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们这是要去哪？”子约看着在头前领路的中年人，疑惑问道。
此时严叔以及那几个年轻人都不在他身边，只有他和这个中年人。
要不是严叔说他最好还是去一下，他怎么也不会跟着这古怪的家伙。
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建筑，一些人员进进出出，有些转过头瞥了子约两人一眼，不过又很快把目光收回去，看来这里不时兴打招呼或者看热闹。
子约发现这的确应该是一个研究机甲的科研机构，他自己也算是半个机修工，这里人看向后方那三具“俊美”机甲的狂热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严叔怎么会在一个科研机构里教人学拳呢，这就让子约想不通了，难道现在科研人员终于悟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开始锻炼身体了？
中年人把子约带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建筑前，也没多解释，直接推门进去了。
这房子看来很少有人来，不少地方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房间中央只有一张大床，以及看不出功能的一件大仪器，有复杂的按钮与显示屏。
中年人把两片电极贴在子约太阳穴，指了指房间中央的大床：“躺下。”
子约看他现在的表情严肃，没有多加询问，直接躺了上去。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的一切放空。”中年人在身边轻轻的说。
子约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努力使自己澄清，一开始还有杂念干扰，后来都渐渐消失，唯剩他自己，想、大、空。
但好景不长，当子约心神渐渐沉寂的时候，他两边太阳穴贴着的电极陡然放出一小道电流，就好像穿过他的头颅碰撞在一起，刺激得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腰部用力太大，甚至还微微的“跳”了一下。
子约还没发作，中年人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笑眯眯的说：“好了。”
其实这个电流并没有想象中大，起码是处于人体安全范围内的，但子约在心神放空的时候来这么一下，要说没被吓到肯定是假的。
看不出功能的仪器“嗡嗡嗡”的运作，不一会就从出口打印出一张纸来，中年人看着纸上的数据，有些惊讶的望了子约一眼。
他原本只是穷极无聊了带这个孩子来试一下，没想到这孩子精神力的优秀程度远超他想象，脑电波的活跃程度竟达到α级别，他现在是真想把这个孩子收归于麾下了。
一想及此，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皱纹舒展开来，简直就像一朵菊花那样绽放。
他笑呵呵的坐到子约床边，道：“小伙子，你对机甲有没有兴趣啊？”
子约警惕的看着他，总有种自己是小萝莉要被拐卖的既视感，不过面对问题他还是很诚实的：“有。”
“那你想不想操纵机甲啊？”
操纵机甲，就外面那三具？？
你还是饶了我吧。
子约心说那三具机甲漂亮是漂亮，不过看着也忒不顶用了一些，恐怕一上阵就被巨猩拆成了碎块，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那些看着不好看，但够威猛，够强大的机甲。
当然，暗地里鄙视可以，表面上肯定不能那样说了，他只能举起自己的左手，把机械手臂展示给中年人看：“我这样……恐怕不行吧……”
“有什么不行的。”中年人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这机甲又不是用手操控的。”
不是用手操控的？这下子约是彻底惊了，他从小镇一直到天罗城，看过那么多机甲，还真没看过不是用手操控的机甲。
“那是用什么操控的？”子约急急的问道，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而中年人把他这个猜想证实了——中年人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用脑子。”
呵呵，呵呵，子约整个人处于傻愣状态中，不自觉的傻笑了出来。
他身体上的缺陷跟了他有十年，早已成为他梦想路上的一道阻绊。
虽然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他单手操作的手速最多也就比普通人快一点，有时爆发可能达到中等机师的程度，但大多数时候连最末等的机师都比不上。
这是身体上的缺陷，没办法的。
要不然子约到天罗城第一件事肯定是去军方应聘当机师了。
曾经空闲的时候，子约也幻想过，如果科技再发达一点、再发达一点，会不会就研发出能够跟身体同步动作的机甲，甚至是用意识操控，那样他手上的一点小小的缺陷就无关紧要了。
但他没想到这个幻想真的能实现。
就在此地，就在此时！！
中年人看着子约傻愣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你不要想太好了，这项技术还处于实验状态。”
子约一下子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实验状态？”
中年人点了点头：“你没看外面的机甲都没造好么，这是一项新技术的革新，哪有这么快的。”
“实验状态也好，实验状态也好，我等得起。”子约乐呵呵道，以前是没希望，现在好歹有希望了不是，而且希望还不小。
“你看外面那三具机甲，你能想到什么？”中年人突然问道。
子约想了一想，挑一些好听的说了：“漂亮……”
?G，貌似除了漂亮就没有其他优点了。
“你是不是觉得华而不实？”中年人单刀直入的问子约。
“额……”这还真不好明说呢，不过子约的确有这种感觉。
“其实你没留意到它的外形更贴近于人身了吗？”
子约点点头，与传统机甲上下一样大的“畸形”身体比起来，这种新式机甲的外形的确更贴近于人了。
“其实这是为了让机甲使出国术做准备。”中年人神神秘秘的对子约说，一脸的兴奋。
“国术？”子约惊讶的看了中年人一眼，这个怎么会与机甲扯上关系？
中年人正襟危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其实我在一开始得知有国术这种古老的技艺后，就想着与机甲融合了，你知道的吧，国术就算再厉害，也只能对付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生物，比自己大上许多倍的生物，国术就无能为力。”
“嗯。”子约点点头，国术一开始就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中发展出来的，像什么追求天人合一都是虚的，连太极拳都还有练习用拳和比试用拳呢，类似锁技，关节技这种，面对非人形生物威力无疑损失了一大截。
“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让机甲使用国术，为了这个尝试，我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在机架上铺设模拟肌肉，在机体表面以厘米为单位架构神经节点……”似乎是想跟子约炫耀，中年人源源不绝的跟子约说了许多。
而子约已经惊呆了，用机甲来使出国术，这个他想也没有想过啊，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了，但世界，不就是在这种异想天开的人推动下一点一点向前发展的吗。
以前的机甲与其说是单兵装备，倒不如说是炮灰更合适，在巨星潮袭来之际，墙头的大炮在开火，墙下也需要有什么东西来阻挡才行。
机甲就是在城墙之外的又一堵活墙。
平均一台机甲最多能阻挡两三只巨猩，但如果机甲会国术呢，子约想了一下，发现这画面简直不要太美：一般一个国术稍微入了门的人都能打五六个人，更精深点甚至十几个，换算成机甲，那就有几十个了……
机甲由此可能成为真正的单兵装备，类似古代大将，万军丛中取敌首级，一些特种任务也能去执行。
此时中年人的话还在继续：“既然要使出国术，那就不能用手来操控，你知道的，太僵硬了……在这种迫切的需求下，我们才研发了用意识来操控机甲的技术。”
“其实现在外面的机甲就是大号的人体，精钢为骨骼，在外面罩有合金外壳，里面填充电模拟肌，一切都向真正的人体靠近。”
子约彻底懂了，中年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用机甲使出国术而已，而用意识操控机甲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衍生出来的技术革新。
“我们现在一切都还处于起步状态，如果你现在参与进来，毫不夸张的说，你就是我们的第一批小白鼠。”中年人严肃的看着子约，“即使如此，你还愿意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吗？”
子约犹豫了不到一秒钟，随后就点了点头：
“我愿意。”
………………
子约从山谷里出来，回到了严叔的家，此时子玉姐还没回来，他就先去房间里收拾行李，然后在外面客厅静静的等。
门口处传来响动，子玉姐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不过一看到子约，她脸上兴奋的表情就凝固了，尤其看到子约旁边还堆着已打包好的行李的时候。
“你要走了？”子玉姐走到子约身边，低声问道。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曾经和他闲聊，从他字里行间就知道他很怀念那个天罗城，那里有对他很重要的人。
现在他伤好了，也是时候该走了。
“嗯。”子约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子玉姐误会了，于是解释道：“不，不是回去。”
“那是什么？”子玉姐疑惑的看向子约。
子约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今天……我进了山谷里……”
“所以呢？”子玉姐轻声道，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那个，你也知道的吧，山谷里……”子约把山谷里发生的一切和她细细说了，一直到最后，子玉姐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你还是走吧。”子玉姐突然冷冷的道。
“啊？”子约被吓了一跳，他本来还以为子玉知道他暂时不会离开是会开心的，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反应。
“我叫你走啊！没听见？”子玉姐一指大门的方向，“拿上你的东西，滚出我家，回你的什么什么破天罗城去，别再来了！！”
子约抚摸脸颊，有点尴尬，不知道子玉姐发的什么疯。
“唉……”子玉姐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子约满脸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系统，现在有人想用意识来操控巨大无匹的机甲，你觉得这有可能吗？”子玉姐强势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毕竟有那么多人在研究……”子约小心的道。
“是吗？”子玉姐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我可是听说光是为了这种新式操作系统的模拟运行，已经有两个测试人员脑溢血而死，还有好几个因为巨大数据流的冲击，完全疯了。”
子约挠挠脸颊，看来子玉姐比他知道更多内幕啊。
“你现在去，就完全是被他们当小白鼠！”子玉姐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否定这种新式操作系统的可行性，但你就不能等技术完全成熟，推广开来再去尝试吗，那样绝对比现在安全许多。”
“可那样得等好多年吧……”子约小声的道，“我等不起……”
“其实不用担心，我就是去试试。”子约对子玉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如果撑不住了，我自然会放弃的。”
“那随你吧。”子玉姐也放弃了劝说，她在教导子约拳术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很执拗的，不把这个动作悟透就绝不去吃饭，要不然他的拳术也不会在短短几个月内进步飞快。
子约看着子玉姐，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不浓烈却也并不淡然，只是笑，倒把子玉姐看得有些心虚。
“你笑什么呢？”子玉姐心虚的问道。
“没有。”子约依旧在笑，他只是想到子玉姐刚才的姿态，不就妥妥的是在关心他么，所以他开心。
“别傻笑了。”子玉姐对着他脑门就是一掌，把他打得整个头向后仰去，“东西收拾得这么乱，还不再收拾一遍。”
子玉姐又帮子约把行李收拾了一遍，然后子约就告别子玉姐，背着大包小包向山谷深处走去——子玉姐帮忙收拾过行李后，他的行李陡然增多了一倍。
由于相隔并不远，子玉姐随时能去看他，所以也没有什么离别的氛围，就相当于从街东头换到街西头而已，只是再也看不到子玉姐出浴后的曼妙姿态了——诶，这话说得他好像看过一样？
在山谷深处的基地里找到秦大叔，也就是那个把他拉入伙的中年人。
首先是住的问题，这位秦姓中年汉子把他带到了一间房间前。
“其实也不必非得住在这里的吧。”子约问道，他其实还是想回严叔家去住的。
“不行哦。”秦大叔对着子约摇摇头，“住在基地里除了可以更快的接受指示，更好的完成训练任务，其实最重要的是和搭档培养感情。”
“搭档？”子约疑惑问道。
“你不知道吗？”秦大叔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难道我之前没和你说过，新式机甲都是两人一起操控的？”
“完全没有。”子约摇了摇头。
“用意识操控机甲，每一个举动都会产生超量的数据，巨大的数据流很容易破坏脑中的神经回路，所以必须由两人来分担，以后有技术剔除冗杂数据可能会成为单人机甲，但现在一架机甲都是配备两名驾驶员。而这两名驾驶员也必须同心协力，才能操控机甲。”秦大叔解释道。
“那我的搭档是谁？”子约好奇问道。
“你自己看吧。”秦大叔一把推开房间门，子约向里望去，里面坐在一张床上看书的少年也正好向外望来。
于是两人又再度对望在一起——诶，为什么要说又？
少年看着子约，依旧面无表情。
子约看着那一张熟悉的面瘫脸，觉得自己今后的生活可能会很棘手。
这不就是今天上午才刚刚跟自己干过一架的那个家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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