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压抑

　　当肖莎莎关切的问他怎么迟到了的时候，他看见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也许是要送给自己的礼物？但他只能说：“我的手机被我妈没收了。以后不要和我说话了。”他永远不能忘记的不是她此刻的表情，因为他根本就不敢去看她的脸。他永远都记得自己不敢看她。

　　从那天起秦声就没有再正眼看过肖莎莎，也许看了会想起那个懦弱的自己。放学的时候，妈妈在校门口等自己。走了一会儿，妈妈说：“我跟肖莎莎家长联系过了，以后她的家长也会天天来接她。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小孩子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不要那么早谈恋爱。不过我们都商量好了不告诉老师，怕老师知道了对你们不好。儿子，妈妈永远都是为你好的，你不能让妈妈担心。你看，这些女生一贴上来你就答应人家了，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儿主见呢？你怎么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呢？你如果成绩好，有好的大学，好的工作，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呢，我看那个肖莎莎长得也不怎么样，成绩也很一般......”

　　我的主见，我的主见是什么？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主见就是我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

　　我的想法就是不要和你的想法一样。

　　但是这些话只能压在秦声的心里，越来越压抑。

　　秦声的第一次争是在此后的暑假报班。依照妈妈的安排，除了秦声的奥赛科目，数学和信息是必须报的之外，英语是以后留学要用的，国学是留学更不能忘本，物理化学是高考科目不能放松，都要报班。足球？已经直升了，那么中考体育有什么关系？

　　当秦声听完妈妈的安排，心里突然纠结了一下，好像是一股冲动在借用他的嗓子说话：“我只报数学和信息，再加一个足球。”当时的他，不见得非报足球不可，但是他就是想有一点儿自己的自由。

　　妈妈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为什么？”

　　“非奥赛科目不用报，我自己能学好。足球，我还想进校队呢。”

　　“足球，足球！那玩意多占用时间啊！儿子，你听妈妈的，妈妈不会害你的！”

　　但是秦声毫不退让，母子两就杠上了，直到晚饭时间，两人都不吃饭，希望对方态度会软化。

　　姥姥和姥爷劝了半天，没用。姥爷只好给秦声爸爸打电话，让他来说和这母子俩。

　　秦声爸爸在电话里听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说：“声声，爸爸要批评你，怎么能用比赛不吃饭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呢！妈妈那么辛苦，心思都在你身上，你怎么忍心让她也不吃饭呢？饿出病来怎么办？有意见可以说嘛，怎么能闹绝食呢？老婆，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意见了，咱们辛辛苦苦培养他，不就是希望他早日成才嘛。这样吧，先按儿子的意思报班。不过咱说好了，如果成绩下降了，还得听妈妈的。怎么样？”

　　问题终于在几千里地之外的爸爸调解员的劝说下解决了。

　　秦声第一次暑假没有被课外班占满时间，不由得有点兴奋，但是想到这样的自由可能因为下一次考试的成绩下降而终结，也不敢太掉以轻心，各科都安排了复习和预习的时间。时间是自己的！他第一次有了当家做主的感觉！

　　曾经被禁锢的心哪怕体会到了一丝一毫自由的快乐，也会迸发出无限追求更多自由的能量。

　　秦声开始跟同学约着出去玩。一开始，妈妈也是不答应的，秦声把自己最近在家完成的预习和复习作业拿给妈妈看，证明自己没有荒废学业，又有姥爷帮忙说话：“男孩子不能老关在家里，闷傻了。”妈妈终于同意了，但是活动内容还是有限制的，比如打球、去书店、学校要求参观的博物馆这些都可以。她“检查”的方法也很简单：视频聊天。

　　有一次，秦声没有“抵制”住同学的劝说，去了电玩城。正玩得高兴，妈妈电话来了，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去，找个稍微安静的地方说自己在厕所，待会儿再视频，然后冲下楼坐到一家饮料店里，点了一杯喝的，这才打开视频，对妈妈说，“天太热了，在喝饮料呢。”

　　妈妈问，“同学呢？”

　　他急中生智说，“上厕所还没回来。”

　　妈妈说：“别喝碳酸饮料，越喝越傻，知道吗？”

　　“知道了。”幸好自己点的是果汁。妈妈收了线。

　　一次可以蒙混过关，但是下次就不一定有那么幸运了。有了这次经验，同学约着去游乐场的时候，秦声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征求妈妈的同意。

　　“我不是带你去过了吗？”这是妈妈的第一反应。

　　“就是想和同学再去一次。”秦声坚持。

　　于是又是一番费尽唇舌的保证、保证、再保证，讨价还价，在秦声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妈妈终于同意了！那一刻秦声仿佛赢得重大胜利似的高兴。

　　去游乐场那天一早，天气不是很好，有点儿小雨。秦声和同学都觉得夏天的小雨一会儿就过去，应该没事儿，而且很多项目也不受下雨的影响，就如约在游乐场门口集合了。

　　秦声很同学都在门口排队等待开门入园时，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声音：“秦声！秦声！”

　　秦声回头看了一下，赫然看见了妈妈的身影！他只能挤出人群：“妈，您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妈妈生气了。

　　秦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确实有未接来电：“周围人多，没听见。”

　　“这种天气你也跑到游乐场玩！出了事情怎么办！我一大早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转眼你就溜出来了！”妈妈怒气未消。

　　“很多项目不受下雨影响的，而且天气不热，正适合出来玩。”秦声辩解道。

　　“不行，跟我回去！”妈妈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想回去！”秦声试图让妈妈改变意见。同学们都看着他这边，他觉得就这样回去太没面子了。

　　“秦声！”妈妈的语气很强硬。

　　秦声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很生气的样子，如果在这里那么多的人面前发作起来，自己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好吧，我给同学打个电话。”

　　秦声挂了电话，心里泛起无数的委屈，然而还是一言不发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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