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挖到了什么
一个身披着麻衣的少女盘坐在草团子上,秋日明媚的阳光晒得她懒洋洋的。目光却在淡然地遥视着远方,轻轻地扫过北边那座连绵不绝的山脉。
等她被香味诱得缓过神后就低头,咬牙切齿地啃着手中的烤羊羔腿。酥脆的焦黄外皮裹着绵软多汁的嫩肉怎么都嚼不厌,再撒上了一点盐巴之后就更添美味的享受。每一口都得连连嚼了几下之后才不舍地大口吞下。
直到将手中的烤羊羔腿给啃得只剩几丝顽固的筋肉之后,她才摇着头擦去泪痕,哀声对着院子里一个卷起来的草席子叹气道:“爹啊爹,你怎么就马上风了呢?那二十个大子儿一次的红草姑有啥好的?瘦溜溜的腿走路难道不会断掉么?稍微来点饥荒都熬不过去。”
旁边的三个帮众正排成一溜地蹲在屋檐下,大口地吸溜着撒了很多碎肉的面条。见她没溜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不过也算是早就习惯四娘如此了吧,也只得由着她摇头叹息。
一个用筷子连连扒拉了几下,一仰碗连汤都喝完了的光头少年扶着墙慢悠悠地站起来。他畅快地摸了摸肚子,走到房檐下的杆子上自取了一挂面放进锅里,又加了一瓢水,再添两把柴,然后就半蹲着,眼巴巴地等着水开。
等了半响之后他突然出声说道:“给咱爹留点面子吧。”
少女望着天苦笑了一下,然后将头转过来说道:“呵……面子啊……他光着屁股被抬出来的时候给咱留面子了么?那还是我脱了外衣给他遮的羞啊!”
想到生气之处她还不解恨,直将手中的骨头向着那光头少年丢了过去。那光头看见骨头过来了也不去躲,生受了这一砸。倒不是不在乎这么一砸,而是吃了这么多突然动起来的话,恐怕肚子会更疼些。
“德性!金头,你吃得都站不起来了,一会要干不了活我就把那些面条从你肚子里攥出来。”少女撇着嘴,不屑那光头的样子。
金头扶着灶台站起来,却也不示弱:“我怎么站不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站起来了么?”
可是等他站起来后却没能蹲下去,就只好抚着肚子靠墙倚着,畅快地打着嗝。
他也拿眼看了看那卷草席子,回想了一下往日那没心没肺的日子也差不多是该有个头了,就叹着气说:“唉……咱爹突然就这么去了,坟得兄弟们挖,洞也得兄弟们掏,不吃饱能行么。改天,改天等生我的那个亲爹死了,你们也来吃个肚圆!”
少女啐到:“这话弟兄们可都听到了,等找到你亲生爹了,大家一起动手打死。到时候可得把邻居们都给招来,一定要把你那点积蓄给吃光!”
金头低头搅了搅面觉得还没熟,头也不抬的笑道:“成呢!且等找着了再说,第一脚留给我。”
另外几个人乐呵呵地应道:“且得找。”
这少女姓马名四娘,乃是河青县不寻常的一个女子。
五岁就打架,七岁孩子王,十岁赶野狗,十五打穿街,拳头砸青砖,臂膀众人羡,她正是北城酒肆老板马七斤的最小女儿。
但她爹可不仅仅是个开酒肆的,还身兼北城有活力社会团体——北城帮的帮主一职。见过这小丫头行止的人们都纷纷赞其有乃父之风。
不过马七斤流年不利,长子好不容易成年了,却在抢地盘时不慎跌倒,一头碰死在了烂墙砖上。没几年次子贪馋偷了别人家不要的臭肉吃,竟致腹泻而死。故而除了到处找女人给自己再生个娃之外,就更是将四娘给捧在了手心里重点教育,宝贝得跟什么似地。
那真是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要打狗棍一定给加重的,要砸人堂口就一定会亲自叫齐了弟兄们护着。北城众如今的地盘,到有一半是四娘带人打下来的。
只可惜七斤也不知是哪里的风水没看好,过了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到处找女人胡混,却始终没给能四娘整出来个弟弟妹妹来。他这么突然一去便将这不大不小的担子都给撂在了四娘的肩上,顺便还有那马上风的尴尬名声。
一会众人都吃得了面,又闲扯了一会好消消食。等休息好了之后便从裹着马七斤的草席旁拿起了挖土工具,在四娘的带领下晃晃悠悠地挨个走进了院中的地窖。
这地窖不仅是北城酒肆存放东西之所,还是北城帮悄默声掏挖出来的地道入口。
通过这地道能到达北城墙外的一处小院里,打从这地方进出些东西便能稍微省几个子的入城税,时间长了酒肆也能多积存些钱。而且有那不方便的时候,还可以让帮内人员自如地出外或入城。
不过在平时也就运进来一些例如肉食、粮食之类的,只是够自己用就行了。往市场里贩卖却是不去碰的,动了西城大户的财路可不是明智的事情。
但要是能把这地道再扩大些,好运些粗苯的东西也是挺好的。于是马七斤在前阵子就提出了扩大的意思,帮众们也觉得有好处便齐声同意做了。由于事关众人利益,所以待帮主突然横死之后也没有给弄得人亡政息。
这些人们一经商议过后,竟都是同意先掏洞,然后再给老帮主出殡的。
等最后一人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下地窖后,从院外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站起来了一个瘦子。他几步就悄无声息地窜了过来,再一踮脚就踩着墙上的小坑扒上院墙。先将目光往四下里细瞅了数圈,确定没人了便又默默地等了一会。在心中默算着进地窖的人都走远之后,才向街角招招手。
立刻便有七个人立刻走了出来。走在这几人前头的是个壮汉,他长满老茧的双手结实有力,抬着一个由几条厚木板拼起来的大宽板子。
身后面跟着的三人则是手中擎着长棍。再后面三个人手里都攥着石头,并且还斜肩挎着几个布兜。那布兜里头一看就鼓鼓囊囊沉甸甸地,似是放了不少的东西。
瘦子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拿眼光同他们示意了一下后就自顾地翻身入院,腿打了一个弓便轻声落在了地上。然后他两步就走到门口拨开门闩,为那结队而来的几人打开了院门。
这院子同时也是酒肆的后院,院门正对着几户人家。周围邻居们见此都变了变脸色,继而纷纷熟练地唤着家人回来,紧闭了门窗后便再无声息。
抬板的壮汉入院之后先在地窖口放下了宽板子,几人中持棍的则从怀中掏出锋利的金属尖刺固定在棍首,这样便有了个简易的木枪。然后他们就排在了壮汉的身后。
带砖石的则是涌进了酒肆之中轰赶客人,还几人架着一个就将店中的伙计给拖进后院,捆绑好后连嘴都给塞上了。
“好了。”壮汉看向那瘦子说道,随后他就当先下了地窖,后面的几人也依次跟着走了下去。
最后一人还掏出了一根火把,探在院中还剩点余火的灶膛中点亮了,然后才快步地追上了队伍。
得了信的瘦子便立刻转身出院,然后快步奔出了北门,继续地跑了数百步之后就登上了一处土丘。他站在其上掏出了红巾使劲挥动着,似乎是在向远处发出信号。
果然很快就有了动静,从一处矮树从的后面陆续地走出了几个板、棍、砖齐备的人来。他们向着瘦子挥了挥手做示意之后,就目的明确地向藏着通往城外出口的那处小院走去。
却说四娘带着众人由地窖里的暗门进了地道之中。
这地道并不显如何低矮,众人行走在其中时既不必担心碰到头,也不用束手将家伙事抱在胸前。他们大可以一手提着东西自如行走,一点也不必担心会碰到洞壁。
这里每隔二十步便在齐眉高的洞壁上掏了些个小洞,每个洞里都放置着一盏油灯。然而走在前面举着火把做照明的人却并没有点燃它们的意思,这些都是每次来回运货的时候才舍得点的。
在走了近百步后,这些人便到了一处明显收窄的地方,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两人先用麻布巾围住了嘴鼻,然后便开始刨挖起了洞壁。
四娘也拉起事先打湿的麻布巾围在脸上,并用火把点燃了附近的油盏,之后才将火把给踩熄了。
在后面的金头对前面的两人说道:“你们挖的时候可得小心着些,这里当初挖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昨天我挖的时候更是觉得声音有些空,要是挖到了臭坑,可得灌你们一身。”
前面干活的人听他这么乌鸦嘴就不乐意了,手上虽然不慢,但嘴上却是在抱怨道:“刚吃完别这么恶心行不?不然你来挖,我们到后面搬土。”说话间却也有意识地将手下的力道放轻了些。
四娘搭茬道:“你们说这儿要真打通会有啥?一口井?别家的洞?还是啥时候的老棺材?”
一个话多的接茬:“最好不要是别家的洞,这样咱辛苦打的地道可就藏不住了。到时候让人嚷嚷一嗓子就全白费了。等就算交完了罚,以前赚来的那些也会全都白瞎地给搭了进去,说不定还会赔得更多。
如果这个事情被国人们知道了,将来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打到了井也没啥好处,地道里还会潮乎乎的。
要是刨出来棺材的话嘛……虽然晦气一些,但要刨最好就刨出来个富贵人的!到时候咱也不会亏待他,一定送他条好席子,再在北边乱葬岗给他刨个坑,取他一身宝贝当谢礼就行了。哈哈哈……”
那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讲到开心的地方就不由得手上劲大了些。只听“噗”地一声,应在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就是突然一空,似乎是将什么东西给砸穿了似的。
听了这声异响就知道的确是把地道给掏穿了,四人愣神间倒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通了。
其中一人喃喃地念叨着:“最好是棺材,最好是棺材……”然后他就拿过油盏凑近了小洞,想从中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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