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无声
“快，快叫救护车。”
就在众人也反应过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的时候，莫非已经飞快的冲到李妍彤身旁，也不顾她手上的茶杯倒翻，茶水溅了自己一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边确认脉搏，一边喊。
“快把药吐出来，你想以死亡来逃避罪责吗？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说着，他似乎还想把手指伸进李妍彤的嘴里，刺激她的咽喉，让她把刚咽下去的涂药呕吐出来。毕竟胶囊不会那么快就溶解，如果及时催吐，或许还有希望。
只可惜，已经打定了主意的李妍彤，怎么会让他得逞，一边死死的咬紧牙齿，一边身躯一弹，翻手反而拧住莫非的双臂，将他用力推了开去。
被李妍彤推得踉跄冲出几步的莫非，站稳后又立刻转身，试图再冲回去，但他才跨出一步，就一下子僵在那里，只能望着拿枪指着自己太阳穴的李妍彤，气恼的骂。
“混账！”
“莫顾问，没想到你身上还带着这么个好东西，早说也不用我那么麻烦了。我为了不引起怀疑，刚才来的时候，还特意没带。不过，你最好别再上前，不然就是连最后的话都不给我机会说。”
没错，此刻李妍彤握在手上的枪，正是莫非在来这之前，张判官为他准备的防身武器之一。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李妍彤趁着刚才反制的机会，从他身上摸走。所以，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莫非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了，甚至如果自己再上前一步，对方就极有可能开枪自尽。
只不过，面对这怪异的场面，周围的人却一时间有点懵圈。李妍彤明明是已经服毒，但却气定神闲，好像接下来会毒发身亡的不是自己。而莫非明明是想阻止李妍彤，挽救她的生命，却情绪激动暴躁，就好像误食了毒药一样。
“莫顾问，你别生气，这并不能怪你，毕竟如果一个人真的一心想死，谁也不可能阻止的了，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自己的选择。腥红因为仇恨而诞生，现在仇报了，身份也被识破，是腥红该退场的时候了。”
见到莫非似乎终于放弃，李妍彤缓缓放下举着枪的手，对着他一笑后说。只是这抹笑容落在莫非眼中，却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沉重和落寞。
“就算是该退场，也不是以这种方式。”
“难道等你们逮捕了我，判我死刑吗？那才是我最无法接受的情况。”
“你的情况很特殊，一定能酌情量刑，未必就是死刑，你可能还有重新……”
“莫顾问，你别逗了，你这样的话骗一个将死之人，有意思吗？”
“我…”
莫非无话可说了，因为虽然李妍彤的情况确实特殊，但她手上血案累累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剧毒终于开始在李妍彤体内发作，强烈的痛楚，让这位女明星美丽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狰狞，但她似乎并不在意，甚至好像还很开心。她转而望着满脸焦急看着她的石天赐，勉强的笑了笑。
“没想到童家除了我以外，还有一名幸存者，真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了。哥，不要悲伤，也不要去想报仇，你现在既然已经是这个山庄的主人，就好好的过日子。报仇太累了，也太苦了。对于我的死，你更不要恨莫顾问，如果当年的警方有他的一半，我可能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地步。”
“嗯嗯，我知道。”
石天赐连连应了两声，激动要上前去扶着李妍彤，但才走出一步，就被李妍彤喝止。
“你别过来，你就站在那里，看着就好，真的，看着就好。”
见到她连说话都开始含糊不清，整个人也摇摇欲坠，石天赐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冲上去，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既然对方不想自己过去，那作为哥哥，对于自己失散这么多年，且又即将永别的妹妹，这个要求，他必须做到。
其实从刚才李妍彤的那些自述中，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妹妹是个十恶不赦的凶犯，而从小把自己养大的义父，居然是杀了自己所有亲人的强盗。
这一切，对于石天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几乎完全颠覆了他的人生观，至于到现在，他都感觉自己是置身于一场可怕的噩梦里。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这一切，更不知道以后自己要怎么做，如果不是李妍彤的话，他可能也会深陷于仇恨之中无法自拔吧。
“莫顾问，你过来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妍彤又转而望着莫非，有气无力的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突然仰面倒了下去。
莫非赶忙上前两步，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到身后的沙发上坐下。
此时的李妍彤，双眼已经失去了聚焦，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却又好像滴了墨汁，看到她的样子，莫非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一边焦急得想着救护车怎么还没来，一边听到李妍彤用轻若蚊吟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莫顾问，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如果没有这么一连串的事件，我可能真的会喜欢上你…你不停的在试图解开别人身上的谜，但你自己的谜，却比任何人都多。你可知道，这种神秘感，对于某些异性而言，就像是散发着芬芳气息的毒药，明知可能会飞蛾扑火，还是忍不住想去接近你，去了解你。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今天真的很开心，那么多年以来，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和轻松过。……其实我早就累了，早就厌倦了这种犹如要被撕成两瓣的生活，可内心的仇恨一直灼烧着我，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杀人，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我又要报仇，要为我的亲人，我的家人，让那些强盗血债血偿。……对了，你要小心靳彩云，她可比我……”
从始至终，莫非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一种默默的听着，到最后，李妍彤的声音轻得连莫非也听不见了。
终于，这名身上背负着累累血案的凶徒腥红，以她自己选择的方式，在莫非的怀中，结束了自己悲惨又罪恶的一身，徒留下无数可能再也无法解开的疑团，以及莫非此时内心里深沉的遗憾。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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