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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疼痛


  508里,姊友妹恭,气氛明显比大一刚来时令人舒服。只是,柳依依也发现了一次俞兰晖的反常。那天,柳依依经期,不是很舒服,没去晚自习,趟在床上。大俞从读书会回来,就直接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水响了快半个小时,然而她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洗澡洗衣服的样子。

  看见柳依依,略微尴尬的问了一句:“你在呀?不舒服吗?”柳依依嗯了一声,也没有问她洗什么。时候柳依依问宋婷,宋婷说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点。

  一天晚饭后,柳依依和常怡蓁回到宿舍,发现她一直捂着肚子。要是在以前,柳依依会觉得这是大姨妈来了,现在她还是问了一句:“大俞,你怎么了?”

  俞兰晖咬牙回了一句:“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柳依依想起妈妈的事,直接问:“多久了?疼了几年了?”

  “从……高中吧……”

  “肠胃不好还是痛经?”

  “胃疼……”

  “吃饭了吗?”

  “没有,中午就不舒服。”

  “不行,马上跟我去医院。”

  “啊?真的不用。”

  柳依依盯着俞兰晖的眼睛说:“我妈妈是因为胃癌去世的。你相信我就现在跟我走。”

  俞常二人一时间都被柳依依的话震住了,面面相觑,好像失去了说话反驳的能力。

  “拿好挂号用的学生卡,快点。四儿,搭把手。”柳依依催促着。

  俞常二人特别配合。

  俞兰晖还能走,柳常轮流扶着她,去了校医院看了急诊,大夫开了一些检查。缴费的时候,柳依依觉得俞兰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检查回来,大夫边开药边说:“目前来看,是急性胃炎。但是胃里面怎么样要做胃镜才知道。咱们学校做不了,要转诊到人民医院。我这里可以预约。你做吗?”

  俞兰晖还没有开口,柳依依就说:“做,麻烦您看看时间,最好我们都没课的时候。”

  三人回到宿舍,吃了药,宋婷回来了:“我听507的人说你们去医院了。怎么样,严不严重?你们怎么说动她去医院的?下午我说陪她去,她怎么都不肯。”

  俞兰晖面色苍白,挤出一个笑容说:“还好,没事。”

  常怡蓁对着宋婷耳语了几句,宋婷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几天后的上午,俞兰晖去做胃镜的日子到了。本来说好柳依依陪她去,宋婷和常怡蓁都离开了宿舍。临出门前,俞兰晖变卦了,说不疼了,不想去了。

  柳依依坚持:“胃不好要早检查,早治疗,否则恶化就晚了。”

  “柳依依,我理解你的妈妈去世了对于你来说肯定是个打击,是件伤心的事。可是,死亡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也许是解脱,是件高兴的事。”

  柳依依转身去锁了门:“为什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你不想活了?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招父母喜欢的。”

  柳依依睁大眼睛看着她,点了一下头,鼓励她继续。

  “我上面有个姐姐,大我四岁。在农村第一个孩子是女孩的话,可以要第二个。我姐告诉我,生我那天,奶奶带着她到了医院,一听是女孩,转就走了,连带来的鸡汤也一起带走了。我姐姐之所以记得就是因为那个汤她闻了一路,馋了一路,而奶奶告诉她鸡汤是给弟弟喝的。”俞兰晖平静的说着,好像不关自己的事。

  “我四岁的时候,我妈终于生了个弟弟。但是要交超生款。家里一下子就没钱了,还欠了债。我从小的记忆里就是带弟弟,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他的。所有的吃的都让他先吃。我该上学了,爸妈却把这件事情忘了。我就在家里看姐姐的旧课本。第二年,村长来家里催,说影响了村里的义务教育入学率,我爸妈才让我上的学。这就是为什么我比你们都大一岁。后来我才想明白,他们不是忘了,是因为我上学后家里就没人看弟弟了。说起来,家里还是弟弟对我好,他从小都是跟我在一起。有一次他把自己的糖给我吃,我妈把糖抢过去,又塞给弟弟,说你二姐不爱吃糖。后来他就背着大人,把自己藏的好吃的东西给我吃。”大俞的眼睛里隐隐泛起泪光。

  “我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不读书了。她想出去打工,可是出去了才知道,没有文凭和又没有技能,在省城根本找不到什么工作,就只能在餐馆打短工。她17岁就回村嫁人了。我们那里女孩嫁得越早,聘礼可以要的越多。因为老人们说,年龄越大,见过的世面越多,越留不住,嫁进门了又闹离婚又闹分家的。我从小就明白要离开家就只有读书一条路。可是父母不这么想。他们希望我像姐姐一样早早嫁人,我们那的女孩子从小就扎耳朵眼,十五六岁,戴上耳环就表示可以嫁人了。他们要我带耳环的时候,我在家戴着,出门就取下来,后来还弄丢了一个,被打了一顿。初中毕业以后,我考上了县中,县中要很高的分数,很难考的。我们村几年也考不上一个。”柳依依给她到了一杯水。

  “父母突然觉得我考上县中这事让他们面上有光,就同意我去了。但是我才上了一个学期,他们就说女孩子上学没前途,要我退学。我不退,他们就不给我学费和生活费。开学了,我还没交钱,老师说让我先欠着。我姐知道了,悄悄的赶到学校来给我塞钱。但我姐夫家里也不富裕,他们经常为了给我钱的事情吵架。我姐唯一的底气就是生了一儿一女。一吵架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然后等我姐夫去把她们接回去。我那时候住校,经常没有饭吃。后来周末我去县城的馆子里打工,不要工钱,只要吃饭,然后把客人剩的主食打包,因为可以多存放几天留着吃。假期我也不回家,还蹭车跑到省城去打工挣钱。你知道吗,过年前后的家政快递最好找工作。现在我也在做。元旦那几天,我接的活儿有点儿多,所以没有去看宋婷的演出。寒假的时候我也在做家政。我读高中时候,我弟弟也帮着我向家里要钱,今天要买这个,明天要买那个。有一次被我妈发现学校没有收钱,回来问弟弟怎么回事,他说拿去请同学吃饭了,我妈狠狠打了他一顿。这些我在县中都不知道,后来我姐姐告诉我的。”大俞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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