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这是哪里？”子约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有些迷惘。

　　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婴儿床，没有多余的装饰，从窗外逐渐西沉的夕阳来看，这显然不是地下，而是地上的某个地方。

　　子约感到有些头痛，他只记得他是要测试新机甲的操作系统，不知怎么的来到了这里。

　　培训人员说过在意识接驳的初期精神可能不稳定，但没说过会出现这种状况呀。

　　难不成他穿越了？

　　在他前面的地板上坐着一个婴儿，看上去只有两三岁，头上毛都还没长齐，正摆弄着手上一个小推车的玩具，放在地板上推啊推的，声音吱呀吱呀响。

　　子约估计这婴儿连话都不会说，也就没有去理他，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就往门口走去。

　　不知怎地，子约越往门口走，就越感觉到身体上施加了一股阻力，这股阻力有若实质，就好像有一双手在推着他的胸膛不让他离开一样。

　　所幸此时这股力量还不算太强，子约没费多少功夫，就出了这间房间。

　　外面是一条走廊，就和子约刚才所看见的房间一样，这条走廊也是普普通通，无丝毫特异之处。

　　走廊有点阴暗，不过凭借良好的目力子约还是看见，在他原本出来的小房间旁边还有一个房间，此时正紧紧的关闭着，走廊尽头是一段向下的楼梯。

　　他沿着走廊慢慢的向前走。

　　突然子约像是发现了什么，蹲下身来，用手摩挲着贴近地板的最底下一截墙壁，内心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中。

　　这是平常视线的死角，属于一般人看到了也不会留意的角落，子约从来到这个地方后，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晰晰，墙壁是墙壁，床是床，天花板是天花板，但此时他所注意的最底下一截墙壁，却有了一丝模糊。

　　对，就是模糊！

　　子约没见过多少电子产品，但他却对传统机甲内部的显示屏很熟，要他来描述的话，就是一个高清晰度的显示屏和低清晰度显示屏的分别。

　　他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就好像是在高清晰度显示屏中呈现出来的，而这底下一截墙角，就好像是在超低清晰度显示屏中显现出来的，与高清晶屏相比，显得模模糊糊，毛毛草草，就好像打了马赛克一样，给整个世界带来了一丝不真实感。

　　原本子约以为这应该是现实世界的某个地方，但此时他却发现，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子约顺着走廊继续往前走。

　　仔细留意之后，他又发现了几个打着“马赛克”的地方，都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不严谨漏洞一样。

　　随着逐渐远离那个房间，子约也感觉到身上的阻力越来越大，简直就到了影响他行动的级别。

　　不过在挣扎了一番之后，子约还是走到了隔壁房间的房门前。

　　短短十几步，简直比几千米长跑还累。

　　子约在紧紧关闭的房门前抬起了手，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敲下去。

　　还没等他下决定，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居家服装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径直穿过了他，一边走还一边叫：“雨寒，吃饭了！”

　　诶诶，穿过了！！？

　　子约惊讶的看着女子当他不存在一样径直从他身体旁穿了过去，有部分身体甚至还重叠了，但却没有什么触觉，两人就好像是不同维度的生物一样。

　　女子走到子约原本走出的小房间旁，一边喊着“雨寒，吃饭了”一边向里走去，不一会就把那个小婴儿从房间里抱了出来。

　　由此，子约也知道了那个小婴儿名叫“雨寒”。

　　这让他想到了江雨寒。

　　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子约眼看着女人抱着婴儿向自己走来，由于婴儿被强迫远离玩具，此时正大哭不止，女人忙着安慰他，偶尔向子约这边望了一眼，也是目无焦距，就好像没有看见子约一样。

　　子约心中一动，不闪不避，直接站到了走廊的正中央，看着女人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径直穿过了他！

　　这次子约可看得清清楚楚，女人是径直从他身体中央穿过的。

　　“怎么回事？”子约想起某些自古就有的传说，难不成自己是个鬼魂不成，不，或者说其实她和那个婴儿才是鬼魂。

　　正当子约陷入思考之际，突然身体上传来一股推力，把他往楼梯的方向推过去。

　　子约往楼梯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女人抱着婴儿已经下了楼。

　　此时子约才明白过来，原来身体上的这股力量不是阻止他离开房间，而是阻止他离开那个婴儿！

　　顺着这股推力，子约下了楼，楼下也是很普通的装饰布局，就像每一个寻常的家庭那样。

　　此时女人已经把那个婴儿放上了餐桌，在厨房里忙碌，餐桌旁还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很奇怪，男人在看着报纸，女孩却是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戳在桌子上，眼睛骨碌碌在室内乱晃，但就像没看到子约一样。

　　“喂。”子约走到餐桌前，喊了一声，很难说他是对谁喊的，或许他是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但没有人理他，各人干着各人的事，男人依旧在看报纸，女孩子眼珠子还在乱转，婴儿拿着个碗玩得不亦乐乎。

　　知道怎么样也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后，子约放弃了，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但身下却没有什么实感。

　　子约一愣，他坐下来了，他的的确确以最标准的坐姿坐下来了，但他却没有屁股与沙发接触的感觉。

　　他就好像是凌空坐在了空气上。

　　怎么回事？子约凌乱了，他用手去触碰沙发，却一下子摸了个空。

　　他又用手去摸一旁的桌子，也摸了个空。

　　此时子约才知道，原来他和这里的一切都是不能相碰的。

　　这不就真的像个鬼魂一样了吗！

　　也不知道能不能浮起来，子约苦中作乐的想，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真的飘起来了！

　　他的双脚离地面大约一寸的距离，没有任何依托，就这么直挺挺的漂浮在空中！

　　“哈，那我岂不是能飞天遁地？”子约心念一动，他的身体就往上飘去，直接穿过天花板来到了二楼。

　　他又心念一动，身体直直往下坠去，沉入了地下，不过没有光，他看不到面貌各异的地层，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墙壁和地面阻挡不了他，但那股奇异的力量却在阻挡着他离开婴儿身边，他试验过，他现在只能离开那个婴儿十米左右，离得太远那股力道就会变得很大很大，如坠泥浆。

　　但在这个范围内，他却能够飞天遁地，无所不至。

　　此时他也明白，之前他并不是站在地面上，而是自己的意识认为应该“站”在地面上而已，他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不能接触的，包括地面。

　　如果自己的意识认为离地一寸才是地面，那恐怕他就会在这个虚假的“地面”上行走。

　　一切都是意识的作用。

　　“吃饭了！”女人喊了一声，从厨房里把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顺便把碗从玩心极重的婴儿手中夺过来。

　　中年男人放下报纸，女孩也开始专心对付眼前的食物，只有婴儿，一边被妈妈喂食，眼珠子还一边不安分的乱转。

　　“****，您准备什么时候接我的班，照顾一下雨寒小同志啊。”女人趁给小孩子喂食的空档，斜瞄了一眼中年男人道。

　　中年男人尴尬的笑笑：“这不是最近几天工作忙嘛。”

　　“你忙我就不忙了啊，当初可是说好每人分别照顾雨寒半天的，现在可都变成我的活了！”女人气呼呼道。

　　“好好好，别生气，下个礼拜就全由我来照顾雨寒，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男人显然是惧内的，看见母老虎发威，瞬间赔上了一副笑脸说道。

　　“那还差不多。”女人表示满意了。

　　女孩看看“卖笑”的男人，又看看盛气凌人的女人，摇摇头，又甩开腮帮子大吃了，表示你们吵架不管我事，你们吵你们的，我吃我的。

　　子约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应该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四口之家，那个男人是爸爸，女人是妈妈，那个女孩和婴儿应该就是姐弟了。

　　这没什么不寻常的，不寻常的是子约从他们字里话间得到的婴儿的名字。

　　江、雨、寒！

　　你喵的坑爹啊！！

　　子约仔细看去，发现这婴儿的脸型轮廓还真跟长大后的江雨寒有点相像。

　　难道他回到了过去，还好死不死的到了江雨寒家里？

　　或者说……这是在江雨寒曾经的记忆里？

　　子约想起了培训人员曾经说过的话：“因为你们是要合力操控机甲，精神相通，所以可能会对你们的意识互相造成影响，不会太严重，但需要你们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会太严重！！？我已经不知所措了啊喂。

　　如果这是江雨寒曾经的记忆的话，那么那些“马赛克”就好解释了，毕竟这是以江雨寒的记忆再构成的空间，肯定有些角落他是留意不到的，哪怕是记忆力惊人的潜意识都没记住，只能由空间自行推衍补完，呈现在子约面前，就变成“马赛克”一样的东西了。

　　只是如果此时子约在江雨寒的记忆中的话，那么原本的江雨寒又到哪里去了？

　　子约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只好摇摇头不再去想。

　　此时这一家四口已经把饭吃完了，妈妈在厨房里洗漱餐具，爸爸在看报纸，女孩在逗小婴儿。

　　子约无事，又不能离开小婴儿十米之外，只能在一旁看着这一家四口的生活，等着有什么变化发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这一天里，子约压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看着太阳下降，女人抱着小婴儿上床，又看着太阳升起，婴儿被第一缕阳光惊哭。

　　他又没有睡意，完全无事可做，这种无聊的感觉快要把他逼疯了。

　　变化是在第二天中午发生的，这一天这个小小的家庭似乎迎来了什么客人，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女人从门口进入。

　　江妈妈拉来了小女孩：“快点叫冰之婶婶！”

　　“冰之婶婶！”小女孩很礼貌的叫了一声。

　　“好好好，没想到咱们静美都这么大了。”女人笑呵呵的道。

　　跟着江爸江妈寒暄了一会，冰之婶婶突然问道：“雨寒他在哪呢，怎么没看到？”

　　“在自己的房间里玩呢，这小子，死活都不肯下来。”江妈妈没好气道。

　　“那我去看看他。”冰之婶婶一边说着，一边朝楼上走去。

　　此时子约还在房间里看幼儿时期的江雨寒玩他的“正义机甲”玩具，对之后的遭遇完全没有预料到。

　　“傻笑，就知道傻笑！”子约看着这个摆弄着玩具机甲两条手臂傻乐的小孩，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和日后面瘫脸的江雨寒是同一个人。

　　房门“哗”的一下打开，冰之婶婶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子约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冰之婶婶看到穿着开裆裤，坐在地上玩玩具的小雨寒，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

　　然后她又鬼鬼祟祟的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后，她反手把门带上，还顺便上了锁。

　　“小雨寒~~”子约看着她一边蹑手蹑脚的接近江雨寒，一边拉长了声音喊道，声音甜得发腻，不像是呼喊孩子，倒像是呼喊情人。

　　江雨寒抬起头来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玩他的玩具去了。

　　女人接近了江雨寒，用被唇膏涂得猩红的嘴唇做出一个渗人的笑容，突然伸出双臂，一下把小雨寒从地上提了起来。

　　小雨寒从坐在地上变成了站在地上。

　　小雨寒迷惑的看着她，左手还拽着“正义机甲”的一条手臂，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女人嘿嘿一笑，伸出涂了绿油油指甲的手掌，拇指和中指相搭，做出一个要弹手指前的准备动作，逐渐靠近了小雨寒的胯下。

　　“唰！”破风声响起，女人中指击出，狠狠的……弹了江雨寒的小jj一下。

　　小雨寒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女人依旧还在笑着，不过在子约眼里，那笑容已经从渗人变成猥琐，女人手指再动，又……狠狠的弹了婴儿的小jj一下！

　　子约哪怕在几步之外，都能听到那清脆的声音，貌似那个东西都变得有点红肿了。

　　“哇！”婴儿终于反应过来，被身下的剧痛刺激得陡然哭了。

　　随着婴儿的哭泣，子约所处的空间也发生了变化，他周围的一切就好像水面一样起了涟漪，继而崩碎，配合着婴儿的哭声，像是镜子一样化成一片片的碎片，露出后面的虚无。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房间中，但那个哭泣的婴儿和变态的女人却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婴儿在他前方玩着小推车。

　　窗外也不是阳光正烈的中午，而是变成了夕阳时分。

　　子约觉得这个情景有些熟悉，他仔细回想一下，这不就是他前一天刚进入这个世界看到的画面吗。

　　难道他又回来了？

　　回到“过去”！？

　　为了验证他这个猜想，子约特地在房间里多待一会，果然立马听到“雨寒，吃饭了”的声音，江妈妈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劈手夺下婴儿手中的玩具，抱着他就走。

　　婴儿因为玩具被夺大哭不知，江妈妈哄着他……一切都和“昨天”没有两样。

　　子约被强制跟着婴儿走，果然又见到了江爸爸和江雨寒的姐姐，江爸爸在看报纸，女孩一手持着一根筷子戳在桌上，头无聊的转来转去。

　　然后是吃饭，连饭桌上的谈话都和昨天别无二致：“****，您准备什么时候接我的班，照顾一下雨寒小同志啊。”

　　“这不是最近几天工作忙嘛。”

　　………………

　　“什么鬼！？”子约在心中呐喊一声，他现在已经无比确定自己是回到了“昨天”。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怎么会回来的？

　　难道是婴儿哭了，所以他回来了？

　　这什么狗屁逻辑！！

　　面对这种状况，子约也没有什么应对方法，他只能再一次看着这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把一顿饭吃完。

　　吃完饭后，江妈妈去洗碗，江爸爸看报纸，小女孩逗着小婴儿，子约……无聊的漂浮在空中玩着后空翻。

　　我已经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完全无事可做的状态，就好像放暑假闲待在家，玩游戏都快玩吐了的学生，简直可以把人逼疯。

　　第二天，子约早早的就去楼梯口等着，果然见到那个面熟的中年女人从门口进来，和江爸江妈寒暄一阵后，往楼梯上走来。

　　子约漂浮在她背后，跟着她的脚步，看着她完完全全重复了昨天那套动作：查看周围，反手关门，锁门……

　　小雨寒还在兴致勃勃的玩着他的“正义机甲”，压根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女子向他一步步走去。

　　“别，别啊！”子约喃喃自语，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女子却完全不理会他的诉求，和昨天一样，一把把小雨寒从地上托了起来。

　　小雨寒的表情还是像昨天那么无辜……

　　女人伸出手，狠狠弹了小雨寒的小jj一下……

　　“哇！”无辜孩童痛苦的哭声……

　　周身的空间再次如上次一般片片破碎……

　　子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点，前方的孩童玩着小推车，夕阳撒下金红色的光芒……

　　“呵呵。”子约看着窗外的夕阳，露出一个仿佛被玩坏了一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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