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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彭宏召集了其他几个将领并带着李牧几个进了营帐刚坐下要开会,便见杨威满身是血的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出现,众人看着他发了一下愣。
“开战算我一份,我听从指挥。”
杨威这话让一屋子的人没法开口拒绝。
“呵,早干嘛去了。”却只李牧言直口快的讽刺了一下,不过也只一句。
“杨将军也算一份子,应该参加,至于指挥,我们同是将领,不存在这种事。”开口的是另一个将领刘达,亦很言直口快,这话可谓是另一个方向的讽刺之言。
杨威愣是没反驳一句,甚至恨不能多挨些骂,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
杨家军死伤只剩二十几人带着杨威回归军营,这消息传到罗沙城的时候,已接近子夜。
整个罗沙城在这个时候早已进入了一片沉静。
而当这消息传到白泽这的时候,白泽的脸那是瞬息间的冷下了下去。
征战沙场多年,他唯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将士牺牲。
不得已的时候尚如此,更何况是这因为个人的刚愎自负而让本不该战亡的将士战亡。
“近两千的杨家军丧命,他杨威到底是哪里的脸活着回来的。”
北堂骁的狡猾白泽一早料到,杨威的愚蠢白泽也一早料到,却不想竟是愚蠢到这个地步。
临溪城守军的劝,苍狼之狮队员的劝,哪一个不是跟着征战沙场的经验来劝的,他杨威到底是怎么就那么自信的觉得他一个纸上谈兵的将军经验能赶上这边疆征战多年的将领的。
他以为他至少能听点,却不想竟是这般刚愎自负。
“现在那边如何了?”深吸了一口气,白泽微微敛了情绪,问起了近况。
征战沙场多年,生死早已见惯,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他们作为将领要做的不是懊悔恼恨,而是奋起杀敌,连带着死去将士的份一并杀回来,替他们报仇。
“杨威交出了手中帝王给的调令兵符,说是要与守将一同征战,讨伐北堂骁。”应声的是东辰,消息也是直接送给他的,毕竟在那边的是墨翎手下的暗卫,隶属东辰管辖。
“还不算愚蠢到极致。”就怕到了这个地步还刚愎自负,那是真的没救了,“也怪不得敢对我下手,这是手中藏着暗手,也不知道现在后悔没有。”
“消息我已快速传递回主子那里,这边白将军打算如何办?”打仗这事东辰不是很在行。
“北堂骁这么快就开战,可谓是直接毁了和谈合约,我们讨伐也是理由正当,不过大规模展开战争,却又是要死伤许多人,我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离开鄢陵城之前,墨翎嘱咐过,若是出了事,先拖着,尽量以守为主,有天险为屏障,守应该也好守,不过此事我不适合出面,就只能由罗叔叔出面了,不过……”
说到这,白泽当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伤我辰国人又岂是能就这么算了的,说好要给我辰国的城池又怎么能抵赖……”
“你当如何?”东辰微皱了一下眉头。
“临溪城的天险也只是其中最直通萧国都城的一条道罢了,又不是没有其他的道,只不过要绕道而已。我现在在北堂骁那里可算是个死人了。让边关守将以守为主吸引敌军火力,然后让杨威交出兵符,我去收集各处兵马,然后从侧面绕到去锐竹城,再结合临溪城的火力,直接抢了他锐竹城。”
“让杨威交出兵符,杨威不一定拒绝,但你确定哪些地方的兵会只看到兵符就听命?”
“那就直接将杨威给拎着,就由他出面。军营里随便放个假人吸引对方视线就好。”
“他若是不听命令,到时候反悔,反打你一耙你当如何?”
“呵……”白泽当下冷笑出声,“他若是不想为他杨家军报仇,我也省事……”
“如此,我就去通知罗城主,再将杨威带来。”
“不急,北堂骁得嘚瑟几天才开战,杨威那边不让他绝望点大概也不会配合,罗叔叔那里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白泽便甩了甩衣袖站起了身。
对此,东辰没有反驳,毕竟他打仗不在行。
……
翌日,鄢陵城。
今日乃帝王罢朝三日后的第一日早朝。
鸣鞭,帝王现,百官朝拜。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对着上方走到龙椅上坐下的帝王行跪拜大礼。
帝王肃然着脸威严的看着下方那跪了一地的百官,一挥衣袖道:“平身。”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片谢恩后,百官纷纷起身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百官纷纷退让的时候还不是很显眼,然当百官全部退到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那金銮殿中央站着的穆老将军穆鹏就显得特别显眼。
穆鹏今日来上朝那是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昨晚人家仅剩的独子在叶家出了事。
不过这穆鹏正儿八经的上朝而不是大哭大闹却是好久不曾见了。
而越是这样越是让众人觉得穆鹏这是动真格了,也越让人觉得这一次与叶家不会善了。
“臣有事启奏。”穆鹏特严肃的对着帝王说了这么一句。
“准奏。”帝王虽已心知肚明,却还是微皱了一下眉头,一副等着穆鹏上奏的姿态。
“十几年前,臣的大郎儿郎战死沙场,包括臣的大儿媳二儿媳及孙子孙女皆未幸免,徒留文弱的三郎一家。这些年也因有着三郎一家,臣才苟活于世,现如今却又要夺去臣三郎之命。臣只剩下这一子,臣恳请陛下严惩罪魁祸首,还臣子性命。”
“礼部尚书出事了?”帝王微皱眉头,很是不可置信且疑惑至极的样子,说完之后当即厉声道,“怎么回事?朕一定替礼部尚书做主。”
“臣多谢陛下厚爱。”穆鹏先是谢恩,随后用着泣血的声音道,“臣状告叶家叶勋谋害臣之子,臣要叶勋抵命。”
穆鹏话刚落,另一个难得出现在朝堂上的老臣叶阁老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臣有本启奏。”
“叶温瑜你休要包庇。”叶阁老的出现让穆鹏的怒火瞬间有了着落之地此刻的穆鹏好似只要叶阁老敢包庇一句,就要上前与之拼命一般。
这一幕场景瞬间透出了几分大战之势,却偏偏……
“穆老将军放心,本阁老定不包庇,叶勋乃本阁老亲自下令关进刑部,以方便针对此事立案调查。”
面对穆鹏的叫嚣,叶阁老甚是温润,将一个书香门第的素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叶温瑜,你休要跟我咬文嚼字,你儿对我儿所做之事众人所见,还立案调查,你孙儿乃刑部之人,这调查谁知道是不是包庇?”
穆鹏将不忿表达到了极致。
“臣恳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若证实是臣之子叶勋所为,伤害了礼部尚书,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若其结果不是,还请还老臣之子清白。”
叶阁老没再搭理穆鹏,而是对着帝王请奏。
“清白,你跟老子讲清白,老子的儿子躺在那生死不明,你儿子还在大牢里活蹦乱跳,再说句难听点,你儿子死了还有两个孙子,老子还有什么,你告诉老子,老子还有什么?”
穆鹏瞬间被叶阁老的话给刺激了,当下再也维持不了那肃然感,直接就拿出了独属于武将的匪气,也不管这是个什么地方,左一句老子右一句老子,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然面对穆鹏的跳脚,叶阁老对答的却是沉默。
眼见着穆鹏又要跳起来,帝王当下开口道:“朕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过却是知道礼部尚书出了事,乃与叶学士有关,且如今叶学士被关押在了刑部,对可不对?”
“回禀陛下,昨日乃臣之孙叶亦璟与淮南王郡主大婚之日,拜堂成亲之后的晚宴臣之子与礼部尚书发生了几句口角,礼部尚书便中毒倒下,先已被翎将军和木小将军接回府,木小将军言可救治……”
“你给老子闭嘴,你儿子的错又扯上老子孙女做什么?是不是老子儿子毙了,你就要说是老子孙女给救死的……”
穆鹏一听叶阁老扯上了木槿,那是当下又跳了起来。
而叶阁老当下顿声的等穆鹏跳完,跳完之后又接着对帝王道:“事发突然,臣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让臣之孙叶亦寒将臣之子叶勋送往了刑部立案。臣不求能放出臣之子,臣只求能公平查探。”
“老子的儿子都要死了,你还在这跟老子讲公平,讲狗屁的公平……”吵囔着,穆鹏直接就冲向了叶阁老。
眼见着穆鹏那一拳就要砸到叶阁老,人群里的叶亦寒当下冲了出来直接挡在了叶阁老的面前,以至于穆鹏那用力的一拳狠又准的砸在了叶亦寒的脸上,瞬间砸得他一个踉跄,更是将他嘴角给砸出了血。
这还是年轻有为的叶亦寒,这要搁年老的叶阁老身上……
后果难以想象。
更是说明这文武将的区别,瞧瞧,这穆鹏绝对的宝刀未老,而这叶阁老……
“敢挡,老子连你一起揍,别以为老子不揍小辈,那都是屁话……”
见自己没有揍到叶阁老,穆鹏扭了一下胳膊,抡起拳头准备对准了挡拳头的叶亦寒胖揍一顿。
不过这一次刚抡起拳头,帝王开口了。
“行了,这里是金銮殿。”帝王没有多说,只说了这么一句,也算是给了穆鹏几分薄面了。
而说完这句之后,帝王又接着道:“朕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刑部尚书,此案由你亲自负责调查,叶亦寒不得参与此案,务必将此案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是,臣领旨。”刑部尚书那是当下的就上前领命。
在刑部尚书领完命之后,帝王立刻将矛头指向了穆鹏,道:“不是说木槿在医治吗?朕再派几位太医过去协助,务必尽最大能力医治礼部尚书,穆老将军看如何?”
帝王提了句木槿,没多说,但却是拿木槿有欺君之嫌这件事来压制穆鹏了。
果真,穆鹏听到木槿的名字之后,收起了拳头,“多谢陛下。”
穆鹏只说了这么一句,也没说要不要帝王派遣的那些太医。
到此这闹剧也算落下了帷幕。
眼见着整个朝堂出现了一片寂静,帝王再次开口道:“徐州城之事已落下帷幕,朕亦自省三日,虽罪魁祸首太子受到了该有的惩罚,但徐州城那边却还需要人手去妥善处理。徐州城乃兵家重地,更是被太子的势力渗透多年,朕需要派一位有领导力有震慑力的人过去处理此事,众爱卿有何建议?”
虽然帝王心中早已做好人选,但帝王那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且这个时候帝王说此事一点儿也不刻意突兀,毕竟帝王罢朝三日为的就是此事,如今第一日上朝便处理此事,也是理所应当。
“若论震慑力,臣认为这种震慑力武官比文官强。”第一个站出来的必须是文官之首,秦玖了。
而秦玖这当真是一开口就将在朝的武官给得罪的死死的,毕竟徐州城这事可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谁烫手。
“臣附议。”
“臣附议。”
当下那是哗啦啦站出一大片文官附议,这都是为自己谋福利的事,怎么能不附议。
文官这一附议,武官那是刷刷刷的脸色全黑了,好事咋从来都不想着他们。
当下便有武官站了出来,“震慑力我们武官的确是当仁不让,但这领导力还要非文官莫属了,毕竟我们武官没有文官能说会道,处理不来那些大小事,各种记载什么的,就太为难我们武官了,我们不擅长。”
“臣附议。”
“臣附议。”
这一次刷刷刷站出来的就是一大片武官附议。
顿时间整个朝堂上那是火药味浓重至极。
在这一片争吵声结束后,罪魁祸首秦玖又站了出来。
“文官擅长领导,武官擅长震慑,如此,臣建议一文一武相互配合,方能弥补。”
“秦爱卿此言可以考虑,不知秦爱卿觉得哪两人适合合作去徐州?”秦玖起头,帝王也甚是配合,毕竟目的不是一簇就成,得一步一步来,这样才让人无法反驳。
帝王这话刚出口,当下就让百官全部绷直了神经,深怕自己的名字从秦玖的口中说出来,特别是秦玖看过来的时候,那神经简直蹦得就要断了。
却偏偏秦玖就是不开口,愣是将眸光挨个儿在百官身上扫了一遍。
这逼得百官都要忍不住开口了,却又怕自己因为这被惦记,愣是又努力的闭着嘴巴。
终于,一口气要憋得窒息的时候,秦玖终于将眸光收回看向了帝王,并开了口。
“臣又以为一文一武虽能弥补,但容易产生分歧,毕竟大家不经常合作,小分歧还好,若是大分歧又该听谁的,这样不利于处理事务。”
秦玖这话简直太说到帝王的心坎上了,他安排的人还没开口,这话就都让秦玖给说了,果真是他最直言的好丞相,不枉他当年大手一挥提拔了这个年轻的丞相。
“那秦爱卿以为如何?”帝王适时的接了话。
“臣以为该找一同时具备领导力和震慑力的人,也就是能文能武之人,便可解决此疑难杂症。”
“此提议有理,众爱卿觉得如何?”帝王再次将球踢向了百官。
百官左看看右看看,除了附议还能如何,总不能要文武配合吧,那样自己可是跑不了的。
“臣附议。”
“臣附议。”
刷刷刷,站出一大片官员附议。
到了这个时候,时机便很是成熟了。
“那么众爱卿觉得谁能胜任这个位置?”最重点的一句话帝王终于在这个合适的时机说出了口。
迎接帝王的便是百官的一片静默。
而在这静默中,秦玖再次开了口。
“臣以为能文能武者非骠骑大将军莫属。”
秦玖这贸贸然的冒出一句骠骑大将军,众人还有些懵,因为平日里很少有人喊封号,特别是这还是墨翎那几乎没被人注意过的封号,毕竟他淮南王世子的身份更亮,虽然已经不是了,但到底是淮南王府的人,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就贴上了淮南王府的标签。
因此,在众人懵了片刻之后,这才想起来这所谓的骠骑大将军那就是墨翎啊。
当下只觉得果真是合适,真的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再然后则是纷纷暗叹,这墨翎和秦玖有仇吧,怎么秦玖就这么坑墨翎,不是说之前还一起吃饭来着,还一起看太子出城来着,对了,不是还娶了人家的好妹妹吗?不是说丞相夫人跟木槿关系好吗?
这是好的意思吗?
啊,说起来上一次被秦玖坑的好像是丞相夫人的娘家帝师府,这秦丞相果真是刚正不阿大义灭亲,专门挑着亲人下手坑,这以后还是不能和秦家做亲的好,都躲远点,躲远点。
“墨翎?”倒是帝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说出了墨翎的名字,不过带着疑惑的语气。
“是的,陛下,臣认为墨翎很是合适,不过墨翎因为之前和萧国大皇子的那书信之事,被禁足在了鄢陵城里,不然此事他的确最合适。”
“恕臣直言,江南大儒字迹,那是整个江南都有的,量木小将军也不敢做下如此欺君之事,若不是江南遥远,此刻怕是去的巡抚已经回来了,故臣认为此事不算事,还请陛下明察,翎将军的确是很合适的人选,舍他其谁。”
百官中有人站了出来附议。
这一番话说得有人不高兴,但一想到墨翎不去就是自己去,那必须的事把墨翎推出去,且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做不好就送命的差事,让墨翎去刚刚好。
“臣附议。”
“臣附议。”
哗啦啦,那是不分文官武官的都站出来了,一站就是一大片。
一阵阵附议声后,帝王面上出现了点点为难,随后看向了站在人群中动都不动的穆鹏,开口道:“穆老将军觉得如何?”
帝王问话,即便穆鹏无心参与却也是不能不答的,“臣别的不知道,但论文武双全,墨翎定是当仁不让的。”说话间,穆鹏那都是昂着头,很是自傲,毕竟这墨翎可是他的徒弟亦是他的孙女婿。
平日里众人见穆鹏这样该嫉妒了,此刻只觉得穆鹏傻,果真是个没脑子的武将。
要不是没脑子也不能金銮殿上就当着帝王的面打人,真真是没脑子的莽夫。
“众爱卿可都是如此认为?”帝王再一次问了百官。
“臣认同。”
“臣认同。”
一个接一个,再次响起大片的附议声。
待附议声落下,帝王便开口道:“既如此,朕就认命骠骑大将军墨翎为巡察使,去往徐州暂代徐州城城主之职,处理徐州城一切后续事宜。”
帝王话只说到了这,没限定时间。
墨翎不在,所以没有人接旨,但得有人应和。
当下百官纷纷朝拜,“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墨翎去往徐州城一事就这么在一片应和声中定下了。
“于数。”
“奴才在。”
“给朕取执笔让朕拟旨,徐州城以瘫痪多日,急需处理,朕要下旨命墨翎即刻出发。”
“是。”于数领了命,蹭蹭蹭的就去取笔墨了。
取来之后更是拿背给帝王当桌子。
不过片刻的功夫,帝王就写好了圣旨,然后递给了于数。
随后对着众人道:“可还有本要奏,若无本要奏,便退朝。”
这个时候还奏什么奏。
回答帝王的是一片寂静。
如此,便是无本启奏。
帝王当下起身道:“于数,你去墨翎的将军府宣旨。”
“奴才遵旨。”
“退……”
“老臣有罪,老臣有罪……”
帝王的一个退字刚出口,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金銮殿门口传来的一道喊声打断。
刷刷刷,当下,帝王以及百官纷纷转眸看向了金銮殿的门口。
只见金銮殿的门口苏博雄身背荆棘脚踩碎光跨过了金銮殿的大门,随即朝着金銮殿的中央一步一步的走来,那脚步光看着就很重,若是脚下的地是一方泥土的话,这脚绝对会重得一个脚步一个坑。
苏博雄出现没有什么好惊奇的,但这身背荆棘……
这是要负荆请罪?
这是请谁的罪?
太子的吗?
刚要散席的众人,当下在心中各种思绪了起来。
而站起来退朝喊了一般的帝王不得不又重新坐了下来,只能说这苏博雄来的时候简直就是太刚刚好了。
帝王就那么冷着眸子睥睨着苏博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金銮殿的中央。
“老臣有罪……老臣有罪……”
待走到金銮殿的中央,苏博雄高声呼喊着,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那,声音之响,让人都怀疑那膝盖是不是碎了。
人群中的穆鹏见苏博雄这装模作样的模样,当下丢了一个嗤之以鼻的眼神过去,他就没见过比苏博雄更能装模作样的,满目的虚伪面孔。
太子事发都三天了,今儿个才来负荆请罪,早几天做什么去了?
且这负荆请罪是什么意思?坐实太子的罪证?
呵呵……
而这想法不仅穆鹏有,满朝除了站在苏博雄这一侧的官员,那是个个都有这个想法,包括站在上方的帝王。
“老臣有罪,老臣有罪……”
待苏博雄又高呼了一声之后,帝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帝师大人这请的是什么罪?帝师大人又何罪之有?”
“老臣失职,老臣没教导好孙女,让她起到贤内助的作用好好辅助太子……”
这话说得就有些相当精妙了。
这到底是怎么请罪请到苏若若身上去的。
这苏博雄一不说教导皇后不利,二不说教导太子不利,却是偏偏指出了教导苏若若,而却又偏偏一说这苏若若瞬间便想到了太子,这话当真是很值得推敲。
毕竟帝王说自己教导太子不利罢朝三日,太子乃帝王之子,便是帝师也是不能越俎代庖的。
而皇后,虽是帝师之女,但是已经嫁给帝王多年,尊为后,这帝师也是无权教导的。
太子妃就不一样了,那是晚辈,亦不是帝王所生,说是帝师府没教导好,很是合适。
所以说是帝师的,这话还真会说。
“太子之事乃前朝政事,后宫不得干政,太子妃便是失职也能理解。”
帝王之话虽是免了太子妃的罪责,却是应承了太子妃的失职,这话当下让跪着的苏博雄面色一僵,一时间竟是有些被噎住了话语。
不过好在是半低着头,并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色,他只僵硬了一下便恢复了忏悔的面色,接着道:“都是老臣失职,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顿了一下,苏博雄又接着道:“自三日前忽闻消息,臣只觉得晴天霹雳,臣在事发后便欲向陛下请罪,然臣知道陛下定是比臣还要悔恨,因此臣便独自于府中忏悔,直到今日方能上殿面见陛下已示忏悔。”
帝王看着苏博雄没吱声,静默了片刻方才道:“帝师言重了,此事罪责在太子,该忏悔的是朕。好了,此事就到这结束吧,退朝。”
帝王一副悲痛不欲再提起的样子,丢下一句退朝,便起身甩袖毅然离开。
帝王这猛地离开让百官一愣,离开的有些太突然,不该再说点什么吗?
这看着是悲痛不欲提起的离开,但这帝师满满的负荆请罪的忏悔姿态,这个时候是不是有点显得特尴尬。
就好似做足了戏码,却突然间没有了观众一样,说得不好听一点,可以说是帝王在不给帝师脸,当然,不是说帝王要给帝师脸,只是帝王从来没有这么当众直白如此的不给帝师脸,毕竟这事帝师吗?
但,帝王也难过啊,人家儿子才是罪魁祸首,人家伤感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想倒是显得苏博雄这个帝师有些过分了,专门戳人家伤口。
满朝文武在这一刻可谓是各人各思想,但不管如何思虑,这帝王离开了,当下便都跪地拜送。
“臣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百官的欢送声中,帝王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现在不扯这苏博雄负荆请罪到底是为何,此刻帝王一走,这么跪着着实是有点尴尬。
“一个孙女就让堂堂帝师大人负荆请罪,这个孙女在帝师大人的心中可甚是重啊!想当初帝师大人另一个孙女犯错的时候,帝师大人不知道是怎么对待的,好像那错比不上这个孙女的大吧?”
穆鹏难得学文官咬文嚼字了一下,而就这一下直接将苏博雄气得够呛,第一句还好,最多就是讽刺一下,这后面拿那个所谓的另一个孙女犯错对比,已经是不讽刺那么简单了。
本来苏莹莹消失许久,大家几乎记不得这么一个曾经的鄢陵城贵女了,此刻被穆鹏这么一提,那是分分钟的记起啊,当初做了什么来着,哎呦,爬了北堂二皇子的床,最后那是一顶小轿送过去做妾啊,曾经那是多娇贵啊!
现在对苏若若却是负荆请罪,可是谋反的大罪哦,真的是……
瞬时间,苏博雄直接被百官纷纷在心中给鄙视了一个干净。
“瞧穆老将军这话说的,一个是太子妃一个只是官家女眷,这哪里能相比。”这不阴不阳的话那绝对是出自秦玖之口,他可是一张嘴全然不怕得罪任何一个人。
“秦玖。”一句话愣是气得苏博雄站起了身子,气怒得看向了他,那怒意可是尽显。
或者说苏博雄将刚刚从帝王那里被无视的尴尬怒意借此发泄到了秦玖的身上。
但再发泄也不过就是一句怒意的呵斥罢了。
被苏博雄这么一喊,秦玖半点儿也不恼,而是抬手很是不雅的掏了一下耳朵,然后道:“哎呀,本丞相耳朵好得很,帝师大人不需要这么大的嗓门。”
秦玖其人,百官那是看透了,完全凭心性,想怼谁就怼谁,想参奏谁就参奏谁,不管你跟他关系如何,转眼就能拿你开刀。
这不墨翎刚完了,这会子直接怼上帝师了,当真是百无禁忌。
“哼,本帝师不与你这小儿计较。”
丢下一句,苏博雄直接甩袖离开。
被帝王无视已经够丢老脸的了,他哪里还能留下来让众人看笑话,更何况这秦玖的嘴完全就是锋利的刀刃,戳哪哪疼,他傻了才站在这里让他戳。
见苏博雄被气得要跳脚的模样,本不是很爽利的穆鹏,那是顿时心情美好了。
却也没留下了,而是继苏博雄之后便抬脚离开了。
其余百官亦纷纷走人,实在是不想被秦玖逮着损。
秦玖却半点不自知自己被人避如蛇蝎,甩着衣袖姿态优雅的慢步朝着金銮殿外而去。
至此这早朝也算是结束了。
不过这鄢陵城里的乱子可才是刚刚开始。
这穆家和叶家定是闹翻了,这墨翎又要离开鄢陵城了,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怎么样……
……
儿子中毒至深的躺在墨翎的将军府上,穆鹏又怎么会回自己的府邸。
从朝堂上离开之后,穆鹏直接就去了墨翎的将军府。
于数更是知道这旨意的重要性,因此也是一下了朝堂便立刻的让人安排马车去往城东墨翎的将军府。
所以当穆鹏到达城东将军府的时候,于数只慢了些许的时候紧随其后便到了。
这使得刚刚见到穆鹏的墨翎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要接旨。
“骠骑大将军墨翎接旨。”于数是来传旨的,不是来窜门的,因此,于数一见到墨翎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闻言,墨翎看了穆鹏一眼,随即一撩衣摆单膝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大将军墨翎英勇善战文采超绝,乃文武双全之难得人才。徐州城乃兵家重地,今被不轨之人给扰乱秩序,急需有才之人震慑领导,将其拉上正途。经百官一致商定,朕今日收回对骠骑大将军墨翎的禁止出城令,命骠骑大将军墨翎两个时辰内整装待发,去城北大营带上两千兵马去往徐州城处理相关事宜,钦此。”
似是没想到是这个旨意,墨翎竟是顿在了那,没有当下开口接旨。
而墨翎这反应在于数的预料之中。
于数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道:“翎将军,接旨吧,这是满朝文武一致通过的提议。”
于数没直说,但意思却很明显了,墨翎想违背圣旨那是不可能的,便是帝王同意,那百官也是不能同意的。
墨翎依旧没有动。
这个时候刚帮穆旭放完一次毒的木槿闻讯出来了,开口道:“阿珩,接旨吧。”
墨翎侧首看了一侧走廊里走过来的木槿,似犹豫却又似不想违背木槿的意思,最后在沉默了一下之后,回身对着于数道:“臣接旨。”
见此,于数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木槿对墨翎的影响之大,然后双手奉上了圣旨。
当下,墨翎接过圣旨,随即一撩衣袍站了起来,而此时刚刚好木槿走到了墨翎的身侧。
伸手给墨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然后开口道:“我去给你做些吃的,你这一去徐州城不知我们何时再见。”
“阿槿……”墨翎一把抓住了木槿的手臂。
木槿当下对着墨翎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奈有些不舍,“三叔这样,我走不了,就不陪你去徐州了,圣旨难违,又是百官的一致决定,我觉得定是我的阿珩太优秀,所以才会这般。”
墨翎就那么抓着木槿的手不吱声,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却又似卡在喉咙处不得而出。
一侧的穆鹏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当下道:“我去看看穆旭,你们……哎……”
穆鹏似想说什么,最后只一句哀叹,然后转身便朝着木槿走来的方向而去。
墨翎和木槿之间的这种气氛,不要说穆鹏,就是于数这个太监也待不下去了,总感觉自己就是那棒打鸳鸯的棒子。
“奴才就不到扰翎将军和木小将军了,还请翎将军记得守时离开去城北大营领兵去往徐州。”
丢下一句,于数当下就转身离开,感觉多待一分就是罪恶。
而于数这一走,木槿与墨翎之间的这种黏糊劲顿时消失,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这帝王果真还是对你下手了,还是趁这个时候,我绝不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不管太子是不是罪魁祸首,这徐州城事件以太子被发配去皇陵而结束,既然结束了,这徐州城那边必定要鄢陵派人去整顿,这是一早就猜到的事,帝王所谓的自省罢朝三日,也不过就是给众人一个过渡的时间罢了。
奈何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却偏偏选择了有着禁足鄢陵城之令的墨翎,这司马昭之心简直就摆到台面上来了。
还满朝文武,呵,这脸装得……
昨晚还说只是不加多说的猜测,今日却是就成了真。
“趁这个时候也好,不然我怕他为了让你留下做人质而做出一些别的无法预估的事,如今三叔这样,你定是不能离开的,这可谓是众所周知。”
墨翎还是很庆幸的,至少不会让木槿陷入不知名的危险。
墨翎的话让木槿咬了一下唇,随即道,“让你离开也好,省得夹在穆家和叶家中间。”
“这没什么,我不想理的事谁又能奈我何?”
对于穆家和叶家闹起来这事,墨翎并不是很在意。
“也是。”木槿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叶阁老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不知道今儿个爷爷上朝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叫那叶老头是个明事理的人,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敢情我在你这就是个不明事理就知道胡闹的人了?”
木槿这是刚说完,穆鹏突地从她身后冒了出来,虽然人还有些距离,但是气急败坏的话音却是传了过来。
木槿当下对着面前的墨翎吐了吐舌头,一副说坏话被抓包的表情,随即立刻转身讨好的看向那走过来的穆鹏道:“我爷爷才不是胡闹之人,我爷爷那是护短,作为穆家人,我很是与有荣焉,这鄢陵城谁不羡慕我木槿有个好爷爷,是不?”
木槿这是几句话瞬间就将穆鹏给捧得老高,说得他眉开眼笑了起来,却又愣是故作傲然的给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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