隆隆的鼓声,南面的女墙垛口后,忽然出现无数蕃兵,各个手里握着角弓,随着笼官们的号令,无数发的箭矢挟着劲风,自城头激射而下。

  “啊!”冲在最前面的南诏乡兵们惨嚎声不绝于耳,西蕃射出的利箭扎穿了他们的脑门、前胸、喉头乃至眼眶,许多人痛苦地翻滚在地上抽搐着死去——接着城内有拽索发石的声响,许多燃烧着的火团被弹射出来,纷纷落入南诏兵密集的攻城队形当中,飞溅的大火里,南诏的兵被浑身灼烧,他们的云梯被烧得扭曲损毁。

  “沙野城里有西蕃的伏兵!”意识到中计的南诏攻城队伍,在蒙受了惨重损失后,混乱不堪地往后撤退,仓猝里不断有人中箭倒地,直接被己方践踏而死。

  伞盖下的异牟寻大惊,可急中生智,对麾下怒骂说:“西蕃为何对援军如此?”

  话音还未落,整个沙野城四面的山地和树林里,各路都杀出西蕃的兵马来。

  论莽热虽在木瓜岭损兵折将,但好在及早听了马定德的建言,将主力给撤了回来,又中了高岳和韦皋故意送来的银函之计,知晓南诏要趁机夺取巂州,不由得勃然大怒,说我杀不过唐家,还能打不过你云南?便点起一万兵马,五千交给悉诺律埋伏在沙野城内,另外五千交给马定德,埋伏于城外各条要路关隘,这时听了马定德的号令,一齐奋勇杀出。

  “大王速退!”清平官郑回和段谷普,急忙让羽仪长们骑马护送着异牟寻和他的伞盖,往西泸的方向退走。

  异牟寻是个不幸的年轻人,他的祖父是威名赫赫,将南诏疆土拓展开来的阁罗凤,他的父亲凤伽异英年早逝(南诏王族实行的是父子连名制,细奴罗—罗盛—盛罗皮—皮罗阁—阁罗凤—凤伽异—异牟寻,恰似连连看),所以王位就落在他的肩上,异牟寻虽然内政开明,但武功方面运气就差了许多,刚刚继位就被李晟打得落花流水,现在企图“偷城”,又中了早有防备的西蕃埋伏,真的是呜呼哀哉。

  一阵风响,伞盖下的异牟寻出于警觉本能,在马背上伏低了身躯:对面坡地上,不知何时起出现一拨西蕃兵,拉弓对着他的伞盖就是猛射,异牟寻侥幸躲过,可他身旁数名羽仪长惨叫着中箭落马,伞盖上的紫囊也被射落,“将伞盖丢弃。”郑回大呼起来。

  于是几名负排兵将伞盖从王宫奴仆手里夺过,掷在地上,而后举着铜盾,在王和清平官身侧步行捍卫,抵御飞羽,咫尺不离。

  南诏大军遭到伏击,折损许多兵马,狼狈不堪地涌到了羌浪驿,接着向西泸奔去。

  结果凌晨时分,泸水边岸火光冲天,异牟寻悲呼说今日本王要战殁在此地了!

  原来,南诏的宿敌利罗式领着三千浪人,趁异牟寻去打沙野城时,偷偷来到西泸,杀死驱散了守船的南诏兵,将所有的牛皮竹筏尽数焚毁。现在两三万南诏士兵,拥堵在西泸北岸,前有西蕃逼近,后有三浪抄断归路,真的要遭灭顶之灾。

  “大王行事不周,故有此难,请大王速派遣使者去见论莽热,辨明我云南是来增援论莽热的,绝非要觊觎巂州!”清平副内算官段谷普急忙建言。

  异牟寻是气得心肺都要炸了,当即将锋利无匹的磨些剑拔出来,光耀夺目,咬牙切齿:“元的云南精兵也有两三万,论莽热新败,就不信元若回身血战,击不溃对方!今日元就是要决雌雄,死社稷......”

  羌浪驿道路侧,段谷普和一干南诏军将,哀哭着伏在马定德的马前,身后全是军营里的金银、彩缯和玉器等,是来贿赂这位笼官的,段谷普咧开厚厚的嘴唇,哭得是呜呜泱泱,对马定德说我家大王听闻大论在木瓜岭小败,心急如焚,忧心泪下,冒死渡过泸水前来增援,可谁想在沙野城会被大蕃伏击呢?

  看着堆积如山的财货,马定德心动,便说:“本笼官只是奉命行事,个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这样,本笼官放东日王回去,可会川城就由大蕃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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