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九 谈话

　　一连几天时间，顾欢都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作息。

　　清晨起床，吃过早饭后加入劳动，午饭之后又继续，整天都是忙忙碌碌，并且饮食很差，以致于顾欢感觉自己都瘦了。

　　熬了几天，他始终戴着眼罩，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了盲人。

　　不过，尽管生活如此辛苦，他还咬牙坚持，之前偷偷存下来的零食几乎都给了室友阿明。

　　相应的，阿明对他的态度也亲昵了许多。

　　这天晚上，顾欢感觉时机终于差不多了，他十分认真地拜托阿明：“你能将向阳的室友约出去吗？我想单独和向阳聊聊。”

　　“可苏阿姨说过，每天晚上不准出门。”阿明犹豫道。

　　“拜托了，咱们不是好朋友吗？”顾欢言辞恳切。“再说了，我的零食存货快吃完了，等我找到向阳，可以帮你再要一些。”

　　“那好吧，但我有什么理由呢？”在食物的诱惑下，阿明很快动摇。

　　“我这里还有最后两块巧克力，你就给向阳室友分享一下，自然就能将他约出来了。”顾欢蒙着眼睛，将巧克力塞到阿明的手里。

　　他现在十分轻松地，就能通过声音判断周围的环境，听力比之前还要灵敏。

　　“行，那我去试试。”阿明停顿几秒，随即出门。

　　顾欢侧耳倾听，便听到了阿明的敲门声，紧接着，隔壁房间“看守”向阳的盲校学生，就随阿明出门了。

　　“抓紧时间！”顾欢听到动静后，猫着身子，飞快钻进隔壁宿舍。

　　他站在门口，压低声音呼唤：“向阳，你在吗？”

　　“老板！”下一秒，向阳的声音从宿舍的床上传来。

　　随即，顾欢就听到了向阳起身的动静，并且跌跌撞撞地向门口方向摸索。

　　顾欢听到了动静，脑海中快速定位，上前两步抓住向阳。

　　一入手，他就发现向阳的手臂细了许多，简直就是皮包骨头，不由惊讶问：“你怎么瘦成这样？”

　　“别提了，天天都是土豆，还要劳动，没饿死就算命大了。”向阳苦笑一声，反过来紧握着顾欢的手：“老板你发现了吧，这所盲校好奇怪，还对我进行洗脑。”

　　“的确是，这令我非常奇怪，摸不着头脑。”顾欢很认同。

　　“听室友和白天陪同伙伴的意思，他们想让我彻底融入到盲校的大家庭里，不停地暗示，要我发现生命的平静。”向阳声音颤抖。

　　“老板，我这几天始终数着日子，再有不到10天，便能离开了是吗？”

　　“没错，不能节外生枝，但更重要的是，始终保持自己的思想，别陷进去。”顾欢谆谆说道。

　　“这可难了，我现在整天头晕晕的，戴着眼罩，感觉自己都快成了盲人。”向阳语气黯然。

　　“记住，你不要迷失在里世界，时间一到，就能回到现实。先说到这，你室友估摸就快回来了，我得赶紧走。”顾欢连连叮嘱，随即离开。

　　这次好不容易与向阳沟通，顾欢确定这所盲校的确在对自己几人洗脑，现在已经过去几天，真正的目的，想必很快就要露出来。

　　告别了向阳，顾欢心事重重地上床。

　　次日早晨，俞明如期而至，两个人吃过饭，俞明一反常态：“今天不劳动了，给你安排个休息，咱们去心理咨询室聊聊。”

　　“来了？！”顾欢心中一惊。

　　他戴着眼罩，看不到俞明脸上的表情如何，但是他自己，倒是压住心里的情绪，语气也很平静，便应了下来。

　　“好，那我们现在去心理室。这可是苏阿姨规定的，每过几天，大家都要进行一次谈话。”俞明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人在盲校，身不由己。顾欢要呆在这个安全点，就只能低头，况且，他也很好奇，盲校对自己洗脑，到底有什么目的。

　　抱着这个想法，他很快随着俞明来到心理咨询室。

　　顾欢蒙着眼睛，听到俞明将门关上后，拖动椅子。随即，他听到俞明走到身后，将自己往下一按。

　　“你来这里也有好几天了，对大家庭有什么看法吗？”俞明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

　　“气氛很好，但也有些问题，比如说物资不太充足。”顾欢佯装不知，先顺着本心回答。“实际上，我一直想见见苏阿姨，劝她同意我和向阳三人，组建队伍，外出搜寻物资。”

　　“这个先不着急啊，外面可是末日，躲还来不及呢。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俞明急忙劝道。

　　她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随着灵体的到来，人类现在处在危急关头，每个生命都很重要，你们千万不要冒险，要好好活下来。”

　　“我很认同。”顾欢肯定道。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这种末日世界，什么样的人类，可以活得更好呢？你有什么想法？”俞明似乎很满意顾欢的态度，继续问。

　　“还没有想过，有何高见？”顾欢听着俞明的话，意识到对方的即将露出真实的目的。

　　“苏阿姨和大家讨论过这件事，世界上的人类，现在分为两类。一种是追随鬼怪的疯子，一种是像我们这种保持理智的人。”俞明道。

　　“那我肯定属于后者。”顾欢肯定地说。

　　“不，在我们看来，你属于暂时的中间人状态。”俞明声音突然冷静下来，不复此前的温柔。

　　“你现在戴着眼罩，隔绝了视线，但这并不保险。最保险的是，应该加入盲校的大家庭，彻底去除隐患，这样才能安全。”说到这里，俞明的语速愈发地缓慢。

　　而顾欢浑身一僵：“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人为地，将自己弄瞎？”

　　“当然，只有主动放弃视觉，你才能享受到那种真正的平静。实际上，这所盲校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你这几天一直戴着眼罩，应该明白，其实习惯了不靠眼睛，也能看清楚世界。末日之中，眼见都是虚妄，唯有盲人才能永久。”俞明说话间，已经带着些许癫狂。

　　“我能想一想吗？”良久，顾欢叹了口气。

　　“盲校的大家庭，已经给你几天思考的时间了，你没有感受到那种平静吗？”

　　俞明并不给顾欢拖延的机会。“这么跟你说吧，和你一起到达的马晨，昨天就主动接受感召，摘除了角膜，真正融入大家庭了。”

　　“看来，我没有拒绝的权力了？”顾欢声音渐渐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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