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九十四 知否

　　太阳升到半空中时，胡云梦还在地板上呆坐。

　　她眼神迷离，状态很不对劲。

　　此刻，阳光已经充满公寓，在一片金光中，抱着玩偶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笃笃笃”门外敲门声突然响起。

　　胡云梦身体一震，好像被惊醒般，转头看向房门，动作缓慢地走过去。

　　她打开门，外面不知道是谁，也没有进屋。胡云梦站在门口，和来访的人说了几句话，便关上门，重新回屋了。

　　这次，她怀里抱着一个文件袋，气色恢复不少，脸上也有了丝丝笑意。

　　她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份厚厚的打印纸，装订成册。

　　封面的位置，写着《回忆》两个字。很显然，这是顾欢安排下来的。

　　胡云梦摩挲着纸张，神色更加欢喜，就要翻开剧本。

　　门外，再度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次的敲门声，来得非常急切，打破了公寓平静的气氛。

　　胡云梦随手将剧本放在茶几上，皱着眉头，走到门前。

　　“你每次敲门声，都要这么急吗？”她透过猫眼看了看，再次拉开门。

　　那位外表洒脱文艺，却又充满正义感的经纪人，站在门口的位置，戴着墨镜，满脸冷酷。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这次面试，没什么猫腻，而且主持试镜的，明面上是那位新导演，但实际上后面还有大佬。”

　　经纪人将墨镜拿下来，走进公寓，神色看上去很轻松。他本来还担心自家艺人突然担纲女一号，背后有什么别的交易呢。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沙发上自家人般，坐了下来。目光很自然地，就看到了茶几上的剧本。

　　“就是这个……”经纪人将剧本拿起，掂在手里，语气莫名。

　　“我的剧本，刚刚送过来的。”胡云梦走过来，手里已经端着杯白水。

　　“恭喜啊，这是个机会，要好好珍惜，上映之后，你的咖位能再上个台阶。”经纪人微笑着将剧本放下。

　　他目光看着胡云梦：“这个角色有难度吗？”

　　“我也才拿到，据说明天就要开拍了，进度这么赶，我这24小时，都要用来研究剧本了。”胡云梦一副嫌弃不满的语气，但她脸上却笑盈盈，将剧本拿在手里翻动，竟有些爱不释手。

　　“那你知道剧本的写作背景吧。”经纪人身体倾倒在沙发上。

　　“知道，但不是非常清楚，听说是根据某个命案写的。”胡云梦摇头，也坐下来，看着经纪人。

　　她知道自己的经纪人很会打听，难道有什么发现？

　　“你不知道？”经纪人突然坐正了身体，表情严肃起来。

　　“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大学老师，他想要全家自杀，结果连同饭店服务员和客人一起杀了，一共杀了13个人，最后又自杀了。”

　　“时间呢，是30年前。”说到这里，经纪人颇有深意得看着胡云梦。“那时候，你还没出生了。”

　　“是嘛。”胡云梦不知怎么地，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位抱着玩偶的小女孩形象。

　　霎时间，她身体莫名地感到寒冷。

　　便强颜欢笑地对经纪人说：“我就是演那位大学老师的女儿，这次电影是以她为视角，展开叙述的。”

　　“你害怕吗？”经纪人没有接话，突然问道。

　　“我……”胡云梦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她抬头看着窗外，天空中金灿灿一片，阳光正高悬，可她满身的寒意，却越来越深。

　　同时刻，城市里某个老小区，一栋小楼中，阳光被挡在建筑外，里面光线昏暗。

　　装修陈旧的屋子里，一位老太太坐在台灯前，低头看着什么。

　　如果顾欢在场，肯定会发现，眼前这位老太太就是昨日过来拜访过的，《回忆》剧本的原编剧。

　　眼下，她坐在一张方桌前。手里捧着东西，方桌旁边还有个香炉，三道香烟袅袅升起，在昏暗的光线中，积聚在老太太的头顶，盘踞成云烟，也不散开。

　　那烟气在台灯的照耀下，将方桌上投出一片阴影。

　　老太太偶尔会抬头，往香炉里投进一些木屑，那是沉香木，顶级的香料，价值不菲。

　　过了片刻，她头顶的云烟似乎积聚足了。

　　老太太便站起来，从方桌上的阴影中，抽出一张装裱过的照片。

　　照片原本的位置，就在香炉后面。

　　相框很干净，上面一尘不染，很明显是经常擦拭。

　　仔细看着照片，共有四个人，看上去是个合家福，是一对夫妻，并一对儿女。

　　那一对孩童，大的是男孩，小的是个萝莉。其中一个手里抓着黄色的皮球，另一个怀里抱着样式老土的玩偶。

　　四个人看着镜头，都笑得很灿烂。

　　只见老太太将相框认真地擦了几遍，放在香炉后面，神奇的一幕便出现了。

　　香炉上方的云烟，突然像水一般向下沉去，纷纷钻入相片中。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几分钟，当所有云烟消散，老太太又重新坐了下来。

　　她翻开桌上原本正在看着的东西，过了片刻，她就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但下一秒，她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笑脸和眼泪，同时出现在脸上，再配上苍老的面容，看上去无比阴森。

　　过了很久，这位老太太猛地收住所有的表情，眼神变得狠厉。

　　她突然站起来，露出方桌上的东西。原来，那是本打印的材料，封面的位置写着《回忆》两个大字，赫然是顾欢主线任务中必须拍摄的电影。

　　此刻，在一束灯光的照射下，那剧本聚焦在昏暗画面的中心，外面全是黑暗，只有这一点光明，强烈的对比，展现某种说不出来的气氛。

　　就在这时，剧本的原作老太太，已经来到这房间的窗台位置。

　　她轻轻地拉动窗帘，露出一道缝隙。

　　光线透过缝隙，争先恐后地照进来，能隐约看到老太太身后，有一大片阴影飘过，躲避着阳光。

　　其中有道阴影躲避不及，顿时发出“滋滋”的响声。

　　老太太耳朵一竖，便听到了动静。她没有回头，但却向旁边侧着走了两步，用身体将阳光全部遮住。

　　背后的屋子，瞬间重新陷入黑暗中。

　　而老太太，则站在窗台后，目光远眺前方，视线紧盯着某个位置，好像穿越了深远的空间，在观察什么。

　　“唉……”这时，老太太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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