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变卦

　　柳依依除了寒假前几天跟着李山老师做了几天实验，其余时间都待在家里，跟妈妈学厨艺和女红。

　　虽然柳依依原来会做饭，但那只是把食物做熟能吃而已。和柳妈妈精湛的手艺不能相提并论。

　　柳依依在妈妈的指点下，先从刀工练起，柳妈妈说，起步阶段不求速度，切片切丝只求均匀。

　　然后是煎炒烹炸的上灶操作，柳依依从颠勺开始学。柳妈妈说，会颠勺才能保证食材受热充分，入味均匀。

　　当柳依依第一次一边颠勺一边把锅里的煎鸡蛋翻了个面，那种成就感不亚于做出了一道难题。

　　当柳依依颠着勺，油锅里突然因为高温“哄”的一下闪过火苗，柳依依兴奋的对站在旁边指导的妈妈大喊：“妈！你看到火苗了吗？有没有电影里食神做饭的感觉？”

　　柳妈妈笑着说：“你别害怕得扔了锅就好。火大的时候赶紧放下锅，立刻盖上锅盖子，火就灭。”

　　柳依依得意的说：“我知道，缺氧嘛。”

　　柳依依跟着妈妈做各种面食，做各种丸子，做各种甜点，一天两三样，要不是怕吃不完太浪费，柳依依不介意多做几样。有时候祝奕或者索旖来找柳依依玩，就有机会大饱口福一番，两人都羡慕不已。

　　柳依依发现妈妈在织毛衣，想着让妈妈有些事情做也好，于是不做饭的时候，她也拿着针线开始学。她只是织围巾而已，却也是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因为不是漏了针出了洞就是用力不均匀宽宽窄窄不好看。

　　索旖是手工方面的高手，两人顿时又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都发帖子互相比着晒自己的作品。帖子下面无一例外都是点赞和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包。

　　过年的时候，柳依依和父母是在100公里外的姥姥家吃的年夜饭，见到了很多的亲戚朋友。妈妈住院的时候，姥姥和姥爷以及一些亲戚都到医院探望过，但是妈妈这次特意回老家，还是让柳依依生出了一种“陪妈妈再看一眼”的凄凉感，与过年的热闹气氛格格不入。

　　过完年，柳妈妈又住院了，开始新一轮的化疗。

　　柳依依这时候从容多了，心态也好多了。她已经能在妈妈呕吐的第一时间准备好盆，铺好防污的垫子，然后做好清洁。护工阿姨说，这速度快抢了自己的饭碗了。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腾景谦递给她一个敞口的牛皮纸袋：“柳班，这是秦声给你的。”

　　柳依依接过纸袋，惊讶的问：“怎么回事？”

　　腾景谦解释说：“寒假的时候，丁纯老师请声哥给我们指导了几天信息学奥赛。他说暑假的时候拿了你的数学练习册，忘了发给你，托我还给你。”

　　“声哥？”柳依依注意到这个称呼。

　　“依着我是要叫声爷的，他不肯，说不能和峻爷并列。喔，他俩的专业都太厉害了，我要是有他们的一半，怎么都值啊！书我给你了，记得跟声哥说一声。”腾景谦一脸仰慕的表情。

　　大拿就是“哥”，大拿的大拿就是“爷”，这是多届奥数班代代相传的不成文的规矩。

　　柳依依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打开纸袋，有两本书，一本是自己的，一本是新的英文版数学习题集，有很多折页。两本书之间夹了一张便签，字体刚劲有力——

　　柳依依：

　　很抱歉，我最近才发现暑假的时候忘了发还给你这本数学练习册，希望没有耽误你的学习。新的这本书我以前也做过一本，推荐给你，聊表歉意。里面折页部分，针对你暑假的练习勾选了一些题，难度都有些大，希望对你的提高有帮助。

　　祝你学习进步，奥赛成功！

　　秦声

　　柳依依平静的把书放回袋子里，精神集中的上完了第一天的课。

　　放学的时候，柳依依找到了班主任杨秀平老师：“杨老师，我想和您谈一谈我的规划。我一天的时间只有24小时，我觉得我的时间不够用。我一边要陪妈妈，一边要学习。上个学期以来，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物理和化学的压力。如果我的物理和化学上不去，高考就可能会砸锅。而高中数学我实际上已经学完了，现在的每一节课实际上都是在复习巩固，所以高考数学拿高分我是有把握的。生物奥赛课程上了一大半了，现在放弃不值得，也对不起李老师。所以，我想放弃数学奥赛，因为我已经拿过三等奖，自主招生的时候已经有学校能认可。我想把练数学的时间放在其他方面。”

　　杨老师沉默了片刻，问：“你妈妈怎么样了？”

　　柳依依简要的说：“刚住院开始新的化疗。医生说目前没有恶化就是好现象。”

　　“你是不是想用更多的时间陪陪妈妈？”杨老师接着问。

　　“是。知识就在那里，我晚两年学，也能学会。也不一定非要上Q大才能学会。但是如果错过了这两年能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假期里，我跟我妈学做饭，学织毛线，我觉得收获也很大。所以，放弃数学奥赛，即使高考受影响，我也愿意。我现在对自己的要求是上一本线。您觉得合适吗？”

　　“我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了，我觉得你是能上Q大的。你家长也肯定希望你高考有好成绩的，所以我想一本线的目标是有点低，定985高校怎么样？每次考试，班级前十？”杨老师完全是商量的口气。

　　“好，谢谢您！保证前十！”柳依依已经泪流满面。

　　柳依依回到家，和爸爸说了自己的决定。柳爸爸说：“当初学奥数的决心是你自己下的，现在放弃与否也由你自己说了算。你们杨老师说得对。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上，仅得其下。给自己定一个高一点儿的目标，即使失手，结果也不会太坏。”

　　柳依依给自己列了一个时间表，把自己一周7天，每天24小时都做什么一一写下来。而秦声的牛皮纸袋和其他奥数书则一起被打包起来，放到了床底下。柳依依还有秦声的电话号码，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秦声，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也没有心情去分析秦声可能的意思。

　　即使是对的那个人，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那也是个错误。

　　第二天，杨老师把柳依依的决定告诉了李山老师，李老师感慨的说：“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不能辜负我。你放心，我一定把她带出成绩来，也不辜负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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