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大喜
海医不知不觉游到一片红珊瑚树林，入目皆是红色，她讽刺一笑，红色鲜艳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荒芜鱼烟？
她扬着自己火红色长发，滑坐在一个珊瑚树下。
海医刚坐下，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嘟嘟”“嘟嘟”“嘟嘟”
这声音…似乎是从头上而来，她抬头，看见珊瑚树上挂着一个巨大的藏青色果实。
珊瑚树上有果实？！
海医忽觉有趣，她好奇，把手放在藏青色果实上，仔细探究。
只是她的手放到藏青色果实上后，就拿不下来了，她感觉自己身体里，一些东西被吸入藏青色果实内，她拼命收着手，却怎样也收不回。藏青色果实忽然发出耀眼的青光，那青光包住了她的身体。
“黎丝！”人鱼之王折了一个珊瑚枝，刺向藏青色果实。
藏青色果实被刺开，青色光芒更胜，三鱼被晃得睁不开眼。
待到青光熄灭后，三鱼睁眼，却看见一条小小的鱼婴。
那鱼婴的眼睛尚未睁开，他躺在青色果实的残骸上不停哭泣着，泪水自眼角流出。
海医却没有时间看这条鱼婴，因为她发现她的手干皱如树皮，她的头发也变得苍白，她…她…她瞬间变老了。
显然人鱼之王也注意到她变老了，他看她的眼光多了几分惊异。
煞妲的关注点确是那条鱼婴，那鱼婴有一条藏青色鱼尾。
她看见，小鱼婴闭着眼睛，甩着藏青色鱼尾不熟练地游在火红色珊瑚树间，美得像是精灵。
……
“神奇的是，煞妲看见那条鱼婴就清醒过来了，她不再把年轻的人鱼之王当成司渊。煞妲抱养了那条鱼婴，给他取名为琼斯。而海医，在琼斯出生那一刹变老，对琼斯，对煞妲，对人鱼之王都有怨恨。他们游了三个月才回到人鱼城，海医进城三天便生了皎岩殿下。随后，海医离开王宫。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颜子靖的声音戛然而止，偌大的寝宫变得静悄悄的。
皎岩保持着沉默。
颜子靖松了手，任由皎岩摔回贝壳床上。
“咳咳咳。”皎岩低声咳嗽起来，少许，咳声渐停，他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颜子靖转身离去。
“你说谎！”皎岩脸色微白。
“皎岩殿下，你区别谎言和事实的能力，还不够强。”颜子靖说完转身离去。
他走的决然，没有一丝停滞。
见颜子靖离开，皎岩重新躺回床上。
如果真相当真如此，那自己岂不是恨错了？
人鱼之王回来时，见皎岩凝眉沉思，他道，“岩儿，在想什么？”
“父王，我做了一个梦。”皎岩道，“我梦到我的母后没有死，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人鱼之王表情微僵，道，“如果你的母后还活着，你会恨她丢下你这么多年么？”
皎岩摇头，脑中浮现出海医布满皱纹的脸。
“也罢。”人鱼之王轻叹一声，“有些事你该知道。”
“二十年前…”待到人鱼之王将陈年旧事讲完后。
皎岩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人鱼之王却知道他醒着。
皎岩的确醒着，只是他的内心躁乱不安。
琼斯刚刚说的，竟是真的！
所以，父王是因为司渊，才对煞妲多了一些照顾么。
可笑他之前一直以为父王和煞妲有私情。
原来父王重视琼斯的原因，是他长得像司渊。司渊是父王的救命恩鱼，父王把那份情，回报到琼斯身上了。
可笑他之前以为琼斯是父王和煞妲的私生子，还把琼斯重伤，丢到渔网里。
是他错了，错的离谱。过去的这十九年，他在恨些什么？他在怨些什么？他用二十年光阴做了一个圆圈，把自己套在里面，自己痛苦，也不要别的鱼好过，他真的很卑鄙。
——
彼时，颜子靖游出海宫，游向煞妲家。
去往煞妲家的路上，他问：怨气之灵，原主和司渊的长相很像，有什么关系吗？
叮——报告宿主，他们有关系。司渊死后，饕餮收了他的灵魂，且给他重塑了肉身。只是那肉身还不稳定，饕餮把那不稳定的肉身塞到藏青果里，挂在珊瑚树上。只要三个月，司渊的肉体就会稳定。可黎丝和亚索斯破坏了藏青果，导致司渊早产，肉身降了品阶，从本来的成年鲛人变成幼年人鱼，就连记忆也丧失了。
颜子靖：所以，原主其实是降了阶的司渊？
叮——没错。
颜子靖：那司渊也太惨了，好不容易活过来，又因为一系列原因被丧尸啃食而死。他整整被吃了两次。
叮——是啊，太惨了。
颜子靖游回煞妲家时，煞妲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干娘。”颜子靖道。
煞妲一惊，转过身来，当她看到颜子靖本鱼时，眼泪已盈满眼眶。
“琼斯，我…”她想冲进他的怀抱，想好好抱抱他，少顷，她黯然失神，她是条顶坏的鱼，做了伤害他的事，已没脸见他。
颜子靖道，“干娘，您会因为我生病守在我的床头；您会因为我失踪和守卫人鱼大打出手；从小到大，您为我做了那么多，都是因为我与司渊相似的容颜吗？”
煞妲细细思量，她对琼斯的感情掺杂太多，可若问她因为什么才对他那么好，刚开始是因为司渊，后来就完全是为了他。琼斯的顽皮，琼斯的笑容，无不牵扯着她的心。她是发自心底希望她亲手抱养的孩子可以幸福快乐。
见煞妲沉默不语，颜子靖道，“干娘，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们之间纠缠太多，算不清了。”
“这一世，我刚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您。您是我在海里最亲最亲的鱼。”颜子靖道，“所以，能不能忘了那些不愉快？”
听到这样的话，煞妲心下一喜，“琼斯，你原谅我了？”
颜子靖轻叹，他没有那么善良，是原主从来都没有恨过煞妲，此次任务是报复一切伤害过自己的人，可原主不让报复煞妲。
“谈不上原谅，我不曾怪过您。”颜子靖道。
此话如一道光，射入煞妲满是阴霾的心，驱散了一切不友好的情绪，一时间，她喜极而泣。
“好啦，不哭不哭。”颜子靖抱住煞妲，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我此次，是来告别的。”
“你要去哪里？”煞妲道。
颜子靖微微一笑，胡诌道，“我要去陆地上讨回我的东西。”
“你在陆地上丢了什么？”煞妲道。
“莫问。”颜子靖道，“等到陆地上一切结束了，我就回来。您不要拦着我，此物甚是重要。”
颜子靖松开抱着煞妲的手，行了个人鱼族的礼，“干娘，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煞妲沉默良久，道，“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是。”颜子靖道。
“你的鱼尾……在陆地上可以吗？”煞妲道。
颜子靖笑道，“自然可以。”
“干娘，再见。”颜子靖转身离去。
煞妲在院子里呆立半晌，鱼尾在陆地上可以，那不就是鲛人？
鲛人是可以自由切换人腿和鱼尾的。
司渊是鲛人，难不成琼斯也是鲛人？
两鱼容颜如此相似，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莫非，司渊和琼斯根本就是同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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